091.蜕变
大扬，络棕山顶。
金色的阳光穿过山林重重繁密的枝叶，落下斑斓瑰丽的光。林中静谧，连山鸟虫鸣的声音都无一丝一毫。微风轻拂，颤动的叶沙沙作响，淡薄的白雾从潮湿的地面不断升腾，又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消失，也不知是被蒸发无踪还是隐藏起来。
草木丛林中偶尔露出一片衣角，而它的主人却毫无意识地昏睡在草丛中，有时面露挣扎之色，似乎意识到什么，想要清醒过来，却无奈被拖入梦境更深处。
微风下，草木枝头轻晃，隐约间一袭白衣快速在林中穿过，只留下一片恍若虚幻的影，如一缕轻烟般无痕无迹。
直到林木渐疏，山顶岩洞遍布处，她才陡然停下，一袭白衣哪怕洒遍阳光，周身弥漫的亦是除不去的孤冷。女子容颜绝世，玉骨冰肌如雪山巅峰处盛放的雪莲般高华绝艳。
正是，羽染惜。
她驻足，抬头望向天空，正见劫云聚成，一抹银电划空，随即，便是一声轰隆巨响，声震九霄！
女子微诧地扬了扬眉：“原来是真的？”每一个从修真界回归凡界的修真者都会被师门叮嘱不能干扰凡界之事，尤其不能动手杀死凡人，否则将会有天罚！她本以为是师门夸张，没想到……
如此威势的天罚，想必无论是谁都该尸骨无存了吧？如此，倒是省事了！
她眸色淡漠，原本以为玉簪被毁时自己当初那样生气，如今看见罪魁祸首身陨，她心情怎么说也会舒畅一点，但现在才发现，一切毫无意义。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在迁怒而已。只是心中积压的悲哀的绝望的伤心的痛苦的情绪太多，不发泻出来只会把自己逼疯，但她又如何舍得对心中的那个人出手？只能，找别人了！谁让，他们倒霉，撞枪口上了呢？！
她收起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悲哀，不再关注那边情况，迅速找到地下密室机关，身影一闪而入，不消片刻，她再次回到原处，只是这一次，她手中多了一个木盒。打开，里面只有泛黄的薄薄三页纸，那是奇铁三分之一的配方。
绝美的女子唇角微勾：“终于集齐了。”
……
三天后。
奔流的小河环绕，水声潺潺，偏僻的山村里禽鸣狗吠声此起彼伏。
昏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风燃林微微蹙起眉心，在嘈杂的声音里慢慢睁开眼睛。周围的气氛杂乱而安宁，让睡满三天刚刚清醒的她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望着昏暗的低矮的屋顶发着呆。
乌黑的眼珠子转动，捕捉到从屋顶漏下的一两缕金色的光线，她后知后觉地想，原来不是夜里啊！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面院中鸡鸭扑棱鸣叫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进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女孩，她睁着一双清澈的黑色大眼睛，惊喜地喊道：“呀！你终于醒啦！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三天了？！”
“诶，快别起来，你再躺会，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的药熬好了，我现在给你端来。”
说完又风风火火跑出去了。风燃林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嘴角微微抽了下，好热情的姑娘。她揉了下有些发胀的额角，干脆起身下床。她根本没什么事，只是在三天前确定她和夜离殇被人从水里救起来，到了安全的环境后，以防一不留神被天道察觉自己的气息，她直接封闭了自我意识，睡了三天整，仅此而已。
她出了房门，慢悠悠走到厨下，找到那位女孩，问一句：“小姑娘，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嘛？”虽然，凭借契约她能清楚地知道夜离殇的位置，但她认为在别人的家里，跟主人打声招呼是基本礼貌。
“噢！你说他呀？他还没醒呢，我刚刚去看过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爹说了，他也就是些皮外伤，就是精力透支严重，多睡睡就好了。”
她正端起药罐，往瓷碗里倒出一碗褐色的药汁，转身递给风燃林：“他在你旁边的屋子里，你快喝药吧，喝完就可以去看他了。”
风燃林接过药碗，嗅了嗅，一堆草煮成的汤汁，是药？她挑了挑眉，没怎么在意地往嘴里灌。
喝下第一口，她整张脸都忍不住皱了起来，这味道什么鬼！又苦又涩又辛又辣！简直挑战了她味觉的极限！
“诶诶，你可不能吐，这药我在炉子上熬了一个时辰呢！”
你确定这真不是在坑她？风燃林看这姑娘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她在这一刻仿佛看见这姑娘纯良的外表下扑棱着一颗乌黑的心肝，让她简直不忍再直视下去。
风燃林迅速屏蔽自己的味觉，一口气将这药灌下去，然后将药碗一扔，火速跑路。
还没忘扔下一句：“我身体很好，这药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谁还需要？当然是还在床上躺着的那位了！面对这凶残的药汁，风燃林毫不犹豫再次将她的契约者给卖了！
来到夜离殇屋门前，风燃林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在他床边坐下，垂眸注视着夜离殇苍白而平静的睡颜。离得近了，哪怕没有触碰，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此时的情况，他的身体在所受到的创伤早已在契约的作用下修复完好，开始回复的力量一时比一时增长得多一点，在一遍遍流经他全身血脉时，冲刷掉身体的杂质，强造他的筋骨。
曾经她赐予他的契约的方式限制了契约的能量，所以哪怕能增强身体的体质也是缓慢而有限的，但如今那一层隔阂被打破，契约里她留下的血液中的力量和夜离殇自身内力融合，并自成独立循环，从此之后，只要不伤及本源，能量消耗得再多也都能自动恢复，就像他之前的内力一般，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但，这种力量不该属于凡尘，换句话说，这种经她血液变异的能量足够促使一个凡人向修真者蜕变。
风燃林抬起手，温润莹白的指尖在他脸颊侧轻轻划过，她眸光晦暗，隐隐有暗流涌动。夜离殇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凡人了，他不会再受到天道对凡人的那层庇佑。
虽说风燃林在夜离殇身上定下契约的那刻，他的生死就受到她的掌控，但那也只限于风燃林这个契约主而已，和完全失去天道庇佑是根本上的不同，这意味着修真者可以任意对他出手了。
虽然，因为力量不足的原因，夜离殇也不能归类为修真者，同样不会受到天道对修真者的限制，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世界太过危险，步步为营也不一定能抓住那一线生机，等到凤源来人，现今所有的轻松悠闲都会一扫而空，到时，他会成为她的累赘！甚至，就如同画杀曾利用契约反伤风燃林一样，背负她的契约的夜离殇很成为对付她的一把刀！
风燃林指尖划过他的下颚，停在他的脖颈上，眸光幽沉。
这是个威胁！
而威胁，应该尽早除去！
她这样想着，白皙纤弱的手掌覆盖他的脖颈，微微收拢。
也许是那一闪而过的杀意让他感到威胁，夜离殇轻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感受到身边另一个人的气息，他身体反射性紧绷起来，随即他辨认出这个气息的主人，紧绷的肌肉下意识放松了下来。
“风燃林？”他眨了下眼睛，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似乎看不见了。”
风燃林微默，她清晰地感受到夜离殇那刻的警惕，也同样感受到他此刻的放松，不是察觉威胁后理智的伪装，而是连心情都一起变得平缓轻松。
她还记得在彼此刚刚认识的时候，夜离殇从浅眠中醒来察觉身侧有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剑攻击，而如今以他的敏锐如何察觉不到那一丝杀意，却依旧下意识收起防备。
是因为，信任吗？
风燃林垂眸，目光下移，看着自己细嫩的手背。她放开拇指，指尖轻动，三根手指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搁在他脖颈脉搏上。
“看不见？”她猛地低头，鼻尖几乎与他相贴，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能看清他肌肤的每一丝纹路，看清他那双黑色的眸，如深水下静默千年的黑珍珠，剔去了所有杂质抛光所有浮色，纯粹得让人喜悦。
而这个人，是她的！风燃林微微起身，一眨眼，黑色的眸子里浮动的晦暗光影尽散。
就算是威胁，那也是以后的事！
还没到那个时候，现在就战战兢兢忧思难安，岂不是说她风燃林怕了他们！
再说，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放心，你身体恢复的很好，眼睛是那妖藤临死当初前放出的浊气熏了一下，没什么。”
她放开搭在他颈上脉搏的手，转而覆上他的双眼。
“闭眼。”
她咬破另一只手的指尖，将一滴透着暗色微芒的精血滴在夜离殇额心契约纹上。
对于修真者来说，精血是一身中的精华所在，风燃林普通血液就蕴含极大的能量，更不用说精血了，放在修真界那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风燃林唇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既然她已经决定留下这个人，那么作为她的人，她便给予他足够提升的空间，这滴精血融入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的体质提升到极限，至于具体能到达哪一地步就看他的资质了！
既然是全身心信任着她的人，那她会给予他存活的机会，至于未来究竟会如何，看他的造化吧！
快些成长吧！若是将来你真的成为我的累赘或是威胁，那么我会亲手解决掉你！
“没什么事了，你休息一晚，明天差不多就能好。”
风燃林起身，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回头说道：“哦，对了，待会别忘了喝药哟！”
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嗯，他身体可不咋样，的确是需要喝药的，大概！
至于一个已经突破凡人界限的人，为什么还要喝凡人的药汁……风燃林表示，她都喝了，你好意思不喝吗？！
没错，看见别人不舒服，她就高兴了！
风燃林恢复了好心情，出门看见篱笆围成的院子里乱蹦的鸡鸭都不嫌弃了。她拂了下自己身上此刻穿着的布裙的衣摆，决定去找小姑娘换身衣服，她还是不习惯穿别人穿过的东西。
虽然，这件衣服可能是小姑娘的衣服里最好的了，虽然小姑娘肯定没有没穿过的新衣服了，但风燃林有钱啊！
有钱不用，过期作废！
唔，等等，屋子里躺着的那个还要不要买新衣服？她忽然想起永远消失在她身体里的那一滴精血了，呜呜，她忽然发现，她好心疼啊！
她决定，她要讨厌这个让她心疼的人！哼！
－－－－－－题外话－－－－－－
九千羽：小夜，你的付出终于有回报了！怎么样，我给你的福利不错吧？以后一定要对我好点哟！
风燃林：我损失的精血，你赔！
九千羽：小风，别激动，还没到修真副本呢，损失一点不打紧的，我以后一定给你补！（火速溜）
风燃林（逮住）：给我补一点翡延泷的精血我就放过你！
九千羽（qaq）：我…我试…不，我保证完成任务（悲伤逆流成河）
翡延泷：当我是死人啊！有本事放马过来！
九千羽：我没有……遁！
话外音：果然，翡延泷才是真爱么？
风燃林&翡延泷：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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