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X市暮光实验中心
电源接通，指示灯亮起，“固态思维矩阵”的机箱发出轻微的蜂鸣。看着箱壳上突起的六边形蜂巢一样的纹路，明茉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担心。这种设备她从未接触过，到底能不能管用？疑惑源自于什么？难道是药物依赖？
“就跟生物晶体盘一样，你看，连接口都是相同的。”庄癫看出了明茉的顾虑，走了过来。
工作人员把明茉的轮椅转了个个，让她背对着矩阵箱。明茉这时抓起脑后的头发，用手中的发带给它们扎了个辫子——她只在这个时候扎辫子，撩起来的头发下面盖着的是一块光滑没有毛发的皮肤，正处于明茉后脑的位置，这里成为她的“数据端口”。
在一旁的计算机前，操作员将代码调试完毕，示意可以开始了。
庄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生物电极贴在明茉的后脑勺上，将神经冲动转换器的开关激活，固态思维矩阵也进入了工作状态。
“现在……嗯，要不你想点什么？”
“啊？我现在能想出什么来？”明茉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毕竟她也没做好随时进行头脑风暴的准备。
“……随便什么都行。这次只是测试，检验设备稳定性还有可通过的数据量，所以对你想了什么倒是没什么要求。”
“可是……我到底该风暴点什么呢？”越是这种情况往往人们越不知道怎么办，明茉就属于这样。
“要不？你编点程序？当年你最拿手的不就是‘冥想编程法’么？还净是那种四个键盘都写不过来的东西……”
“这样……我背点古文吧，最近我正好在琢磨中华闪码，风暴一点加密译法可以吗？”
“行啊，没问题。”
“那好，不过弄出来的东西可能全都是意义不明的乱码，你们可别看吐了。”
“啊，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可以不看嘛……好了，准备开始吧。”
明茉轻轻闭上了眼睛，靠在了轮椅的椅背上，所有人都在等待信号接收的指示灯亮起，那意味着头脑风暴正式开始了。
几分钟过后，指示灯亮了，现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只有设备在轻微蜂鸣着。
庄癫好像想起了点什么，叫过来一个实验员：“收音机…”
“让我想想，万小至总听的那个频率是……对，就是这个，既然背古文咱们就听点古风民乐吧。”
这音乐纯粹是为了让明茉放松而准备的，其余人丝毫没有放松，密切地观察着思维矩阵的运行状况。
固态思维矩阵的作用似乎不仅仅能当做一个大号的生物晶体盘，它也有处理分拣数据的能力，跟晶体盘相比更接近人脑的机制。更重要的是，他还能依照思维信号对比转录出相应的只能程序，这也是庄癫如此看重它的主要原因。
“……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期节目再见。”广播节目结束了，明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得出她也是在听着广播里的音乐进行的头脑风暴。
“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呢……”
“统计结果呢？”
“还在算，主任……我看看，啊，出来了，是——174TB。”程序员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发出了惊叹。
“真有你的，那么多……没感觉不舒服吧？”庄癫小心地将数据线拆解，其他的人也按部就班把部件分装，恢复成明茉来之前的样子。
“还真没有，这感觉……很多年都没有过了。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又能感觉到那种有规律的头脑风暴了。
“那就好……那就好。”
“庄癫——我，我得谢谢你。你知道……阿寒，他死以后，我就一直觉得特别愧疚。真的，当初自己开始变成这样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觉得——就是——特别对不起他你知道吗……”庄癫推着轮椅上的明茉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明茉向庄癫吐露出心声。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对不对？你也没必要这么自责，这些都是我们没有办法的事……高兴点吧，至少我们成功了。”
“嗯，对。只是……别把我的感受跟孟梦说好吗？从阿寒出事到现在她一直没缓过来，表面上看她还那样，其实……你懂的吧，有时候比咱俩都严重。”
“放心吧，我懂。这么多脑力工作之后你肯定饿了吧？来咱们下楼，我给你订了虾饺。”
“是吗？哇！太好了……”笑容重新浮现在明茉的脸上。
庇护区白狼部队档案秘书室
“我可以进来吗？”
“噢！是将军……请进，请进。”亚璇一看办公室的来人是白狼部队的指挥官古瑞德将军，连忙起立。
“不用起来，坐下吧，坐下吧。”古瑞德看上去似乎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呃，将军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亚璇缓缓地落座，疑惑地看着对方。古瑞德将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他带着这么个明显的情绪走进来，亚璇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唉……该怎么和你说呢……”古瑞德摇摇头，“亚璇对吧，嗯……你刚来这里不久是不是？”
“是的将军，怎么了？”
“你做的是文职工作，有可能不太了解前线部队的情况，就是……怎么说呢，那种……风险性……”
亚璇听得一头雾水。
“我跟你说一个人，他是我的部下，就我所知呢，跟你的关系也是比较密切的，这个人呢……”
“谁？”
“泰罗尔?烬刃……”
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亚璇感觉自己的心跳猛然上升，古瑞德果然不会无缘无故找来！
怎么办？此时亚璇飞快地盘算着接下来应对的办法，与古瑞德将军接触的目光稍微偏移了一下。
古瑞德的眉头也稍稍的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舒展。他似乎没从亚璇的目光中发现些什么，毕竟两只空洞无神的白色虹膜眼睛没有人乐意一直仔细地盯着看，除了眼科医师。
“泰罗尔？他是您的部下，我知道，可他……怎么了？”亚璇知道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持冷静——适度的冷静。
“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我只能说，我非常抱歉……”
“他怎么了！”亚璇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很惊恐的样子。
“原谅我，亚璇，先坐下好吗，先坐下……”
“不，将军，请你告诉我，泰罗尔出了什么事情！”亚璇摇着头，恳求着古瑞德。
“好的好的，在我说的时候请你不要太……说实话我也很伤心这是真的！他是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官，这……都是我的错，亚璇，我不应该把他的中队派到凡人的设伏范围里……我，我……”古瑞德摇着头，语言吞吞吐吐，似乎他也说不下去了。
亚璇呆呆地望着古瑞德，慢慢的坐在座位上，“将军您是说……泰罗尔被凡人袭击了？是这样吗？那……他还活着吗？”
古瑞德看了亚璇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将军！请告诉我他还活着！求你了！”亚璇突然大喊一声，“我知道您找我来肯定有重要的事，但泰罗尔……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这句倒是实话，亚璇心里想。
“我明白，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古瑞德摇摇头，“都怪我，我们恐怕失去他了……”
“不！”亚璇像是被击倒一样跌倒在地上，眼泪倏地涌了出来，抽泣几声后抬头望着古瑞德，“不会的……他怎么会……泰罗尔……”
古瑞德低着头，看着伤心欲绝的亚璇，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我们无能为力，在行将毁灭的元星上凡人变得愈发的疯狂……泰罗尔，他很勇敢，是个英雄。”
亚璇依旧倒在地上泣不成声。浑身在因哭泣而颤抖着。
“他将会被追授更高的军衔，我们能为他做的只有继续奋战下去。”古瑞德蹲了下来，凑近了亚璇的脸，轻声安慰她。“你是白狼部队的档案管理员，又是跟泰罗尔关系最近的人，你应当知道这个。难过是应该的，我们每个人都很难过。但即便是我们，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尤其是你，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吗？”
亚璇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将军……”
“叫我古瑞德，答应我，振作起来，我们一起为阿萨努力奋战下去，好吗？”
“我答应你……古瑞德——将军……”
“你曾经是一个优秀的阿萨特工，我相信你能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绪。站起来吧。”古瑞德把亚璇扶起来到座位上，“这事放到谁身上都不能接受，阿萨也是人，也是允许悲伤痛苦的。但现在是一个非常时期相信你很清楚这一点，我希望你……振作起来，不要做傻事。”
“我明白，请将军放心，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亚璇稍微擦了擦眼泪，望着将军点了点头。
“呼——能把这些说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原谅我。有一点请你记住，阿萨需要的是团结，力量聚集在一起才会无坚不摧。好了，我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了，不过我可以准你放一天的假，好好调整一下吧，别太伤心了。”
“谢谢将军，呃——再见。”古瑞德离开了办公室。
亚璇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居然能从古瑞德的嘴里说出来。他一口一个自己很痛心，倒是一点言不由衷的感觉也察觉不到，亚璇紧锁着眉头，是他的演技太好了吗？还是他真的对泰罗尔感到失望痛心呢？
不得不感叹，这次双方的互相试探，两个人配合得还真是默契，亚璇苦笑了一声。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泪水倒是实实在在的，难道真的是为泰罗尔而流的吗？她也在担心着古瑞德刚刚说的那一番“谎话”成真的时候。
未知地点
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士站在了万小至的两侧。
万小至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间大厅光线昏暗，尽管早就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还是对这里主人的会客方式感到不适应。
面前一张小圆桌，只有一把小凳子，看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万先生请坐吧，谢谢你能来。”声音从前方传来，大厅中央有一张背对万小至的高大扶手椅。尽管不是面对面，但那人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而有穿透力。
万小至坐在了小桌前的小邓子上，一位侍者模样的人端上来一个瓷盏，摆在桌子上。
“不久前弄到的渐苦绿茶，希望你能喜欢。”依旧是背对万小至的声音。
“谢谢，很久没喝过了。”万小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的苦味沿着舌头向喉咙攀爬而去。
“你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请你过来，所以呢肯定是有要紧事的。”大靠背椅后面的神秘家伙不温不火地说到。
“当然当然，尤其是这季的财务即将结算的时候，自然是要紧得不得了。”
“嗯……跟那个关系倒是不大，不过这也关系到暮光未来的发展。万小至，你们很久以前就计划和亚人合作了对吧？”
“叮”，万小至把茶碗轻轻放在了小桌上。
“董事会也非常赞同这个想法，”对方继续说道：“但是合作的前提是拥有可以互惠互利的资源。”
“那么您的意思是……投入更多谈判筹码？”
“哈哈哈哈……”椅子背后传出来一阵冷笑，“万小至啊，你是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糊涂？哦也许这是你的职业习惯，但是你我之间没有这个必要，完全没有。”
“还请您赐教。”
“暮光的能力要远远比目前的状况大得多，我希望你能尽早将它的潜力发挥出来，无论从哪个方面。所以，与亚人的生意一定要做得漂亮。你难道不想拿出点什么跟商都好好叫叫板吗？”
“……”万小至思忖着如何措辞，“的确，的确。按照您的意思暮光就必须搞到一些特别给力的玩意来让我们开开眼？或者做些什么特别的项目？”
“你看，这才是有雄心的暮光总经理说出的话。你保证了这些，董事会将会全力支持你。而我的财团也会给予你最大的帮助。”
“先谢谢您了，可否让我了解一二？”
“其中有一个可以先期开发的东西叫做‘百夫长’，我们只需要一台样机即可，项目的详细内容已经上传到你的邮箱。你同你的首席机械师还有科研主人都是一起的同学，理解这些应该不难。”
“那么……我该将与亚人的项目保持到什么样的状态呢？”
“遵循利益最大化原则。锤挑重的扔，刀挑快的使。”
“很好……明白了。”万小至也算接触过不少狠角色，他自己认为还是吃得开的，不管是商都的市长、联合军的间谍、还是阿萨特工亚璇。但眼前这位背对自己的家伙，为自己撑腰的家伙，他头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挠头与无力，那家伙的野心就像不断增长的芒刺一样朝着万小至逼近，让他如坐针毡。
“好了，我们的谈话也接近尾声了。”万小至感觉到身后的大门渐渐向两侧分开，一道透光的缝渐渐从中间扩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下次不必那么紧张。凯尔斯财团可一直在看着你呢，有点信心。”
“法拉米尔先生……告辞。”万小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暮光科技集团机械师会议
“……当核心趋于稳定时，细胞的活跃程度也随之降低，而装甲亦被收回……”暮光集团的会议室里，亚人泰罗尔?烬刃正在一张电子投射屏幕上讲解着，底下坐着一群暮光集团的高级机械师，娄斯是为首的一个。
“对不起，我有个问题。”其中一位机械师站了起来，“亚……呃，泰罗尔先生，通过你的讲解我发现这是一种与生物体结合的机械模式，而就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来看似乎尚未能达到这种结合方式的程度，请问这个项目会有什么样的盈利前景吗？”
“嗯……”泰罗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帮人的脑子里只有钱吗？”他心里想。
“的确，就我所了解的而言，暮光科技真的还没有那个能力开发出这个东西来。即便是在阿萨人当中，它也只是个实验阶段。而我向各位介绍它的目的，开始的时候我也说了，纳米尖兵。各位，尖兵，精锐之中的精锐。它所具有的威力我之前也已经介绍过，若它为你们所用的话会如何盈利自然不用我说，各位自行想象便是。但关键在于，它不能为任何人所用。”
“那它的意义何在？”
“问得好。首先一点，它是一种纯军事用途的机械体，与一般的装甲机器部队所不同的是它具有更高的自主性与灵活性，作战模式也更加的多样化。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强大的武器，才成为了一个谁都无法忽视的威胁。”
“威胁？”
“正因为它强大的威力，加上种种不确定性，它会成为一个威胁。而我要做的，就是要尽力减小，或者消弭这种威胁，至少让它变得不那么有变数。”
“这也是暮光应该做的吗？”
“我想是的，这也是我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直到一切回归正途。”
“我觉得……这种纳米尖兵，呃，”另一个机械师起来发言，“首先亚……阿萨人就是‘被创造’出来的，那么会不会有可能在一个新的阿萨人出现的同时将纳米核心与其融合呢？根据我的判断这似乎会减小刚刚你讲的植入模式所带来的弊端。”
“唔……”泰罗尔皱起了眉思索着，点点头，“确实，这也是纳米尖兵所追求的较完美形态。只是这种形态会将不确定性放大，个人意志与机械运算之间得出的结果，有可能是极为危险的。”
“听起来它像是十分初级的水平，我们需不需要为它评估威胁水平呢？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好像……必要不太大吧。”另外几个机械师发出附和声。
“不，不。”泰罗尔闭上眼睛，回忆着之前得到的消息，“迫在眉睫。”
泰罗尔在不久之前从一个叫“孟梦”的暮光黑客共享的新闻中发现了商都的消息，根据他的判断，名为“GA-17”的纳米核心实验体在商都坠落了。这个消息让他高兴了一阵子，因为这证明古瑞德的如意算盘彻底打错了，陷害自己不成反而丢了真正的实验体。不过让他忧虑的事情随之而来，实验体降落到了凡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一个自己抨击指责了好久的家伙大摇大摆地到处闲逛显然是偏执的泰罗尔所不能容忍的。他必须借助暮光的力量消除这个威胁，无关军事，为了科学。
同时，这大概也是个向古瑞德报仇示威的途径？
会议结束散场后，屋子里只留下了泰罗尔和之前一直默默不语的娄斯。
“娄斯先生，我……非常感谢你，这比我预料得要好很多。大家都很配合都肯听进去我说话，这……肯定有你的功劳在内吧？”泰罗尔问到。
“嗯，倒也不完全是，你自己的态度我们其实也很意外。就我个人而言，我也算是跟阿萨人打过交道的，向你说话这么客气的恐怕我是头一个见到。彼此吧，我想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万小至经理之前跟我提到过这个问题，所以我特别注意了一下。”
“是吗？那谢谢他倒是可以的。不过我觉得，泰罗尔先生你……是不是有点与众不同？跟其他阿萨人相比。纳米核心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何不去研究怎么开发而是研究怎么对付它？”
“算是吧，我大概是个异类。因为一些不同的见解，我就被视为害群之马。”泰罗尔无奈地摇摇头，“我的老师跟我讲过，真正的科学是经得起置疑与反对的，而且也是值得去坚持的。所以我就成了这幅样子……”
“老师？”
“老师，赫雅?埃达斯院士，人是个好人，可惜我不是个让她满意的学生。讽刺的是，我费尽心思去阻碍的项目，也就是刚才所说的纳米尖兵，主导者正是她。”
“那你可算是赌上一大笔了。刚才你说这个东西不能为任何人所用，也包括阿萨吗？”
“是的没错。”
娄斯不由得心里一惊，他从泰罗尔的眼中看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热情，“这家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我得跟哥几个商量一下……”
商都金蝰蛇总部
“蓝雀，你认为我们现在的进展还存在什么问题吗？”金蝰蛇集团的顶头老板罗烈，在自己的厅堂里和一个全息投影谈着话。
“既然我们选择这么做，那就已经没有退路了，继续进行下去就可以了。”叫“蓝雀”的女人以一个投影的形象出现在罗烈的面前，罗烈到是似乎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看来他们已经用这种方法交谈过很多次了。
“那好吧，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尽管在商都我们是一家独大，在别的地方肯定还有潜在的对手时刻虎视眈眈。我们不得不提防。”黑黑的墨镜遮住了罗烈的眼，也遮住了他的表情，只剩脸上的络腮胡子跟着他的口型在动。
“会有什么样的对手呢？”
“凯尔斯……这几年他们一直像个鬼魂一样缠着我，也许他仅仅是个鬼魂，但他那种膨胀的欲望我却能感受到，我想如果我们没能保卫住我们的秘密，他们一定会趁虚而入的。”
“他们是什么？跟我们一样？还是一个公司？一个财团？”蓝雀皱起了眉。
“不知道，也许这个威胁并不存在，我说了他就像一个无形无踪的鬼魂，让我放不下心来。也许你会说我多虑或者过于敏感，但是……”
“没错，我就是要这么说。”蓝雀打断了罗烈的话，“现在我们处于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期，需要担心的事情多得多，您何必在为一个貌似虚无缥缈的所谓‘对手’而寝食难安呢？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对手尚且可以对付，而潜伏在心底阴影之中的，可就难办了。”
“……是啊是啊，你说得对。确实没有必要过于担心。”
“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亚人方面值得警惕。毕竟我们获得的是他们的东西。”
“还没拿到手呢。”
“对他们来说没有分别，我们虽然巧妙地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但我担心的是他们会利用这个来找我们双倍的麻烦。”
“你指的是双线拦截行动……啊，没错，这一下我们可是砸了他们不少东西。有道理，做好准备吧，我得看看托玲戈的立场。”
“他只是个傀儡……”
“一个可以牵制亚人的木偶，提住了他的线我们就能继续和亚人表演下去。”
“话虽这么说，但是亚人的动作会很快，所以我希望能做好最坏的打算。”蓝雀掩饰着眼中的忧虑。
“嗯……”罗烈默默点了点头，“对了，高金那家伙去干什么了？”
“他？他的事我可管不着，我只记得他提过要去出差什么的。”
“哦？嗯我想起来了，他要到一个叫X市的地方去谈生意，但这显然只是他的说辞，带着青龙的人去嘛，倒是少见。”罗烈轻轻笑了一下。
“很明显，他这是去三顾茅庐了，文的不行就用武的，冒着把事情搞砸的风险他也是够拼的。”
“哈哈哈，瞧瞧，我们现在上下全体都忙做一团了。就好像到处置办年货准备过新年一样。”罗烈笑着摇摇头，“就看这小子的能耐了，得提醒他别耽误太多时间，这里还有正事得办呢。”
“很久……没见到您这么笑过了。”蓝雀没有笑。
“是吗？”罗烈的笑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并不代表我有多开心。还有，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
“什么？”
“关于凯尔斯，虽然他现在还不值一提，我希望……现在他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可以吗？”
“放心吧……”
X市花园街
夜晚，X市下起了罕见的大雨，不过这倒是能让转天的空气变得好一点。
“庄癫，你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汽车里，孟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摆弄这一个仪器，看上去像一个护手。
“那是我在商都当老师的时候跟学生们一起发明的，磁力拖钩。套在手上用，拨开开关以后能发射一种磁力射线，能把照射到的东西吸过来，或者把人拉过去。”庄癫驾驶着汽车，正在返回暮光科技中心的路上。
“这么厉害？看来你在商都干的事还真不少，我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你能这么了不起呢。”孟梦发出赞叹。
“咳，算了，不提也罢。”对于商都，庄癫可是忍到头了。因枪法太臭而被金蝰蛇部队踢出去之后，找了一份物理老师的工作，可没干多久，又被金蝰蛇的老上司找麻烦，逼于无奈只好逃离商都。
“那倒是，咱俩都算是在那惹过祸的人，就把在那发生的乱七八糟都让它们过去好了。”孟梦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对了，你的工作情况如何？听说你还在干老本行？”庄癫问。
“你才知道啊？算了，你比较忙……啊，就是……商业情报嘛，哪个公司不都得有所准备？多看看消息也不至于太无聊，是不是？”
“嗯，好吧。只要你注意安全就行。你是不是刚刚共享了一个亚人指挥官来到商都跟市政府交涉的消息？”
“那个可能不太属实，毕竟是根据几条动态让那几个情报员分析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别让亚人知道，就是那个泰罗尔。”
“好的。”
车子驶入一个拐角，那里路灯稀少，光线昏暗。滂沱的大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
突然，庄癫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他把车速放缓，车灯也渐渐熄灭。
“怎么了？干嘛停下来？”孟梦有些不解。
“嘘……”庄癫示意她别出声，眼睛盯着被雨水打湿的后视镜，又用雨刷快速地擦了擦前玻璃，终于把车子停在了一张画有暮光集团产品的大广告牌下，熄灭了发动机。
“孟梦，实在对不起……”庄癫的神情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紧张，“座底下有一件简易雨衣，赶快把它套上开车门回到酒店，动作要快！”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一听到庄癫这么说孟梦也突然被吓坏了。
“我感觉是商都来的人，不过不会是冲你来的。抓紧时间快走！我随后就去找你。”
“可是……”
“照我说的做！赶快！贴着路边的围墙走，动静不要大。”见到庄癫瞪了自己一眼，孟梦连忙套上雨衣打开车门，一路小跑走开了，头也不敢回。
孟梦从后视镜里消失之后，庄癫舒了一口气，捡起车上的一件旧冲锋衣快速穿上，把座位上的那个磁力拖钩套在右手手腕上绑紧，推开车顶的天窗，爬了出去。
被雨水浇湿的车顶有些打滑，庄癫费了点劲才在上面站稳。直起身后发现车子前后都站着一些人，穿着蓝色的贴身铠甲，脸上覆盖着令人生畏的面具。
为首的一个身上披着一件青色的透明雨衣，兜帽下面罩着一个叼着烟的光头。
“别来无恙啊，墨蟾！”庄癫听到的是金蝰蛇老板高金那嘶哑却又油腔滑调的嗓音。
“高老板？你近来也可好？”
“嗯……不好啊，实在不怎么样。如果墨蟾你肯给面子的话……”
“这个名字我已经好多年不用了，我纳闷你为什么不把它留给别的兄弟？”
“啊，对对，你早就不是了。”高金说着抬起头打量着车顶上的庄癫，“现在我该管你叫什么？庄老师？离开商都以后就不是了，嗯。那？庄主任？暮光科技集团的大主任？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门儿清啊，看来高老板这次是有备而来了。”
“我们大老远跑来，还淋着雨，这点诚意你看不出来吗？”
“呵，是啊。”庄癫笑了一声，“上次我丢了教师的工作也得拜你们的诚意所赐，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再在金蝰蛇当臭枪篓子了！”
“……”高金好像也被逗乐了，“这叫什么话……这次不一样！金蝰蛇不缺臭枪篓子，缺的是技术帝！我承认之前对待你很不公正，但这次我们正在迫切地需要你！”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我数数……”庄癫环顾了四周，“一个、两个……六个，六个青龙的兄弟被你带来了，嗯？看来这次是想把我活捉回去是不是！”说着把右手上的磁力拖钩亮了出来。
“喂喂喂！”高金以及其他金蝰蛇青龙队员迅速地掏出一个小盾牌一样的装置举在面前，那东西周围发着一层薄膜一样的亮光，“早就知道你这玩意厉害，我们总得有点防备。我劝你别乱来！”
“既然人手一个小绝缘场了我还怎么乱来呢，不过我这小东西至于让你们如此紧张吗？”庄癫又把右手放下了。
“你人不在商都，可你的学问从来就没走过。”
“我警告你高金！你要是敢拿我的学生要挟我……”
“凭你对我的了解我的手段多了去，但我知道这不是拿来跟你谈的办法，所以我不会去用！怎么样庄癫？我可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可别反过来逼我！”高金的语气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我说，这到底是谁逼谁啊？”雨水顺着脖颈流进了衣服里，庄癫打了个冷战，“你也知道，我现在有了工作，跟别人有了正式的雇佣关系，现在能找到一份工作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但是你看看你的周围！X市，什么破地方！”高金把香烟拿在手里，张嘴喊道：“我要是你我肯定会选择跳槽，如果对方是金蝰蛇这样的……”
“那么金蝰蛇会拿什么来竞争？前后若没有差别我为何还要来回折腾？”庄癫打断了高金的话。
“若是在平时，恐怕除了我很难有人想的起来你，现在金蝰蛇有了最尖端的开发项目，我们需要的正是你。”
“你说什么？尖端？能有多尖端？”庄癫提高了警惕。
“跟我回去以后你就全知道了，我敢保证它比你在暮光集团搞出来的东西厉害一万倍！”高金又把烟重新叼在嘴里，“你自己好好想想。”
“八⑨不离十了……”观察着高金的言行，庄癫觉得孟梦提供的信息得到了验证，金蝰蛇的确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懂了，这就是来抓我的目的。”庄癫抬头张望了一下，“可是我就不明白，这么多年金蝰蛇一直在拿我当什么？在我没用的时候抬脚就踹走，想用的时候伸手就来拿，我是一件工具吗？”
“我早就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前是有亏待你的地方，但是现在不会了！你还没明白？我是不是有点儿太客气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庄癫！”高金开始变得不耐烦，叼着烟头咬牙切齿。
“高老板，你是聪明人，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庄癫依旧寸步不让，“我一个人去还是留，这件事明显由不得我自己！这边的雇主也想像你们一样控制我，把我一个人拉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高金这次没有回应，只是叼着嘴里快燃尽的烟怒目瞪着庄癫。
“这次的项目跟亚人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恐怕我就更不能跟你们回去了。我庄癫谢谢高老板，你的的好意我心领了，也对不住各位兄弟白跑一趟。恕难从命。”
“噗！”高金突然一口吐出嘴里的烟头，喊了一声：“够了！”
像是一声命令，车子周围待命好久的金蝰蛇青龙队员猛地窜上车子向庄癫扑去，几乎就在同时，庄癫把手一伸，磁力拖钩突然射出一道光线对准了头顶上的广告牌，吸力瞬间就把庄癫整个人拽了上去。攀上广告牌后，庄癫迅速爬到了靠近街边的一端，冒着被摔伤的危险跳进了街区围墙里。
先冲上来的两个青龙队员也爬上了广告牌，但由于淋雨湿滑受到了些许阻碍。庄癫跳下去之后，一个队员迅速蹲到墙边，另一个准备踩着他翻过围墙。
“行了行了！下来吧，别追了！”听到高金这么命令，队员们都停止了动作。
“老板，他这一下肯定摔得不轻，我们翻过去就能……”
“我知道，那也别追了。凭这家伙的臭脾气，就算逮到了他也不可能给我们好好干活的，白费力气。”高金蹲在原地，看着地上映出自己模样的水洼，上面还漂着一个烟头，情绪有些低落。
“老板……”
“这个混蛋……我连说粗鄙之语的心情都让他气没了，早知这样就不跟他费这劲了。”
“那个庄癫……他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老板这么看重他？”
“是啊，连粗口都没爆，有点奇怪啊？”
“唉……”高金摇摇头站了起来，“这个人，如果当年他的枪法足够准的话，现在会是头号玄武，没有之一。可那是不可能的。从他话里的意思，我大概明白暮光集团应该也是被哪个幕后大人物掌握着的，这与罗烈老爷子的担忧似乎能够对应，虽然他没说什么。”
“那我们就这么把他放了？回去好交代吗？”
“不用担心，这本来就是我的私人任务，老爷子只是提醒我不要浪费时间。现在我也明白了，跟这种油盐不进的货色硬碰硬也就是浪费时间。辛苦你们几个了，跟着我白来一趟，还淋了场大雨。”
“没事的老板，应该的……”
突然，高金感到身上的通讯器响了，“喂？我是高金。怎么？两个变种人孩子找到了？嗯，这还算个好消息，我马上就位。”
结束通话，高金转过了身：“兄弟们，收队！”
雨渐渐变小，看起来打算停了。
X市花园街中心酒店
庄癫非常的幸运，身上只是受了一点擦伤和一些淤青，现在正裹着浴巾窝在明茉和孟梦的房间里。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了……”庄癫被孟梦强迫着灌下一大杯热水后，明茉满脸担忧地问他。
“金蝰蛇……商都的一点小恩怨而已，别担心。”
“别担心个屁！”孟梦拿着毛巾使劲擦着庄癫的头发一边责怪，“你看看你，淋了个透湿还把自己摔成这个德性，你不知道当时你让我下车那会我有多害怕！”
“这些都不重要！”庄癫也是很焦虑，“我必须马上联系胖子，还有娄斯！亚人的项目赶紧启动！金蝰蛇得了逞的话他们会找来算账的！能克制他们的只有我们！”
这话听得两个姑娘一头雾水，明茉在考虑是不是得给庄癫吃一片神经抑制剂或者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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