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人说死前那刻，走马灯过，我的眼前却只有你的颜，你笑或恼或独留背影或静默成殇。待咽下这口气，你的债你的孽都不会再有人提，三生桥过，前世后生，你我两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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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新帝继位行入殓大典，却在棺柩中发现一具无头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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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
轻衣卫
轻衣卫的广场上站着一排身着石青色朝服的人，烈日直射，在地上蒸腾起虚化的空气，汗水顺着脸颊打湿了领口，他们只是直挺挺的站着，微微的低着头，表情淡漠。
过了许久，前方大殿里出来两个人，一个苍白消瘦，面容光滑，一看就是个太监，另一个面色慵懒，眉宇间带着一丝贵气。
“素来听说公公手底下的轻衣卫厉害，这一次的远行本王定可以高枕无忧了？”五皇子声音低沉，拖着一份慵懒，配在他精致的脸上，岂是一个美字能形容，简直就是妖魅。
曹公公这个老狐狸怎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戏谑，扬着尖细的嗓子谄媚的笑了笑，“殿下这是要折煞了奴才，能为殿下效劳，那是轻衣卫的荣耀。”他领着五皇子来到那些人的面前，恭敬的问道：“这些是轻衣卫的二十八宿，都是二等同知，殿下看看可有属意的？”
五皇子敷衍的“嗯”了声，视线转向前方，烈日当空，他有些不悦的抬手遮去阳光，微微眯起眼。
公公陪着笑，站在身侧也看向前方的那排人，一会就听耳边传来“咦”的一声，他神情微微一顿，转头去看五皇子。
五皇子正扬着唇角看着他，调笑着说：“看来公公的算数不太好，还是二十八人只来了二十七个？”
公公不以为意的“诶”了声，伸出兰花指对上其中一个半人高的小个子，阿谀的笑着说：“殿下有所不知，那小子前些日子下克上顶了危月燕，现在是轻衣卫史上头一个占双份的。”
五皇子看着曹公公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难得的对人起了兴致。
曹公公会意，扯着尖细又拖沓的嗓音招呼了声：“无，过来。”
那小个子也不怯，抬脚向前来到五皇子面前，单膝跪地抱拳：“属下参见殿下。”
五皇子并不急着让他起身，反而细细端量起来。他微微低头垂目，神色自若，那张清秀的不像男孩的脸上却嵌了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他想要从他的眼底找些什么蛛丝马迹，却都是徒劳，那双眼睛里除了冷漠，只剩下无底的空洞。
五皇子不由的微微蹙眉，问公公：“看着年岁不大。今年……？”
公公点点头，满脸堆笑的回答：“六月才过得十岁。”
“公公很属意他。”五皇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好像在盘算着什么，眼睛却瞥见她背后露出的一个脏兮兮的布偶来，不由的皱了皱眉，语带调侃的说：“又不是女孩子，背什么布偶。”
此话一出，他立马觉得四下里的空气都变了味，原本表情严肃的轻衣卫们都微微的抿着嘴，好像听了什么笑话般又不好笑场，在看无，他也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五皇子只觉得心头一惊，不可思议转头看公公，他也正一脸的戏笑。
“女的？”
“正是。”曹公公的脸上尽是骄傲的神情，像毫不掩饰的炫耀着自己得意的玩具一般。
五皇子再去看无，她已经恢复了方才的神情，事不关己的微微低着头。
五皇子思忖片刻，忽然扬声说：“既然如此，那么就……”
他微微一顿，公公立刻张开嘴来想要接话，他脸上即刻可还以一个正中下怀的嘲笑，“让钧浩和他比划比划。”
被点名的是他的贴身护卫，武功极高，他倒要让着轻衣卫知道什么才是天外有天，什么才叫低调做人。
钧浩从后方的阴影里走来无的身边，对上头的五皇子拜了拜。
曹公公暗自细细打量着钧浩，心里不由暗叹，几年不见，他的皮肤更加黝黑，身形也越发的精壮，看他那双坚毅的眼神，这些年的功夫肯定又精进了不少。
五皇子对钧浩微微的点点头，才转而对无说，“别跪着了，起吧。”
无再次拜了拜，回道：“多谢殿下。”才要站起身来，左脚却剧烈的抖动了下，她的左脚已经跪麻了，一下起身，整个左腿就像在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她却没有继续的动作，直挺挺的立在那儿，脸上也看不出一点不适，平静的就像她背上的布偶。
五皇子微微眯起眼没有错过一分，却也没有外显一毫。
曹公公把两个人的举动暗记在心里，干笑了几声，套着五皇子的耳朵耳语的几句。
五皇子立刻爆发出一阵笑声，扬声说：“哈哈哈哈哈，你们可以任意使用兵器，开始吧。”
那一声开始刚刚落地，钧浩尚未摆出姿势，无已从布偶里拔出两把短刀，一手正握一手反打着迅速朝钧浩攻了过去。
钧浩见状一步退后，轻松的躲过一劫，嗤笑了一声：“孩子，别心急，慢慢……”
话还没说完，无一下扫腿过去，在钧浩跳起躲避的时候顺势反扫回来，钧浩将将落地来不及躲第二下，踉跄的倒在地上，两腿却快速的夹住无的腿，腰部一扭将他压到地上，然后迅速的腾起身子压下。
无灵巧的往一边一滚躲过第一下，在他倒地的那一刻，正手的刀用力插地弹起，反手的刀已经落到钧浩的脖颈间。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嘲弄的划出一道血痕来。
钧浩心跳的打鼓一般的响，刀锋划过皮肤的冷哪里抵得过这双眸子，这是饿狼闻着血腥的眼。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经揭晓。
“好！”五皇子看着眼前这个小东西，好感陡然添了几分，半开玩笑的说：“功夫很是不错，本王问你，路上遇险可会紧张？”
无微微一笑，声音软软糯糯，“紧张就是怕，怕到天就不过是死，那死岂是怕就能躲过去的。”
“连死都不怕？那就是无畏了？”五皇子好笑的嘲弄了句。
无抬眼看了公公一眼，才回道：“属下文采不好，随口说一句，您随耳听一句。不知者无畏，知之甚少者不知何所畏，知之全知者无所不畏。属下是正当年，无所畏，大不了一颗头颅一身白骨。”
“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你这文采的确不怎么好。”转而对公公点了点头：“好！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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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几天之后，队伍出城一路往西，轻衣卫两人打头走在队伍的前方，两人押后，无不紧不慢的走在五皇子的马车前，精神集中的注意四周的动静。出发前曹公公有暗示过出城之后的几天会很危险，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暗斗已经升级，很有可能会有埋伏，她丝毫不敢大意。
五皇子坐在马车里，透过帘子看着周围的情景，丝毫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倒还有点想要看好戏的期待，自己倒要看看，这个兄长打算怎么除掉自己。
一路过去，他们太过小心翼翼，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以为风平浪静，四个月后，他们返程归来，想着能够很快回家，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经意的露出徐徐的兴奋和期待。
离入城还有两三天的车程，天气已经降到冰点以下，走在前方的先头部队不得不建议就地休整，否则路上的积雪和黑暗势必会导致人员和马匹受伤。无和五皇子商量了下，驿站已经过了，只能在附近的村子里借宿一晚。
无坐在窗前，静静的将背上的布偶抱在怀里，蜷起脚来看着窗外，神情有了一丝松懈。
天气很冷，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暖气，外头太冷了，让人连踏出门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天渐渐黑下去，护卫们几人一群凑在一起吃着农家准备的热腾腾的饭菜。无不善交际，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却有人不想放过她。
黑夜当空，星星驳驳的星星缀满天幕时，无的房门口响起了一阵不轻不响的敲门声，很有节奏，让她嗖的跳下椅子前去开门。
“进去说。”那个男孩一看到门开，一步窜进门里，快速的关上门，“刚刚巡查完，过来给你送点吃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递给无。
她接过打开，里头的几个包子正冒着热气，脸色暖了几分，“谢谢你，虚。”
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摆摆手让她赶紧吃。无一点一点的抿着，看的虚眼睛直发愣，他尴尬的找话说，“在过几日就要回轻衣卫了，日子过的真快。”
“可不是嘛。”无坐回到窗前，看着窗外。
“把窗关起来吧，天气冷，别得了风寒了。”说着，虚伸手就要去关窗，却被无拦了下来。
“我们是轻衣卫，要时刻看着的，松懈不得。”
虚看看她的样子，没有坚持，坐到一边问她：“你说我们在轻衣卫图个什么。”
无想：人活一世无非为了钱和权，论钱，轻衣卫的月俸抵得过六七品官的年俸，论权，轻衣卫在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看向窗外的天，淡淡的吐了两个字：活着。
活着？虚愣了下，转而凄凄一笑问道：“如果活不了呢？”
“那就站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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