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离开
一听罗芙幼的声音，青莞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未等青莞开口，窗外已经传来重重一声咳。
是罗之铮。
罗芙幼瘪了瘪嘴，虽满心的不服气，还是乖乖压低了声音，侧身朝向床尾并不看青莞，赌气道：“昨晚，是我的错，对不起。”
有罗之铮在外面守着，青莞对罗芙幼的道歉并不吃惊。
她惊讶于罗之铮对自己的态度：自己明面上是刘熙的侍女，与他们的身份有天壤之别，他们完全没必要如此屈尊纡贵、委屈自己。
青莞迟迟没有开口，罗芙幼已经低低哭了起来：“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木瑾，木瑾她，也死了！都是你，要不是你，木瑾怎么会死？你怎么就那么狠毒？！”
“罗小姐！”青莞冷冷打断了罗芙幼的话：“难道罗小姐一向都是这样，喜欢将自己的错误强加到别人头上吗？”
罗芙幼眼睛一瞪，声音也大了起来：“谁的错？难道你敢说，那个时候你确定在房里吗？你敢说，如果不是你非要装什么贞洁烈女，碰壁寻死，木瑾她会死吗？”
“幼儿！”窗外传来罗之铮愤怒的斥喝。
侍立罗芙幼身侧的海棠面露紧张之色，用力扯了扯罗芙幼的衣袖，被她使力甩开。
青莞轻蔑地瞥了罗芙幼一眼，道：“我在不在房里，与罗小姐何干，要罗小姐如此兴师动众引众人前来？还有，难道罗小姐不知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理，不懂得毁人清白与害人性命无异吗？”
罗芙幼顿时无语，默了一默才狠声道：“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木瑾到底是你害死的，她活不过来了！”
青莞冷哼一声回道：“原来罗小姐知道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
如果青莞真得只是一个普通柔弱女子，被人当众扯开衣衫、清白尽失，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她罗芙幼的丫环的命是命，难道自己的命便如草芥不成？！
青莞已经懒得与这个蛮不讲理的姑娘说话。
她闭上眼睛，漠然道：“我从未要求你向我道歉。木瑾是你的侍女，她为何而死想必罗小姐最清楚不过，何必要在这里虚张声势、欲盖弥彰。”
青莞没想到罗之铮行事如此果决，干脆利落以一个侍女的命将罗芙幼所有的错都掩了过去。
她是刘熙的侍女，罗之铮如此做虽说是为了挽回罗芙幼和罗氏的名声，同样也是做给刘熙看，否则以青莞与罗家人身份地位的悬殊，还真不值得罗之铮如此煞费苦心。
罗芙幼用力咬牙，有心发火又担心窗外二哥听到后回京告状，她若是被爹爹禁足，短时间内就别打算出门了。
“哎哟，是世子爷呀。世子爷是来探望青莞姑娘的吗？姑娘已经醒了，奴婢替她多谢世子爷关心。”
多福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青莞可以想见他一边翘着兰花指、一边扭着身子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只听罗之铮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客气：“福公公，也是来看青莞姑娘？”
多福“咕咕”一笑，道：“是呀是呀。世子爷若再早半盏茶的工夫，说不得就能遇到王爷。王爷可是一直守在这里，等着青莞姑娘醒了才离开。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定要让奴婢亲眼看着青莞姑娘用了饭食再喝药，说是怕青莞姑娘受不住这药的冲味儿。”
又道：“还不送进去，当心饭食凉了会伤姑娘脾胃。”
有人低声应是，很快有脚步声进了房门。
罗芙幼脸上一片青青白白，手指用力绞着帕子，几乎要将帕子拧出水来。多福是刘熙心腹，他的这番说辞自然是刘熙的意思。
刘熙是担心她会为难青莞才这样急惶惶派多福过来的吧？
还有什么比自己心爱之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女子关怀备至、却对自己防备甚严更让人伤心的？
罗芙幼心里涌起无限酸楚。她用力眨眨眼，将眼中满溢的泪花眨去，吸吸鼻子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
她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往外走：“你好自为之，若再让我见到你作恶使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罗芙幼身影刚转过隔扇，外面便传来一声惊呼。
接着青莞听见罗芙幼怒喝一声：“这么大人你都没看见，你眼睛瘸啦？！”
端着漆盘的小丫头看着洒在罗芙幼衣襟上的粥水，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浑身颤抖着不停请罪：“对不住罗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多福和罗之铮听到动静，赶忙进了门。多福三角眼一瞪，就要冲着小丫头发脾气，罗芙幼非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二哥，我们走。”
说罢，扯着罗之铮飞快地跑了出去，罗之铮甚至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多福看着两人身影出了院子，嘴里“啧啧”一叹，伸出手指用力戳了小丫头的额角一下，尖声斥道：“还不快起来？饭菜都要凉了。”
小丫头连声应是，这才吃力地爬起，端着漆盘走进了内室。
早饭还没吃完，青莞便听说了罗氏兄妹已经离开启程回京的消息。
她面无表情继续喝粥，仿佛这一切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多福出门去送客，八岁的小丫头芸儿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凑到青莞面前低声道：“青莞姐姐，其实罗小姐平时人很好的。可能是在殿下那边吃了排揎，才会乱发脾气。”
青莞淡淡一笑：她能感觉得到，罗芙幼浑身的刺，只会刺她一个人。
这或许，是一种本能。
就像动物面对自己天敌的时候，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警觉与防备。
青莞将桌上的菜朝芸儿那边推了推：“快吃，菜要凉了。”
芸儿吃得眉眼弯弯，不忘恭维青莞：“青莞姐姐也是好人。”
青莞唇角微微一弯：好人？现在的她，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
因为青莞的伤，刘熙等人在同州逗留了三日方再次启程。
十日后的幕晚，终于看到了京城高大厚重的城墙。
队伍在城外五里处驿站休整，等明日刘熙递了回京交旨的奏折，皇上恩准之后，方可摆起全副仪仗、由前来迎接的官员引领入城，回宫交旨谢恩。
夜已深，青莞斜靠在床头，想着之前自己接下的空白榜文。
那人给她最后一张字条，上面是此次任务的地点：吏部侍郎兼谨身殿大学士梁京府邸、书房。
没人知道那枚玉玺被梁京藏在书房什么位置，能得到现在的大致方位，想来应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青莞不能等到入城之后再去梁府，那样会让梁京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目标锁定在最小范围。说不得很快就会怀疑到她身上，继而连累到刘熙。
毕竟玉玺是国器，觊觎玉玺等同于谋权篡位。
触之者死！
自那晚青莞离开没多久，空白榜文再次出现。
赤岩壁对这份榜文，前前后后花了这么多心思，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枚玉玺，是赤岩壁背后真正主事人想要的东西。
这个人，究竟是谁？
赤岩壁行事如此谨慎，可对于她在刘熙身边之事却毫不在意。
莫非，赤岩壁与刘熙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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