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成年
第二天早上，柳真真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惺忪地从书包里掏钥匙开门。
模糊中看见16班后门口斜倚着一个高挺清瘦的男生，走近一看，怔住了。
黎洄？
“果然我还没睡醒。”她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开门。
男生一米八六身高的压制和与生俱来的危迫感却让柳真真一秒清醒。
她抬头看向身边低着头百无聊赖在手机上背英语单词的男生，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活的！
附中向来等级分明，一班在最顶楼睥睨众生，为了竞赛培训方便，也是唯一一个坐拥配套多媒体教室班级。而16班是理科班的垫底，柳真真做梦也没想到黎洄这种大佬会屈尊降贵到他们班门口，还是一副等人的姿态。
她小心翼翼地问：“您在等谁？”
黎洄收起手机，自动忽略了那个充满尊敬的“您”字，深邃的眼睛望向她：“周恙。”
柳真真看了眼时间，6点45分。
“那你来早了，他一般都睡到第二节或者第三节下课再来学校的，你要找他还是——”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一个身影靠近。
来人一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样子，校服垮垮地披在身上，头发凌乱，嘴里叼着盒牛奶，满脸倦怠。
他冲着黎洄，手一伸：“拿来。”
柳真真眼皮一跳：“周，周恙？”
周恙眼神都没转一下，蔫歪歪地说了声：“早上好。”
柳真真一早上见了两次鬼，整个人跟雷劈了一样。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学校砚池上的六角亭里。
周恙裹着校服，别扭地东张西望：“我觉得我们俩还不是能单独在这种隐蔽私密的空间聊天的关系吧。”
黎洄想了想，给他提议：“那你可以当做交易关系，你卖我买。”
周恙跳起来，警惕地看着他：“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放心，”黎洄淡淡地说，“我对你的□□没兴趣。”
“不过，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周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套签名版键鼠，看向黎洄，一副很不好骗的样子：“职业选手的装备凭什么给你？”
“我有个朋友打职业的，跟你喜欢的那个ad选手很熟。他们俱乐部要求统一用赞助商提供的键鼠，所以这套就搁置了，我拜托他帮我要来的。你看了那么多场比赛，对选手用的装备应该也挺熟了，自己检查一下。实在不信就还我。”
周恙敏捷地躲过他的手：“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去的？你们一班的人都这么没素质。”
其实刚拿到手的时候周恙就已经偷偷检查过一遍了，心里也信了七七八八。而且他也知道黎洄没有骗人的理由，毕竟两人唯一的交集只有虞宛央，黎洄没必要特地把他这个不熟的人约出来耍着玩。
他如视珍宝般地抚摸着键盘，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偶像指尖残留的体温。
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完了一场用这套键鼠登顶国服，被俱乐部经理挖掘，登上职业舞台，打败偶像，成为世界冠军，拿到中国赛区第一个ad选手fmvp荣誉的白日梦。
嘴上却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昨晚打晋级赛打到三点多才睡吗，要不是看在我偶像这套键鼠的份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早来学校的。到底什么事非要约我出来问？”
黎洄正色：“我想知道经常来学校接虞宛央的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周恙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懵了一下，转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怎么，对我们央姐有意思？”
黎洄“嗯”了一声：“我想追她。”
“咳咳咳，”这回轮到周恙不会了，“你们年级第一都这么直球的。”
想了想说：“他叫游遇，央姐在平江的时候就跟他认识了，关系吧，反正比我铁。不过央姐应该是对他没那个意思的，遇哥我就不清楚了，据说他路子挺野，高中开始女朋友就没断过，但他俩认识这么多年没谈，应该是不喜欢吧。”
“你怎么确定虞宛央不喜欢他？”
“她自己说的，说实话我认识她这么多年没见她对哪个男的动过心，尤其是你，”周恙怜悯地看着黎洄，“兄弟，我也不是想打击你，央姐亲口说的，喜欢狗都不会喜欢你。”
这还不叫打击我？
黎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于周恙提供的情报礼貌地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周恙以为他不信，故意恶劣地说：“别陷太深，当心被养鱼哦。”
黎洄背对着他，昂了昂下巴：“那我就让她的鱼塘里只养我一条鱼。”
走了几步回过头：“对了，这周六我生日，时间地点我回头发你。”
周恙看着他的背影，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笑骂了一句“操”。
这些年级第一真特么烦人。
永远一副自信满满牛逼哄哄的样子。
金尊玉贵的黎大少爷应该从没尝过失败的滋味吧。
—
黎洄的十八岁生日，本来只打算请几个关系铁的哥们和朋友，不知道怎么这件事传出去了。
他最近本来就红的发紫，好多人慕名前来想参加他的生日会，每天微信消息都是99+。
黎洄这人平时看着冷淡，但情商极高，社交圈不小，跟谁都能聊上两句，给人一种他们交情不浅的错觉。
后来他干脆包了一栋邻湖别墅，把认识的不认识的一起叫来轰趴。
蒋谌拿着鸡毛当令箭，邀了一堆漂亮妹妹，义正言辞地说：“这就跟过年要压岁一样，洄哥你一个光棍节出生的人，不多找点女生来，小心月老真让你单一辈子。”
其实他是真看不下去黎洄和虞宛央这俩迟钝又别扭的胆小鬼，想着添把火给他兄弟当个助攻。
—
周六那天，老板知道是年轻人过生日，在别墅里贴心地备了好多酒。
黎洄他们几个在k歌房间里，蒋谌喝嗨了，酒品极差，霸着麦从《superstar》唱到《死了都要爱》，唱得声嘶力竭，五音不全。
魔音贯耳中，虞宛央眼里染了几分薄醉。
她平日里酒量很好，几乎没有醉的时候。但今天看着黎洄坐在沙发另一端，被女生们围着，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有意放纵自己买醉。
黎洄听着蒋谌撕心裂肺的歌声，坐在角落里专心致志地剥橘子，剥完皮又去剥它的白色筋脉，想装得很忙的样子，可耐不住总有人要凑到他身边来叽叽喳喳聒噪个没完，他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得疼。
风度和教养又不允许他将人推开，烦不胜烦之际终于起身，拿着剥好的橘子坐到虞宛央身边。
“少喝点，喝醉了宿管阿姨不让你进去。”他抽走虞宛央手里的酒，把橘子塞给她。
虞宛央无所谓地把玩着橘子：“那就在外面开间房呗。”
“你有十八吗就去开房。”
“嗯，”虞宛央朦胧地笑了笑，借着醉意，突然凑近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倾吐在他耳边：“你有不就行了。”
房间昏暗看不清黎洄骤然变红的耳垂，黎洄只觉得她柔软的嘴唇触碰着他的耳朵，浑身一僵，好像有一团火从右耳一直烧到小腹，全身开始燥热。
这丫头就是个妖精。
“你俩干嘛呢！”唱累了的蒋谌终于放过大家的耳朵，挤到黎洄和虞宛央中间，勾着黎洄的脖子，对着他打了个响亮无比的酒嗝。
黎洄心里的火瞬间熄灭，此刻把他掐死的心都有了。
蒋谌却拉着他不肯松手，另一只手从桌几上拿起一瓶酒，四十五度角向上对着空气一扬：“洄哥哥，兄弟在此祝贺你十八了，第一个脱离我们未成年队伍！成年了就可以不用开手动挡了，嘿嘿嘿嘿嘿——”
说完若有若无瞥了虞宛央一眼。
“滚。”黎洄忍无可忍地甩开他的手，把这个神志不清的醉汉撂倒在沙发上，起身去外面透气。
他快要被熏死了。
将近十点，外面逐渐归于寂静，湛黑的天幕挂满星辰，是另一个璀璨盛大的世界。
后院是刚刚bbq留下的一片狼藉。秋千上堆着一些礼物，他腾出一块地方坐下，疲倦地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猜测虞宛央会送他什么礼物。
前几天他找虞宛央求和，看在西湖醋鱼、水煮鱼片、青花椒鱼、松鼠桂鱼和麻辣紫苏鱼的份上，虞宛央对他的态度勉强缓和了一点。
不过黎洄向她发出生日会邀请，虞宛央开始是拒绝的。
后来抵不住蒋谌的死缠烂打和林语嫣的软磨硬泡，总算是答应了。
本来没指望能收到她的礼物，这算是意外之喜。
他记得是个扁扁的盒子，用墨蓝色丝带包扎得精致。他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拆开，而是塞进了书包里。
“黎洄。”
黎洄微微仰头，看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俏生生的女孩。
“我能跟你聊聊吗？”
黎洄穿着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清爽的白色t恤，干干净净的少年气，眉眼压着倦意，抬眸时眼里却一下子落满了星辉。
王镜艺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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