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逐渐失控的变化
之前说过，风燃林的身体曾经过无数天材地宝和灵气洗刷，蕴含极为浓郁的纯净灵力，是世间所有灵物妖物梦寐以求的宝物，哪怕只有一点点她的血肉就可以让无数低阶灵物无障碍升级。
所以，在藏乌镇荒宅她放出一点气息就可以引得沉睡无数年的炽迅速苏醒，同样也可以让失去人为控制的妖藤只凭本能就能不顾一切地留下她！
谁让收敛了一切力量后的她，不仅隐藏功夫失效，还美味得像一块没有任何利刺的‘大肥肉’呢？天降馅饼，不吃她吃谁啊？！
——也不怕被撑死！
在两人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却在半途忽然被暴涨的藤蔓紧紧缠住的瞬间，风燃林相当郁闷地想到。
缠住猎物的妖藤上，诡谲的暗光不停闪动，表达出无限雀跃欢愉的情绪。藤蔓缠住的力道不断加紧，将它的猎物向根部拖拽，那里妖藤根茎遍布，在根茎分散的区域也空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空间，像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山洞一般。
紧缠的藤蔓迫不及待般将猎物飞速向根心拖曳，风燃林不动声色地透过缝隙打量周围不断变换的景象，然后在藤蔓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泻出一丝气息。
天空未散的劫云迅速做出反应，一道两指粗的银光降落，略过山壁岩石眨眼间凭空出现在藤蔓附近。
妖藤直觉感到危险，当机立断把缠住的祸害给甩了出去。风燃林瞬间切断了与那丝泄露的气息的联系，落下的电光再次失去了目标，停顿了一秒，它毫不犹豫落在了妖藤新长出的沾染了一点不该有的气息的藤蔓之上，滋滋几声细响，妖藤藤蔓被电光覆绕，顷刻间损毁了大半。
妖藤一瞬间痛得扎在岩壁里的根茎都不停抖动，被支撑的大大小小的空洞不断倾塌，隔绝外界所有的光线。
片刻后，电光消失，周围静寂黑暗一片。
莫名其妙又受重创的妖藤不敢轻动，安静地收敛力量蛰伏在黑暗的世界，从岩石缝隙滴落的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黑暗中分不清时间的流逝，风燃林身上无法再遮掩住的甜美纯净的味道形成难以抵御的诱惑，不停刺激着妖藤本能的渴望。
想要…
好想要……
好想要吃……
逐渐迷失在本能控制中的妖藤终于忘记那道出现诡异的危险电光，强行催生的藤蔓开始向着‘猎物’的方向一点点蔓延，藤尖翘起，试探着靠近。
黑暗中，夜离殇猛地抬头，敏锐地发现危险在一点点靠近，他留恋地放开拥着风燃林的手，准备站起身，抵挡他所未知的事物。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反扣住，黑暗中风燃林眸光晦涩，她轻轻一叹，随即微微启唇，不同以往的清冽嗓音吐出一段奇妙的语言，如歌似幻，传进他的脑海却又在刹那间让他明白那些话语的含义。额心契约纹红光连闪，他下意识遵循传入脑海里不断回放的语意，能量从额心流至膻中再归入气海，在身体经络中开辟出一条全新的运转路线，终成一道完整的循环。
夜离殇身体微微颤抖，短时间能量冲开新的经脉的痛楚让他全身都冒出一层冷汗，本身的内力开始不受控制的运行，冲破数个偏僻的穴道，与那股特殊的能量汇合在一起，逐渐相融合二为一，化作一股全新的变异能量，这一瞬间凛冽的寒意从他身上泻出，将周围的岩石都覆上一层白霜。
风燃林静静看着他所有的变化，轻轻吐出的语言化作指引传入他的脑海。她两手交握放在腹前，端坐的姿势在这一刻透出凌然的高贵，只是她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仿佛在看一个必须却不喜的物品逐步形成，除了必要的关注剥离了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情感，冷静淡漠到令人心惊。
风燃林眸色微沉，她现在被天道盯上，不能动用任何力量。而这妖藤无论受到怎样的重击虚弱到何种程度也都不是凡人可以对付的，所以，现在最简单摆脱困境的方法就是创造出一个可以与它匹敌的对手。
夜离殇。风燃林心中念着这三个字，眼睫轻阖，身负她以血定下契约的他具有短时间突破的潜力，只要获得她的首肯，只要获得正确的方法，他就可以迈出最艰难的一步。但这没什么可高兴的，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他引入另一个领域，进入另一个属于她的世界。
似乎有些失算了。
要摆脱这样困境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吗？风燃林心里想，当然有，只要和这妖藤耗上三天，等天道对她的关注消失，她恢复之后自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这半残的妖藤消灭，但夜离殇却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
风燃林心中浮出一丝冷笑，她的东西就算是事后亲手毁了，也轮不到别的玩意染指！尤其，还是在她自己的眼前！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又仿佛过得很慢，夜离殇单膝跪地，一手紧紧抓住身侧突起的岩石上，浑身衣料被汗水浸透，透明的汗珠从额角鬓发垂落，瞬间凝固成细碎的冰晶，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细响。
体内逐渐完成变异的能量从新开辟的经脉循环往复，越来越快，直到到达一个临界点，他仿佛听到身体内发出一声脆响，像是某个开关被打开，身体的限制在一瞬间被打破，变异的强大能量从特殊的循环下飞快流遍全身。
痛苦瞬间如流水般消退，漫布全身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的时候，紧扣岩石的手指微微用力，石块便似沙土般从他指间泻下。他微微一怔，看向指尖沾染的一抹粉白，后知后觉地发现哪怕是在无一丝光线的黑暗中，他的眼睛现在也能看清物体的轮廓。
不可思议，就像脱胎换骨一般。
他侧过头，看见风燃林阖着双眼，双手交叠，平静地靠在石壁上，似无声诉说一切变化本就在预料之中，所以没必要再给予丝毫关注。
夜离殇这时心里也不知道是安心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集中精力，你的对手来了！”
在夜离殇突破后，匍匐在地试探靠近的妖藤直觉感到威胁，终于在风燃林开口的那一瞬间，绕过站在前面的夜离殇猛地向她袭去。
夜离殇心下一惊，身形一晃，如鬼魅般瞬息间挡在风燃林身前，手指紧紧扣住一根袭向她眉心的藤蔓，他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掌中用力一折，眨眼间将藤蔓断成几截。
妖藤发怒，十数根藤蔓临时改变方向，半空一甩，带起猛烈的气流向着夜离殇头胸腰腹各处要害袭来。
夜离殇掌心凝出冰刃，身形快得留下道道残影，在藤蔓挥舞的空隙穿梭，一把把冰刃扎进藤蔓中央，试图将其钉在地面岩石上。
他的动作一开始还显滞涩，射出的冰刃厚薄不一，被藤蔓横扫击碎，闪躲时更是密集的藤蔓击中数次，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突增变异的力量被掌控，一切动作便变得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从容。
他身影在妖藤攻击下连闪，速度比一开始反而更慢，但却能恰巧避开那一刻所有扫过来的藤蔓，他一手抓住一根藤蔓一折，另一手掌心冰刃一闪即逝，将侧面袭来的藤蔓狠狠扎在石壁上。
“妖藤弱点在根心，毁掉它！”
“嗯。”夜离殇应了一声，回过头时，却见被钉住的一根藤蔓伤口处忽然生长出两根细藤尖端如针分别向着风燃林眉心胸口飞快袭去。
夜离殇指间冰晶连闪，数道冰刃划过，瞬间将两道细藤截断。下一秒他抵达风燃林身侧，揽住她的腰，足尖一蹬，带着她一起穿过片刻间分生得密密麻麻的藤蔓。
风燃林轻阖着双眼，眉心微蹙，抿了下唇，终是没有出声。
夜离殇飞快在不断攻击的藤蔓间穿梭，快速靠近根心的位置。越来越近，周围逐渐密集的扎根在岩石深处的根茎紧贴着石壁，不时闪过异样的暗红光彩，平添一份诡谲的危险氛围。
夜离殇飞快计算距离，调整自己的状态。之前还未熟悉突增力量，随身的配剑又被留在断崖上，导致他与那些妖藤缠斗浪费了太多力气，他没多少精力能耗了！尤其是在妖藤近乎无穷无尽的情况下，这种战斗还是结束得越快越好！
穿过眼前一道根须虬结的藩篱，眼前骤然一亮，宽松的空间里浓郁的红光倾洒而下，四周的石壁不规则地突起，隐约泛出晶红的光芒，最中心处密密麻麻的暗红根茎缠绕在一起，形成一根粗壮的柱体。
而在柱体中央，缠绕的根茎向外膨胀，细密的缝隙间红色的光芒透出，隐约可见里面的红色物体表面的跳动，那是能量循环往复的中心，不用任何人提醒，看到它的瞬间就能从那物的脉动中知晓，这就是妖藤根心。
空气振动，无数藤蔓紧随夜离殇而来，尖细的破空声传进耳际，被紧绷的神经放大无数倍在脑海嗡鸣。
根心附近只有植株奠基的根茎而不会衍生藤蔓，却无法阻止它们从外界汇聚来保护自己的根基。以它们的速度，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否则，他只可能被那些东西拖死！
夜离殇身形飞快向根心靠近，短短一瞬间在脑海中对自己和妖藤的力量进行评估，并迅速做出决定。他将风燃林往怀里拢了拢，全身力量往另一只手掌间汇拢，他身影快得在半空中只留下一道线，瞬息之间拉近他与根心的距离。
当身体与根心齐平的瞬间，所有视线全部被突然闪亮的鲜红光芒占据，除了一片通红再也看不到其他。夜离殇的动作却不见丝毫停滞，一如预先所决定的，聚集所有力量的右手掌心毫不犹豫印上根心外围的根茎表面，比钢铁更坚硬的根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一瞬间木屑横飞，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与此同时，红光更甚，炽烈的光芒几乎要刺伤人的眼球。夜离殇好似根本没受到影响一般，一击过后，右手收回自然揽在风燃林的腰间，同时左手两指尖凝出一尺长的冰剑，循着记忆向着刚刚击开一个口子的根茎方向刺去！
“左三分！”
风燃林突然开口，夜离殇下意识遵循，刺出的冰剑瞬间向左偏移三分，‘噗呲’一声细响，像是鼓胀的水球被突然戳破，视线中布满的艳红光芒如潮水般褪去。
夜离殇指尖凝聚的冰剑碎裂，映入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红光晕染成晶红色的冰剑尖端上串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鲜红椭圆体，随即，椭圆球体和冰剑一起炸裂，数道暗红的气流从中迸出，向夜离殇铺面而来，快得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夜离殇只觉双眼一阵刺痛，陷入一片黑暗。
根心被毁那刻，紧随而至的藤蔓堪堪将要触及夜离殇后背，疾速之下带起的猛烈气流划破一层衣料，却偏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藤蔓从尖端开始枯萎，须臾间化作枯黄的尘埃在半空散落。
支撑着整片空间的所有根茎慢慢开裂，一点点粉碎成尘埃，空间震荡，先是灰尘泥块向雨点一般落下，然后是大块大块的碎石砸落，蜿蜒的山洞一般的妖藤扎根处开始全面崩塌。
夜离殇眼前一片黑暗，但即便看不见，周围的声响也足够他明白此时将要被活埋的危险。
风燃林的声音适时在此刻响起：“往右后方，快！”
“前十三丈，有根须成藩篱，用两分力可破！”
“右转，前五丈，右手斜上方，石落。”石块应声而碎。
风燃林声音未停：“前三，土堆，高两，上一尺覆巨石。”
夜离殇脚尖点地，迅速调整姿势，身体从堆积的土块与巨石缝隙间横向穿过。
风燃林继续指明方向：“左前……”
“右上……”
巨石落地的轰鸣声不断，周围空气里尽是尘土纷扬的呛人味道，气氛紧绷，生死游走在一线之间。
夜离殇额上冷汗不断滴落，若是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哪怕直到身死，他也可能不会知道什么叫紧张，但怀里传递过来的温度却让他心脏无法恢复以往的平静的跳动。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能让她受伤，不能让她失望！
风声呼呼，再次转过一个弯，迎面而来的空气带着清爽的气息，快要到出口了吗？
风燃林的声音验证了这一点：“快，要到了！”
“跳！”一向平稳的声音陡然带出一丝尖锐，风燃林话音刚落，地动山摇！
就像顶梁之柱倒塌，再巍峨的大厦也将瞬息之间倾覆。无数山石滚落，半壁山崖倾颓，泥石沙土纷纷扬扬如雨如雪般下落，山洞入口彻底封闭，半空无尽黄色的尘雾弥漫，几乎要隔绝所有光线。
夜离殇一跃而下，失重感瞬息传来。身后巨响轰鸣，石破天惊！他将风燃林紧紧护在怀里，为自己能终于保护她一次而发自内心的欣喜。
两人一起向下坠落，越来越快的速度让迎面铺来的罡风如刀刮一般，后方山石崩裂的声音不断，强大的压迫力迫使夜离殇即便运功也难以抵消下部分坠的重力，只能随着涌动的气流尽量远离正在坍塌的山壁。
风燃林半侧着头向下看，冷静地从漫天黄雾下迷蒙的视野中辨别地面的情况。
“再往前五十丈，有河，你……”她声音忽然顿住，一滴液体滴在她的脸侧，初始的温热灼在冰冷的肤上，给人一种近乎温暖的错觉。浅浅的温度很快被旋绕的风带走，余下沁人的寒凉。
风燃林仰起头，看见夜离殇紧咬着牙关，但红色的鲜血还是从唇缝中不断溢出，顺着唇角滑下。他微微偏着头，轻咳一声，一如既往地应道：“好！”
风燃林没出声，夜离殇心中有些疑惑，想到她刚刚突然中断的话，心中明白了一点，加上一句：“放心，我能行。”
“嗯。”她将头靠在他怀里，用指尖拭去滴在脸上的血，看着那一抹红色微微有些发怔。
她其实很讨厌血，尤其是那种刚刚流出来的温热的艳红的鲜血，更是让她发自内心的厌恶。但奇怪的是，看着这一滴血，她并没有觉得恶心，那又是什么感觉？
她还没有分辨出来，‘轰’地一声，水花飞溅，旋即便沉入一片湍急的水流中，指尖的那一抹红色眨眼便被冲刷干净，消失在茫茫水域中。
－－－－－－题外话－－－－－－
夜离殇，你好样的！能让魔女动容的机会不多啊！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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