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麻烦上门
大家走近了才发现，泰山之巅还有一座浮岛，是的，浮岛，漂浮在泰山之巅之上的一座小岛，那是问道大会举行的场所，据说是第一届问道时，重派掌门合力开山造出的，借青云之力凭直入云霄之势，所以浮岛五彩缤纷，那是五行之力齐聚的标志。
云中山是青云真人，崆峒派空桐寂带队，蓬莱是叶落衣，天山是沐雁声，天音寺不争大师，决云派风决云，还有伏龙门散修泽阳。修仙门排名前七的各门各派都已经到齐，今日只是仙侠会，明日才是问道，所以七大门派的人都还十分分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哪里来的水妖。”一声怒喝，泽阳还未走近就弹指间夹住一颗晶莹的珍珠，逼得珍珠现出身形来。
“放开珍珠。”
还是那身仙风道骨的道士装扮，只是看起来更加沧桑了些，毕竟是六载岁月，伏龙门屠龙之举人尽皆知，此举有损自身天命，自然是会损耗寿元。看着那被自己记在命魂深处的道士，水玲珑心里如何能不恨。
“青云，你门下的弟子私匿妖孽，你竟然也不管教。”
“泽阳，你的脾气还是这样的大，若我说这是误会一场，你可听我解释。”
“人赃并获，解释什么。”泽阳紧紧的捏着珍珠珍珠却纹丝不动。再用力珍珠也还是没有被捏碎。
“臭道士，就凭你还想把我捏碎，再修炼个千万年吧。”
泽阳脸上变了变，双手掐诀，这个手诀水玲珑是再熟悉不过了，当下心里就慌乱起来，手中辟出一道剑锋。泽阳身影一闪，脸色铁青，手下毫不留情的挥向玲珑。
众人只觉得眼光一花，一道剑光闪过，泽阳生生接住一剑反被震退了半步，再一看，却是君长诀替水玲珑挡住了那一掌。
“师傅说了，是误会。”君长诀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确实是个误会。”来人声音朗朗，水玲珑望过去，却见是无名。
无名生性寡言少语，但此时作为一个外人来解释是最为公道了，他倒也不吝啬言语，将水玲珑和明颜夕在云城帮忙抓鬼的事都说了出来，事情的始末还有珍珠的来路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样说来，这一颗小珍珠也不算是水族之人，泽阳掌门又何必为了一颗珍珠，伤了两派和气。”空桐夙打着圆场，笑呵呵的看着泽阳。
“哼，妖物就是妖物。”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使是精怪也有修炼成仙的一日，这珍珠虽小若能一心向善终有一日得道成仙那也是一桩美谈。”天音寺的不争大师向来慈悲为怀，出言相劝之下泽阳掌门也是将珍珠放开了。
“臭道士。”珍珠现出身形骂了一声，然后变回原形掠回水玲珑荷包里。对于珍珠这小孩子耍气的行为，云中山的弟子都偷笑了一番。
“泽阳，多日不见你身上的血腥之气仍是这般重，我劝你来我须弥山，我等用净土真言助你洗涤一身杀气浊气，否则终有一日你将五脏俱损。”
“不争，每次你见我都要这般劝说，可有一次劝动我？还是我劝你消了这念头吧，我伏龙门既然敢屠龙，就不怕什么天道报应。”
“阿弥陀佛，你真是执迷不悟，痴儿痴儿。”不争大师摇着头走开，泽阳掌门也大笑着走开了，云中山的弟子这才放下心围拢了过来。
“无名，你怎么来了？”明颜夕好奇的凑过来问道。
“你居然不认识无名？”空桐夙特别夸张的惊讶道。
“无名，好久不见。”这是沈归离的声音。
合着大家都认识无名？可是无名很有名吗？
“无名是决云派的首席大弟子。”空桐夙翻了个白眼，难道无名不是很有名吗？
“那无名你为什么会在云城？”
“路过。”
水玲珑微微吃了一惊，她倒是没想到抓个鬼也能遇见路过的首席大弟子，是，路过的，首席大弟子。将目光投向君长诀，刚才他出剑的速度如此之快，若不是怕泄露了自己的气息不敢轻易动用术法她本不会这般被动的，被动到又被他救了一次。
仙侠会没多久就开始了，主持的是青云真人，虽然只是一些小修仙门派和武林人士的比试，不过也还算得上精彩，各大山峰之顶都在切磋比试，看得人目不暇接。有人席地摆酒，自然是七大门派的人，水玲珑望着伏龙门的方向一点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悄悄隐匿了身姿上了浮岛。
浮岛正中是七七四十九个浮空的梅花桩，比试之处就在那里，周围是一片虚空，看得水玲珑有些意外，本以为应该是一座繁花似锦的小岛，没想到仙家福地竟然是归于虚无。
不过，就算是风月无边浩荡烟尘又如何，就算是山清水秀绿草润泽又如何。风月会散，沧海会变桑田，绿草有枯荣，几许落花离愁，星怅月舟最后都不过是憔悴了西风消瘦，一片虚空。归于虚空，或许才是真意。
虚无的风景又何尝不是风景。
水玲珑站在其中一块梅花桩上，手中凭空出剑，虚幻的剑身隐隐散发着淡蓝色的水泽光亮。
白裙飞旋乍放，耳边风声呼啸手中长剑直破长风落日，几乎是将自己所会的所有招式都使出来了：凤凰于飞火凤幻影随行，飞花逐月，长河落日……
身形急速移动着，一招一式身姿优美但手中的剑锋却足以谈笑间取人性命。凌厉，现在的水玲珑几乎将自己化作了一把剑，剑锋直劈天地，带着滔天的恨意。
没错，是恨意还有杀气。君长诀站在不远处感知得极为清晰。
等到水玲珑收了剑，才看到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君长诀，相顾无言，那一刻君长诀清楚的看到水玲珑淡蓝色如云气氤氲的眸子。
“师兄，你可知道南海龙王敖钦。”
“知道。”
那是你的父王。
“你说，南海龙王是善还是恶？是邪还是正？”
“南海龙王统管水族，在人间掌管风雨，庇佑着供奉他的子民风调雨顺和乐安泰，其余的，我并不知晓。”君长诀摇了摇头，是非善恶，有句话叫公道自在人心，可惜世人，总是被蒙蔽。被天道蒙蔽。
“六年前，南海的小龙女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过是偷跑到人间游玩，就被碎了龙珠，你说泽阳是善还是正？”
“敖钦因为小渔村的村民纵容泽阳伤害小龙女一怒之下水淹四海，导致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南海边的小渔村无一人生还。你说敖钦是恶还是邪？”
“浑天珠本就是南海重宝，可生死肉活白骨且调理生息永葆青春，西王母借敖钦长子战龙敖辰的名义借去浑天珠，占为己有。你说，西王母夺珠之举，是善还是正？”
“敖钦为救治爱女，私闯昆仑求取浑天珠，西王母不愿意让出浑天珠，敖钦大闹瑶池，最终被贬洞庭，你说，敖钦大闹昆仑山瑶池之为，是恶还是邪？”
“是非善恶，到底如何评判，所谓的人间正道到底是什么。”
“你可看见南海妖孽肆虐，可有人屠魔卫道？你可知南海一片荒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浑天珠是南海重宝，是我龙族第一任龙主的龙珠，如意宝珠……”水玲珑闭上了眼，神色悲戚，语气近乎呢喃，父王，是为了她才会触犯天条被贬洞庭，如果她没有贪玩去人间，如果她没有被碎龙珠，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她还是天真无邪的龙女，父王还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龙王。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玲珑。”君长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
“那年，那个穿着水蓝珍珠绣罗裙的龙女年岁尚少，而我尚年少轻狂，得一枚耳坠一句承诺在心上，她说会来找我，我就等了六年。若他说她要报仇，我还要，等多久？”他手里拿着的，是那一支珍珠耳坠，淡蓝色，一如水玲珑的盈盈眸色。
不是等到你报完仇，而是等到你放下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唯有不报，才能是最洒脱的解脱。
等到你放下仇恨，还要多久？
水玲珑抿了抿嘴，望向君长诀，神色复杂：“我不知道。”
“若是我替你取得那人性命，你又如何报答于我？”
没曾想到，他竟然还要等。她如何听不出他要她放下仇恨。可是，那人的性命，报仇，放下，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就可以将过往一笔勾销吗？
洞庭幽深的无尽岁月，黑暗肆意的无尽孤寂，要如何一笔勾销。
“不是说大恩不言谢吗？”
“不是应该说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
这人，是在说冷笑话吗？
水玲珑不解的看着君长诀，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冷笑话。
末了水玲珑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对君长诀的心思，但是却不认为君长诀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再者说她要做的事情，根本不容她儿女情长，这样的她怎么能随便许一个根本不能实现的诺。
“你的命，我要了。”
“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只要记得，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随意拿性命做赌注。”
君长诀的声音冷冽如昔，却让水玲珑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温暖。
“我会帮你，不论你要做什么。”
“杀人，我来，天谴，也让我来。”
即使我知道这样是错，可是你，一开始，就没有错……错的是天妒红颜，让你这一生背负太多。
他已经，寂寞太久了，不死不伤，他已经，等待的太久了，或许就是为了等到能够找一个解脱，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的不死不伤，对自己才是最大的伤。
“好。”水玲珑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君长诀的眼睛，那双眼睛璀璨如星又深沉似海，那样深邃认真她难以面对。
我已经用一生拍案下注,只等众生坐庄。
这一世我欠你，三生石畔我可不饮孟婆汤，下一世还你不负年少。
请你，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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