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发
轻衣卫
蝶熙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案卷堆满了房间，她本就识字不全，想要看懂这些晦涩的陈词原就困难，其中又纠结着太多模棱两可的废话，想要区分真正有用的线索更是难上加难。
焦躁，疲倦伴随着听得见的心跳诠释着熬夜的痛苦，房间的窗户几天没有开了，污浊的空气包裹着粘搭的发丝扰乱着她的思绪，越是烦躁，越是不能定下心来。
太阳穴隐隐的跳动，牵动着一条贯穿脑子的神经，整个头都开始被千万只嚣张的蚂蚁啃咬，说痛能忍，说忍，又有种想剁碎它的冲动。脑子里不住的有个声音魅惑的哄着蝶熙：睡吧，快去睡吧，你该睡了。
睡！睡什么睡！蝶熙扔掉手里的笔，狠狠的拿手腕使劲的敲打了几下太阳穴，总算压下了几分躁动不安的情绪。
师父说自己的身子根本不适合做轻衣卫，想要出头，只能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做别人不肯做的事，熬下去才会出头不是吗？自己不是出头了了嘛，又怎么会败在这点头痛上！
蝶熙抬手去取桌上的水杯，却发现早已空空如也，起身去取暖榻上的水壶，也早已见了底。无奈的摇了摇头，扬声喊了句：“来人啊。”
门被打开，一束强烈的阳光射击房间，朦胧中来了个人影，“大人，有何吩咐？”
“弄些馒头来，再去打壶水。”蝶熙指了指水壶，转身往案几走去。
那人短促的回了声“是”，带着水壶退出了房间。
不过一会，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没等蝶熙答应就自己推门进来。
“怎么这么乱？”蝶熙抬眼去看，倒是谁敢对自己的房间这般指手画脚。
“看什么。每天就吃这点东西，哎哟你看看这房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虚踮着脚尖艰难的在书卷中找些空隙，他高大的身子随着扬起的双臂，看着像是只雄壮的母鸡。
好容易才凑到蝶熙面前，把手中的茶壶放到案几上，盯着蝶熙看了会，皱起了眉头，“几天没睡了？”
“没事啊。”蝶熙不以为意，伸手给自己倒上一杯水来，发涩的喉咙立刻被微凉的水浸润，感觉整个身体都活了一般。
“别吃什么馒头了，出去走走，吃点热的。”虚看着她的样子，有些生气的去扯她的手臂。
蝶熙本能的缩了一下手，奈何一个男人的力气怎么是她可以比拟的，一下子就被母鸡爸爸给扯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一点点的挪出了房间。
**********
“可有查出些什么？”轻衣卫的饭堂已经过了饭点，里面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蝶熙在有阳光的位子上有些瞌睡，听着虚的问话一点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虚拿筷子敲了敲饭碗，发出“当当”的响声，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了遍，“这么多天，看出些什么名堂了没？”
“哪里会有。”蝶熙懒洋洋的从虚的手里接过筷子，了无兴致的挑起碗里的面条看了看，觉察到眼前射来的两道“不吃就射死你”的寒光，呼哧的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都是些爹哭娘闹的空话，一句不知道可以憋出成百上千个字来，也不知学堂里是不是尽教人说废话。”
“那也不会什么都没有吧。”虚喝了口汤，一副“你肯定知道什么”的表情。
蝶熙嘻嘻一笑，“当然不会。”她故作神秘的压低了些声音说：“你知道吗？最开始神威是提前三天发一纸书信提醒，办完事才发黄帛，结果有些人就趁着这三天出逃，人死异乡没被当成是神威杀的。后来神威变聪明了，提前一天把黄帛系在门把丫，兽嘴丫什么显眼的地方，然后在后半夜办事。开始还有人是在人死之后才发现黄帛，以为神威开始不做警告了，所以记录里乱七八糟的，都没个统一。”
蝶熙停下话头，吃了两口面，看着一脸兴奋的虚，才凑近了脑袋继续说：“我告诉你，神威可不比轻衣卫差，不仅有门主，而且里头藏着几个功夫很深的人，没这么简单。”
虚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为什么？”
“啧啧啧，有些案子杀人的手法干脆利落，比如尚书令，但是大部分都是……怎么说呢，好像是我们刚出师那会，想做又不敢做，犹豫着又没有退路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们出师的测试一样。”蝶熙歪着脖子努力的回想自己当时的情景，不确定的撅了撅嘴，“反正没这么简单就是了。”
“那你……白虎？”虚的话头才起了一半，眼神却越过蝶熙的身子，落在她的身后。
蝶熙也不由的回头去看，只见被唤作白虎的男人正在不远处拎着一个很是沉重的箩筐，正艰难的往他们这边走。
“他拿着什么？”虚眯起眼睛努力的想去看清楚，却被蝶熙挥着手挡了下来。
“肯定又是什么鸡鸭鱼肉的拿去剔骨了呗，他就是太闲，尽做些无聊事。”蝶熙又吸了两口面，起身打算往外走。
白虎已经看清了他们，扔下手中的箩筐一路小跑着往他们这边来。蝶熙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的看着他。
“正巧了，我还想找你们。”白虎走近到蝶熙身前，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光线。
蝶熙还不到他胸口，撇了撇嘴抬头问他：“干吗？”
“小子，朱雀没做几天，脾气倒是见长。”他一身的肉腥味，证实了蝶熙的想法，他却不以为然的继续说：“听说皇上要对神威动手了？”
这件事自己还没打算大张旗鼓的宣扬，知道的人并不多，蝶熙不回答他，歪着头露出一个“所以呢”的表情。
白虎的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嗜血的冷笑，“暗卫在乱世是员猛将，在盛世不过是些摆设，这次……不如算我一个？”白虎见蝶熙开口就想拒绝，立刻抢白说：“功劳都是你的，我就去做那些事。”说着，白虎指了指远处那个箩筐。
“你一个影卫的指挥使乱掺和，似乎不合规矩，更何况，该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白虎嘴角的笑意更浓，右手一把扼住蝶熙的喉咙压到背后的桌上，左手里不知从哪里拿到的一根筷子正抵在蝶熙的左眼上，“小子，我不是来问你意见的，不要给脸不要脸。”
蝶熙没想过要躲，也不回他，只是挑衅的对着他微微笑着。
这副光景火药味甚浓，剑拔弩张的好似一触即发，一旁的虚立刻来打圆场，“有话好说，别一见面就……”
“指挥使说话，你插什么嘴？”白虎一把扔掉筷子抬手就想对虚动手，却发现手根本抬不起来。他不解的往回看，正瞧见蝶熙的两条腿钳着他的左手，小脸被右手压的都泛了红。
“最看不惯你们这几个跟着她的狗，总有一天都会被她害死。”白虎冷哼一声，挣脱开蝶熙愤愤的转身离去。
“回去吧。”蝶熙厌弃的用袖口擦了擦脖子，把沾满了肉腥和油腻的污物抹去些，对虚招了招手。
**********
蝶熙的房间里围坐在五个人，依旧是上次的座次，各自的表情却没有上次的芥蒂和不屑，一双双眼睛闪着精光，等待着预计的猎物，盘算着喋血的勾引。
“神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长话短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到可以招摇过市的地步，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事先确认排查，第一步就是要摸清神威的底细，结构，人数，配置，老巢这些都还是个谜。这些年刑部花了不少力气，什么都没捞着，我猜想朝中可能有神威的细作，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去通风报信，每次都扑个空绝对不会是巧合。
前些日子我见了那个神威的活口，算是套了点东西，但也没什么价值，神威对手底下的人训练的很扎实，一般的刑罚根本不会起作用。这些年每每要抓到的时候都让他们给自尽了，这套做法和轻衣卫简直一摸一样，实在有些让人发毛。
废话我也不说了，接下去有几件事情吩咐你们去做。你们大都是影卫的人，虽说这次到后头是暗卫收拾，前期我不想假人之手。这些公公已经应允，你们大可放手去做，不会有人敢出声。
子然和午马，你们两个想办法查清当年尚书令灭门案的原因，凡事有果必有因，神威不会无端端的挑他下手，官位大过他的有的是，地位稳过他的也比比皆是，其中肯定还有什么隐情。如果尚书令没有问题，就查他三代，三代没有问题，就查他十八代，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查清楚。”
蝶熙说着从怀里掏出皇上的圣旨来递给子然，子然打开和身边的午马读了一遍，点点头，卷好收到怀里。
蝶熙继续说：“那个被抓的人估计活不了了，要是这样神威也不会罢手，加上轻衣卫着手调查，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顺势造反，淼，你要时刻留意，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联合刑军，另外要以最快的速度来通知我。”
“好。”淼点点头。
“最后，我会和虚先去趟柳州，有什么情况在那之后再说，没有问题我们收拾下，今天就走。”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彼此，忍不住的兴奋，却完全没有大战前的紧张。
蝶熙送走了其他人，将两把钢刀小心的擦拭了一遍，看着钢刀上反射来自己的小脸，不自然的笑了笑，还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的说：“神威之后，就轮到自己了。”
(https://www.shengyanxs.com/read/72910/1282171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shengyanxs.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shengya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