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路见不平
许糯一觉睡到下午三点，从冰箱里划拉了些蔬菜，下了一碗面，吃完之后坐在沙发上还恍恍惚惚的。做了个好长的梦，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只觉得还是疲惫。
夏末的风从窗外吹来，吹拂在她冒着细汗的额头上带来一阵凉意。
去哪能弄点钱呢？
虽然家里还有点钱，但是只出不进可不是个事，总有一天会花完的。而且许橙作为体育特长生明年要四处跑校考，买装备买机票到处都要用钱。过一阵周六也要上课了，网吧这个兼职怕是不行了。
许糯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确实，指望着个半大的孩子能想出来什么呢？
去厕所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张脸，杏眼下透着点青，白炽灯晃得她本来就白的皮肤更上一层，隐隐约约像是能看见皮肤下面的血管。
抬起手，看着自己过分纤细的手腕，瞧着瞧着，觉得自己好像真有身体透支的前兆。想着这个，许糯突然乐了，蹲在茶几旁开始翻找。
最后从饼干盒子下面找出来了，上次李晴回家带来的王老头给的健身体验卡。你看看，还是能用上。她也去操练操练，至少下次照镜子的时候脸上能有点红。
说走就走，许糯下楼就蹬上了电瓶车，插钥匙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今早好像遇见韦伊了，但是恍恍惚惚又不太确定。
健身房距离挺远，许糯顶着太阳骑了好久才到。一进门，接触了空调的冷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别看老王头一身油腻，但是这个健身房修的还挺大气清爽的，健身器材还挺全。
这么一联想，突然觉得这个健身房肯定不是老王开的。
得了，李晴女士估计又是被骗了。
许糯穿了一身粉色的运动服，上身是半截袖，下身是裤裙。李晴给买的，有点土，但是她也没有别的运动服了，只能翻出来穿上它。但好在她腰细腿长比例好，穿着倒也不俗，反而青春洋溢。刚过下颚的头发衬得她脸小，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姑娘长得乖。
周末的健身房人很多，不少人路过许糯都会偷偷瞄上一眼，只有她自己不太清楚情况，被看的后背发凉，还以为自己用错器械了。
许糯跑了一个小时的步，累的悔不当初，从履带上走下来突然看见了个熟人。
韦伊穿了一身很专业的运动服，显得他臂膀宽阔四肢修长，腰身薄又韧。他刚做完运动额头还有汗，整个人感觉热气腾腾的。
狂练了一天发泄精力的韦伊看见她也很惊讶，随即开口问她：“你昨天熬通宵了？”
许糯刚想回答，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漂亮妹妹，我刚才看你好久了。”
“你能把你微信给我吗？咱交个朋友。”眼前的男生二十出头，穿了件大花衬衫，语气轻浮不自知。
许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往一边避了避。
“咱就交个朋友，你腼腆什么啊？”说着又上前了一步。
“我没有微信，不用手机。”
男生笑了，被拒绝也不放弃，“哈哈哈，妹妹你可真会开玩笑，咱交个朋友嘛。”
“不想交。”许糯后退了两步，这个男生的眼神一直往她腿上扫，很让人不舒服。
“你听不懂人话啊，没听出来这是拒绝吗？”韦伊侧身把许糯挡在身后，语气冷的简直是要结冰。
“管你什么事啊？你俩什么关系啊？”大花衬衫看见有人拦着更来劲了，像是要显露自己的不羁，自认十分邪魅的冷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找揍啊？”韦伊忍了一天的气了，整个人都不耐烦，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领，狠狠的把他往地上一捱，摔出了好大一声。
“你敢打我？”花衬衫明显是被摔蒙了，一时之间就坐在地上都没爬起来，“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韦伊用舌头抵了着后腮的软肉，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许糯，“怎么会有人有这种要求？”
说着，抬脚就要冲着对方的脸跺过去。许糯心里一惊，伸手抱住韦伊的腰，用力往后一拽。
“别打了别打了。”
韦伊的武力值许糯是见过的，一出手对方至少会损失一颗门牙，多么的可怕。如果让他在这儿大杀四方，俩人绝对能喜提警局一日游。
韦伊被猛地拽了一下，和花衬衫拽开了一段距离，站定刚想再抬腿，后知后觉感觉到腰上的手，身体就忽然僵了起来。微微侧头瞄了一眼许糯，小姑娘脸上带着点运动后的红晕，一脸焦急丝毫不作伪。
健身房员工这时也赶了过来，人声一下子嘈杂了起来。
韦伊有些别捏的动了动身子，想让许糯放开。一边的许糯还没搞清状况，还十分紧张韦伊会再次出手，抬头警告了韦伊一眼，手臂环的更紧了。
“松开。”韦伊喉结动了几下，俩人实在是贴的太近了，他都能看清她的睫毛，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度。
“啊？”许糯瞪着他，没反应过来。
“我不打了。”韦伊耳尖泛起了些红色，用力的挣开许糯的手臂。
许糯反应过来有点慌张的伸回手，张了张嘴没说出来什么，双手甚至有些紧张的在裤子上蹭了蹭。
韦伊嘟囔了一句转头就走，也不顾身后工作人员和花衬衫叫他，步子很急，像是落荒而逃。许糯看他走了，急忙也跟上脚步，钻进了浴室。
许糯洗完澡，一边吹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回想韦伊刚才嘟囔的那句话，好像是说什么动手动脚的。一时间有点恼羞，不知道对韦伊还是对自己，怎么遇见韦伊，事情就总会走向反常，自己竟然大咧咧的去拦他。他韦伊什么人啊，需要她伸手拦？
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走出健身房，正是黄昏之际，天边橙黄掺着靛蓝，云朵映着不同的彩，好看的不得了。韦伊逆着光站在树下，颀长的身子微微斜着透着一股懒散劲头，看见许糯出来了，抬手冲她招了招。
像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她。
“怎么了？”许糯走进了问他，装作随意的问他。
没想到韦伊听到这句话眉毛一拧，竟是带着点怒气望了过来，“我刚才对你再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就一句怎么了？”
“……”
许糯心头一紧，有些纳闷。为什么，和韦伊说话的时候，心虚的总是自己。
本来没什么好心虚的事情，被他这个语气一说，竟有种自己负了他的感觉。而且他这双丹凤眼在拧起眉的时候，显得更加斜长，简直要扫到他的鬓角里，像是有了天大的委屈。
更奇怪的是，明明他长了一张那么凶的脸，怎么自己偏生就能看出来委屈，这简直没有道理。
韦伊见许糯不说话，更来劲了，“你怎么不说话？一句谢谢都不说嘛？”
“哦哦，谢谢谢谢！”
许糯还没想明白，但是韦伊逼得这么紧，急忙道谢。
韦伊眉毛松开了些，但是下一秒一撇嘴，吐出来一句：“没诚意。”
“……”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人不和韦伊缠。许糯从善如流的谄媚道：“谢谢天底下最好的韦伊！不愧是十全九美的人，今天对你更加欣赏了呢！”
许糯拿出平时哄骗许橙的表情，看着十足十的真心。韦伊觉得她有点狭促，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睇了她一眼，像一只巨型猫科动物。
许糯松了一口气，瞥见路边卖冰淇淋的小店，抬手指了指，“我请你吃冰淇淋？”
韦伊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等许糯接过来冰淇淋之后，心里又升起一个新的纳闷，自己最近好像在韦伊身上花的钱有点多啊。毕竟按照自己的财迷程度，许橙说要吃双蛋煎饼果子，自己都要反悔克扣他一个鸡蛋。思索了一下，想到韦伊最近确实是拔刀相助了，又觉得这钱花的不怨。
俩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双双懒散的舒展着四肢，在夕阳下惬意的吃着冰淇淋。路边的树不高，树冠丰茂几乎能遮住俩人的身影，霞光从树叶间倾泻下来，斑斑点点的落在脸上，只是没有热度。
“我不进去，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小孩子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一旁年轻妈妈又哄又是抱，小孩就是耍赖拒绝进超市。没一会儿，年轻妈妈也急了，把小孩塞到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上，语气生硬道：“那你就一个人呆在这儿吧。”
想了想又不放心的拖旁边看管摇摇车的大娘帮忙看着：“我进去马上就出来，麻烦您帮忙看一下。”
大娘一口答应下来，小孩更是不在意的摇着头，好像根本不在乎妈妈走没走。这条街上没有几个人，许糯和韦伊两人也是无聊，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盯着摇摇车看。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摇摇车边摇边放着童谣。
“这歌真的，很，废话。”韦伊看着小孩，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给小孩听的嘛。”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看管摇摇车的大娘也接起个电话聊起来了。
从街对面来了个中年男人，带着帽子口罩，像是也要进超市。但下一秒只见他左手从衣服里掏出来一块白布捂在小孩的脸上，右手把孩子从摇摇车里提了起来抱在怀里，低着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朝着街角跑了起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孩子甚至没来得及哭闹，就被抱走了。一旁的大娘还在抱着手机扯着嗓子聊呢，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突然出现的这一幕给许糯吓了一跳，俩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起身就追。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偷孩子，这还了得。
没追两步，男人就发现身后有人，抱着孩子跑的更急了。
“前面那个面包车肯定是他同伙，上了车就完了！”许糯心里着急，但是眼看着男人一闪身进了车里。
“要是途中孩子被转移了，就更难找回来了。”许糯看着面包车扬长而去，慌了神。
韦伊一眼不发伸手拽起许糯，转头反方向跑，直跑到了健身房门口。
骚包小红停在这里。
启动了车，一脚油门就把速度提了起来，风吹的许糯的头发整个后倒了过去。她也顾不得矜持什么了，双手交叉死死地箍住了韦伊的腰。摩托高速穿梭在车流中，为了追赶面包车，速度一提再提，肾上腺素飙到了极致，许糯的尖叫就憋在嗓子里，随时都能叫出来。
面包车越开越偏，路越来越窄，渐渐的开到了一个丁字路口。韦伊看准时机侧身一个漂移逼停了面包车。许糯心脏砰砰的狂跳着，还好这群人没真疯，要是不管不顾撞过来，他俩今天就要横死街头。
但是她一想到孩子还在车上，咬咬牙也不顾上害怕了，翻身下了车几步就来到了面包车门前。
韦伊从车把上摘下来头盔，冲着面包车的前挡风玻璃狠狠的砸了下去，狠狠砸了两下泄气，又去拉开驾驶室的门。伸手把司机拖拽出来，另一只手摸索进车里把钥匙拔了出来。
“下车！”
“把孩子交出来。”许糯伸手滑开了车门，冲着里面的人喊道。
这个路口附近都是老旧的居民区，不少老头老太太正在路边纳凉，秉承着有热闹就要看的优秀传统，这会已经闻声而至，把几个人围了个的水泄不通。
车里除了一个中年男子和司机，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孩子就在她怀里，被迷晕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中年男子见人围上了跑不掉了，也下了车，但是开口却让人没想到。
“你们抢孩子也不能这样啊，有没有王法啊！”
“对啊对啊，刚才让你们把孩子抢了过去，怎么还追上来抢。你们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中年女子在车里接着说道，嗓音很尖锐，听着咄咄逼人的。
韦伊没理论，抬手把男人怼在了车门上。
许糯在一旁急的爆粗口：“你他妈的胡说什么呢？把孩子交出来。”
“大家都看见了，打人啦打人啦！没有王法了！”中年女子一看韦伊怒了，又扯脖子喊了起来。许糯没遇过这样的人，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觉得齿冷。
“你别倒打一耙，这孩子明明是你在路边抱的。”
“放屁，这是我亲孙子。”男人挣扎着冲着路人嚷道。
果然，马上就有分不清青白的人上来劝架，“小伙子，你再怎么也不能打人啊，你们好好说啊。”
“对啊对啊，长得都不像坏人，别是弄错孩子了，是误会吧。”
有几个好事的还过来要拽韦伊，被韦伊凶了回去，“都他妈的别碰老子。”
一口气顶着许糯胸口发疼，懒得和这群头脑不清醒的人废话，抬脚进了车里，轮着拳头冲着中年妇女的脸狠狠砸了一拳。司机飞扑过来要拽许糯，但是还没等他靠近，韦伊抬脚就给他踹倒了。
中年妇女没想到许糯一个小姑娘能这么莽，被揍了个正着，疼得哎呦一声，下意识松开孩子抬手捂脸。许糯趁着这个空档伸手拎起孩子，一闪身躲回到韦伊身后。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围观群众回过神来，孩子已经在许糯怀里面了。
“你这小姑娘还真上去抢啊。”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怕不是真的人贩子吧。”
几个过于投入的大爷大妈伸手拽住许糯不让她走。
“他们就是人贩子。”中年妇女也下了车，指着两人就开骂。
韦伊看着周围着一群六七十的老头老太太，感觉处处掣肘，有一个倒了，自己下半辈子就糟心去吧，估计能被讹的倾家荡产。他回身面对面的把许糯拢在怀里，让小孩呆在俩人中间。
许糯头疼，都说群众给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一小撮群众是怎么回事，看热闹不嫌事大，不问缘由就开始插手。人贩子们也过来拉扯，一群人都围着他俩，两人被拽的左右摇晃，宛若被海浪拍打的孤舟。
许糯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有些不安的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韦伊怀里，一片喧闹里，她听见了少年急促又有力的心跳。
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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