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荆棘
“她不是个简单的女生，在道上混的很开，初中就泡吧。”
“以前打架没一次不见血，还因为跟校外混混打架进过局子，当时差点被学校劝退。”
“她是重组家庭，她妈根本不管她，成天跟着一个比她大七岁的男的。”
“别看她现在成绩这么好，高考肯定露馅，她初一就因为考试作弊被处分。”
“她跟艺术班俞京老师关系也不清不楚，不知道怎么勾引得俞老师居然让她的画上中美协的纪舒老师的画展。”
“现在学校贴吧也有很多人爆料，你可能不看，但无风不起浪，她玩的野以前的同学都知道，我不想你被骗。”
……
“黎洄？”
王镜艺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来，黢黑的瞳仁像化不开的墨，隐翳着冷怒和薄寒。
虞宛央，你以为隐瞒过去就真能重新做人了吗。
就凭你也想勾引黎洄。
你别想好过。
她依旧摆着一幅清纯无辜的表情，却说着最毒入人心的话：“总之她是个烂人，你还是不要跟她走太近。”
砰——
虞宛央和蒋谌出来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巨响。
不远处，黎洄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深邃的眼睛猩红一片，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王镜艺站在他对面，哭得梨花带雨。
虞宛央本来是出来醒酒的，半路上遇到蒋谌，不知道怎么他出去上个厕所的工夫好像整个人情绪都变低落了，说要跟她一起出来吹吹风。
虞宛央小声跟蒋谌说：“什么情况，他又把女生弄哭了？我记得黎洄说他最讨厌女生哭了。”
蒋谌说：“他何止是讨厌女生哭啊，他是有ptsd了，从小到大被他拒绝的女生十个里有八个都会哭，估计以为自己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能让黎洄一看就心软回心转意，其实哭得满脸通红跟猴子屁股一样。”
对面那个女生越哭越凶，眼泪跟止不住似的，黎洄的脸也越来越黑。
虞宛央听着蒋谌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院子里的两人闻声看过来。王镜艺看见她，含泪的瞳孔颤抖了一下，慌忙地跑开。
耳边还回荡着黎洄压抑着盛怒的警告：“她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不打女生，但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会破戒。”
黎洄的视线落在虞宛央脸上，虞宛央耸耸肩，转身进屋。
他追上去。
蒋谌以为他是要去追王镜艺，拦着他：“你干嘛？”
黎洄：“时间不早了，我送虞宛央回去。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娇弱，胆子又小，万一被坏人盯上怎么办？”
蒋谌：“她娇弱，胆小……吗？”
黎洄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
这就护上了。
蒋谌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敢对您的人有意见啊。”
黎洄：“别乱开玩笑。”
蒋谌笑笑。
装吧。
真当我眼瞎看不到你嘴角在往上扬啊。
—
晚上十点半，这个点马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些上班族神情麻木地走向地铁站，没入黑黢黢的地道，换一个场所继续加班。
两人走在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虞宛央借着醉意，明目张胆地盯着黎洄的侧脸。
黎洄的长相简直就像是一笔笔准确无误地勾勒在她的审美点上，理想型都不及他完美。她见色起意，第一眼就情不自禁想更靠近他。
黎洄无奈：“看路好不好。”
这样直白又热烈的眼神，饶是他从小在万众瞩目下长大，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突然很想抱她。
喜欢她这件事，他花了很长时间来确认。
不是一见钟情，从好奇到心疼再到喜欢，就像解题一样，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他喜欢她恃美行凶的热烈，喜欢她不顾一切的洒脱，喜欢她傲骨凌霜的孤勇。
她不笑时清冷倔强，像一只高冷傲慢的波斯猫，就像此刻。
从王镜艺的口中得知她的过去，比起生气他更心疼这个女孩，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变得不会哭也不爱笑，浑身是刺地扎伤别人也弄疼自己。
“疼吗？”
黎洄回过神来，虞宛央正看着他的手，脸上看不出情绪：“你的手在流血。”
他下意识把手揣进口袋里：“没事，不小心蹭的。”
怕她追问，黎洄赶紧转移了话题：“你送我了什么？”
“圣保罗大教堂的立体拼图，有一千多块你得慢慢拼。”
黎洄惊诧：“你怎么知道……”
虞宛央唇角勾了勾：“你手机屏保、朋友圈背景，甚至书包上的挂件都是圣保罗大教堂的模型。”
黎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时候去伦敦旅游在教堂里听过晚颂，当时就觉得很震撼，那样恢宏的结构、精巧的设计，不愧是伦敦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不仅是圣保罗大教堂，世界各地的地标建筑我都想去看一看。”
他说这话时眼睛很亮，脸上写满了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对未来的憧憬与渴望。
“你喜欢建筑？”
“是。比起被保送数学系，其实我更想读建筑系。或许之后我会退出国家队放弃竞赛转系去读建筑吧。”
坦坦荡荡的眼神。
虞宛央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这个站在路灯光晕里的少年：“黎洄，生日快乐。我祝你拥有光明的未来，如果你选择参加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那就祝你成功夺金，站上世界舞台。如果你选择攻读建筑，那就祝你学成归来，让中国建筑在东方大地上辉煌璀璨。”
“你会陪我吗？”黎洄一时动容，脱口而出。
“什么？”虞宛央没听清。
黎洄在她身后，落后了半步的距离。他笑笑，轻声说：“我是说，我也祝你每天都更爱自己一点。”
虞宛央歪头：“为什么？”
以为又是什么心灵鸡汤，不等黎洄回答，虞宛央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黎洄想起刚才王镜艺的话，看着虞宛央的背影，眼底有光影耀动。
你要学会爱自己，才会有人爱你。
希望除了我，还会有更多人爱你。
—
“小林铛，你想哭就哭吧。”蒋谌陪着林语嫣往家走，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里莫名的烦躁。
林语嫣声音还有点哑：“你刚刚……是不是都听到了？”
刚刚——
林语嫣不喜欢唱歌，又不会打台球、打游戏，和几个女生在房间聊天玩大富翁。她今天心里装着事，总是心不在焉。
她怕扫了其他人的兴，玩了一会儿后就离开去找扰的她心绪不宁的那个人。
最后在楼顶的天台找到了周恙。他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指间夹着一支烟，一点星芒忽明忽暗，吞云吐雾的一张脸隐没在黑夜里。
听到脚步靠近，周恙转头看了一眼，厌淡的神情，慢吞吞地站直了身子，挑眉：“有事？”
“不下去一起玩吗？”
周恙吸了一口烟，幽幽地吐出，烟雾缭绕中像是要羽化升仙，连声音也有些虚无缥缈：“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块去，没意思。”
林语嫣走近，被烟味呛得嗓子发痒，不着痕迹地轻咳了一声。
周恙看了她一眼，把烟掐灭。
“你跟宛央是一类人吗？”
“算是吧。”
林语嫣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在地面画圈，闷闷地问：“所以，你喜欢她对吗？”
周恙一愣，转头只看到一个委屈巴巴的发顶：“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她这副情态，周恙再看不出来此刻的状况，也白瞎他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的经验了。
他声音慢慢变冷：“林语嫣，别对我有什么想法。”
林语嫣猛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难得积攒起的勇气：“为什么！”
“呵，”周恙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俯下身子缓缓压近她，强大的气场让林语嫣瞬间偃旗息鼓，向后退了一步，却被周恙抬臂拦住，她被困在他的怀抱和栏杆之间，他逼得她和他对视：“因为我不是好人，懂了吗？”
林语嫣着急地说：“不是的，你很好。你讲义气，对朋友好，对宛央好，对我也好。你会帮我买水，帮我出头，在蒋谌吼我的时候护着我，也很照顾我……宛央跟我说过，认识一个人不能只听别人说，要自己感受。”
“那些人说得没错，是你太天真了，我也没想过要对你好，是你太容易自我感动，”周恙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他的唇几乎擦着林语嫣的额头：“现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强吻你，你觉得会怎样？”
林语嫣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周恙放开她，又靠回栏杆上，摸了根烟出来，却没点上，表情淡淡的：“林语嫣，你太乖了，我不喜欢乖的。好好读书，考上个好大学，多见见世面，别再被我这种人骗了。”
林语嫣红着眼睛走了，周恙抬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半晌，他掏出打火机，打了半天才打着火，狠狠吸了一口烟，烟气从喉咙进入肺部，又被他尽数吐出来。
他咳了好几声，夹杂着一声连自己都没有听见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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