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陆深推门而入：“先躲起来。”
外头不知道发生什么，除了枪声，还有嘈杂的脚步声。
这样庞大的研究所内，不可能只有维克多教授一位工作人员。
“过来。”陆深会审将门关上，径直从维柔面前走过。
人类为了躲避突发的危险，修建房屋时，都会配备防空洞。
他停在维柔对面的墙前。
这座研究所仿照华中基地的研究所建造，很多房间的位置都是一样的，他上下敲这面墙，然后发现了什么，维柔只听到“滴”一声，墙面震动，蓝色的线条光影在墙上流淌，一扇门缓缓移动，露出里面的空间。
——那是一间极小又极暗的屋子。
维柔问：“你怎么知道……”
“先进来。”陆深打断她。
枪声愈来愈近，维柔赶紧快步过去。
陆深护着她的头，等她进去后，自己也缩进来，随后关上暗门。
两个人屏息听外头的动静。
维柔将那本红丝绒皮的日记本也带了进来，此刻紧紧将它抱在胸前，目光正好落在陆深的肩头。
他受了伤。
箭头伤口外翻，凝固的血丝纵横交错，深红不一，像是被骨爪钳住。这是藤蔓能留下的伤口，还有一些细小的藤丝留在伤口里。
她贴着陆深的耳边小声：“你……”
他应该碰到过二号样本。
陆深却低声：“嘘。”
外头的实验室里进来了别人。
“教授，实验体不知所踪，您不该把她单独留下。”
闷闷的声音透过墙壁传进来，维柔心里一跳。
“她的生命体征还不稳定，还需要留下再观察。”
“教授，零二号样本已经背叛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回一号样本，这次一定要更加谨慎！”
被称作教授的人回答：“谨慎？有用吗？我们哪一次不谨慎。”
“可是，这次真的是，陆安洵已经去了萨尔基地，我们不能不多小心一些，万一他知道，他不会原谅我们的……”
教授：“我了解他。他要是真的知道，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基地。”
维柔听的云里雾里，陆深却蹙起眉，紧紧贴住门，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很感兴趣。
维柔问：“他们在说什么？”
陆深：“不知道。”
可他神情紧张，分明是什么都知道，维柔撇撇嘴。
突然——
滴滴滴滴滴——
外头忽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小助手挡在教授前面：“是二号，他又来了！快，我们先去防空洞！”
“轰隆”一声，维柔感觉墙体在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这栋建筑，细沙从墙缝滑落，
而墙面上蓝光闪动——他们要进来了！
陆深直接半起身，挡在维柔前面，在暗门打开的一刻，他劈手而去，直接砸在来人的肩颈相交处。
“哎呀！”那人大叫。
陆深换了手，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扶助他的胳膊，屈膝，往他肚子一顶，然后，将他整个扔了出去。
他身后的教授让开，在小助手落地时，侧目看向陆深。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
“维克多教授。”陆深道。
教授面容冷漠，没有回应。
维柔从陆深身后钻出来，墙体的震动还在继续，整个研究所的电力系统又被破坏，室内光源渐熄，只剩下红色警报器明灭。教授的脸在红光里晦暗不清，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陆深。
甚至维柔出来后，他也一直看着陆深。
两个人僵持不下，好在建筑的震荡又放缓了一些。
陆深：“这是怎么回事？教授？”
维克多教授道：“你应该立马离开这里。”
陆深：“我已经见过它了，这就是你们搞出的东西？”
话音落，建筑的震荡彻底停滞。
这短暂的安静让人感到恐惧。
维柔察觉到周围温度降下去，有股水汽漫进来，她下意识朝窗口看——一抹浓重的深绿色盘踞在窗口，像是巨蟒，藤身分泌出汁液，从玻璃上游走而过，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在它的身上，生长着鳞片和数不清的鳃，极为密集。随着它的游走，那些鳞片张张合合，而在藤蔓的尾部，则拖着一条长长的、类似鱼尾的透明片状物。
奇异又震撼。
这就是零二号实验样本么？
从它现在的样子来看，它应该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控制，密林的气候是对它很好的催发，它的体型庞大，还有水生生物的特征，应该在这里很好生存下去。
刚刚，它一直在疯狂攻击建筑，现在停止攻击，维柔猜测，它大概率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两个同样的生物，正在互相试探对方。
维柔冷静地看着它粗壮的藤身，还有那些分化出来的、犹豫不前的细小藤条。出于生物本能，它需要食物来维持自身。
藤蔓只需要雨露土壤就能活下去，但它们却不能。
维柔想到之前自己在密林里的变化，她可以吸收人类的血肉，化为自己的养料。
看来零二号实验样本也是这样。
它的攻击目的十分明显，就是食用人类，生物本能占据上方，意味着它是失败的实验品，想必这些人类也意识到了。
小助手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教授身后。
教授道：“炮火已经准备好，马上就要对这个东西进行轰炸。”
陆深挑眉：“看来你们非法运送军火？”
维克多教授：“这是你父亲批准的实验，经费都是由华中基地提供。”
陆深也朝窗外看去。
这是人类实验的结晶，改变了藤蔓的基因，让其变成一种实验怪物。
零二号样本和维柔不同，还存有古老的兽性，在发觉维柔没有阻拦的意思后，它高昂起藤身，对着窗户又一次撞击。
哗啦啦——
玻璃应声落下，几条藤蔓飞射进来。
“小心！”
教授一把拉住陆深，示意他停下。
藤蔓在维柔的眼前猝然停下，尖锐的尖端离她的眼球仅有两毫米的距离。
她冷静地望着藤条，藤条冷漠地对着她。
维克多教授打量着这一幕，仿佛尘埃落定般，深蓝色的瞳孔里渗出些释然的神色。
——这是女儿基因与藤蔓结合的结果。
——这是女儿送给他的礼物。
至亲之人离世，他因为对女儿思念，而得到这样一份馈赠。
他怜爱地望着维柔，眼里有些雾泽。
维柔借助孙小青的骨架和记忆，才呈现出现在的模样。她已经和零二号样本彻底区分开来，而人类的选择也很明显。
“呲呲呲……”
眼前的藤条突然扭曲着急速撤离，维柔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她伸手去捞，却又止住动作，将手垂下去。
因为她拥有人类的外貌，所以人类对她亲近，但她终归，和那些藤蔓才是一类，而且由于基因实验，她又和密林里的其他植物不同——她拥有意识。
所以，零二号样本才这样特殊，它应该算作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外头不知道哪里失火，浓浓的黑烟直冲天空，墙外的藤条游动身体，脆弱的墙面因为锋利的鳞片而留下深痕。
它很痛苦，它在求救。
教授道：“太久了。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在外头响起，热浪一层层袭来。窗户在刹那间全部被震碎，植入了特殊材质的墙体阻挡住外头的热浪，让室内的人类没受到伤害。
热浪气体模糊了墙体的轮廓，整面墙似乎都要在高温中融化，这不是长久的避难所。
虽然现在气候恶劣，野外的生物发生变化，但大型生物在人类面前仍然不值一提，人类的武器依旧有大规模杀伤性。
室内温度不断升高，小助手道：“教授，挡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要离开。”
陆深：“你们是要销毁证据？”
这绝不是要销毁某一样本，而是要让整座研究所消失在密林里。
实验已经结束，教授得到他最满意的实验体，这里的一切都要画下句号。
教授瞥他一眼：“走吧，威廉也在外面，他会和你解释一切。”
恰好此刻，门被人掀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停在门口，在看到维柔的那一刻，他愣了愣。
“老师，我来接你们离开。”
这个人应该就是威廉。
维柔有着和孙小青相同的深蓝色眼睛，在窗外火光的映射下，这抹蓝色十分清亮。
他的目光贪恋地停在那双眼上，随后快速眨动，看向陆深：“你也在在这里？”
陆深：“威廉？”
然而谁都没想到，恰在此刻，教授身后的小助手手上闪过一道寒芒——维柔最先察觉到，她立即回身，瞳孔中映出那把扬起的小型匕首。
在落下时，陆深挡在维克多教授的身前，刀尖儿从他的肩膀灌入，那些干涸的血渍上立即又覆盖一层新血。
火光、热浪、威廉的声音、教授恐惧的面容，还有陆深那双看过来的眼，以及小助手的尖叫：“我没有办法！你们都死了我才能活！”
“这是它说的！它是恶魔！这些火烧不死它！”
威廉携带了武器，他立即那位忽然发狂的小助手开枪。
子弹准确地打入他的心脏。
血从他震动的胸口崩开，丝丝缕缕的血线喷洒而出，又落在地面。
然而他还在绝望地吼叫：“我们搞出这样的东西，一定会遭到报应！”
仿佛最后一点希望破灭，窗口，那条正在燃烧的藤条缓缓坠落，黑色的灰烬在空中飘荡。因为温度，藤身上的鳞片全部涨开，纤维表皮上也鼓起细细的纹路——水分正在流逝，藤身正在萎缩。
这是植物死亡的前兆。
威廉在小助手倒下后，冲进来，架住陆深。
“轰隆——”
时间变得缓慢，外头爆炸声迭起，窗外几乎全是火光，建筑又在震动，灯管、金属钢板，很多东西都在坠落。
威廉额头青筋暴起，一边拖陆深，一边招呼大家跑。
“快！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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