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在早恋嘛？
世界终于有了些绿意的时候，疫情增长的速度也大大放缓了。
韦伊重新开始吃药了，一切开始向好。
韦伊其实不喜欢吃药，因为吃上这套药，没有活着的感觉，像是立地就能成佛。以前都是发病之后送到医院，医生给他开药，他拿回家等着积灰。但小姑娘担心他会想不开，天天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现在洗澡时间长，她都要站在门外问一问，像是怕他被水淹死。
天天跟着他心神不宁的，也不是个事儿。
不过可能是有人陪着吧，这次抑郁期对韦伊来说，不是特别难熬。而且因为他状态不好，许糯会特别温柔，对他特别好，会讲好话还会叫他乖乖。破天荒的头一遭，他觉得自己这病还是有点好处的。
韦伊甚至想，要是一直不解封就好了，他不在乎什么高不高三的，他不想上学，也不想出门，他就想和她在这儿呆到天荒地老。
所以老黄在群里面通可能马上开学的时候，他特别不开心，当天晚上心烦的睡不着，翻过来覆过去。
许糯理所当然的被吵醒了。
她没有起床气，只是迷迷糊糊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饿了。”
其实他没饿，就是睡不着。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发了会儿呆，向他伸出一只手，“那我们下去找点吃的吧。”
凌晨三点，拧开燃气灶的声音格外大，韦伊坐在吧台边看她煮泡面，她手腕纤细，睡衣袖子挽上去了一大截，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为了方便，许糯随手挽了一个丸子头，有点歪，脖颈上有一些碎发。
是很居家的样子。
居家这个词一从脑海里蹦出来，韦伊就开心的不得了，他忽然想起来俩人在学校第一次见面。他用手撑着下巴懒散开口了，恃宠而骄一般。
“许糯，我还想喝可乐。”
“可乐？家里没有了呀。”
韦伊勾了勾嘴角，他也不想乱想的，可她说“家里”诶。
小姑娘仰起头像是想了想，“好像只有牛奶了，你自己打开冰箱看一下。”
韦伊没动，“嗯，是只剩下牛奶了，但是我现在就想喝可乐，喝带气的。”
许糯转过头睨他一眼，“又开始歪，是吧？非得现在喝？”
眼见着男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我现在要是喝不到，我就去微博投稿，你一点都不疼我，搞个对象连个汽水都不给喝。”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都2020年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女朋友。”
许糯被他逗笑了，“微博投稿？你连个微博都没注册。”
住在一起之后，许糯发现韦伊和她差不多，很少上网冲浪，韦伊说他一看见网络上的杠精发言血压高，会给他本来就不平静的心境雪上加霜。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想喝汽水啊。”
韦伊歪了歪头看着她，他知道许糯喜欢他那颗虎牙，还颇有心机的用那颗牙咬了咬下唇。
许糯看着这一幕，笑的弧度更大了，颧骨都被笑容推了起来，是一个“那你真没办法的”笑容。
猛男撒娇，谁能顶得住。
“好好好，没有条件咱们创造条件，高低让我男朋友喝上汽水。”
人家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但到她这儿，怎么就掉个了呢。
啧，不过她还确实挺吃这一套。
许糯从柜子里翻出来小苏打白糖，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了两个柠檬。
先放小苏打和白糖，再倒水，最后把柠檬汁水挤进去。没到两秒，杯子里就有气泡翻腾。
“来，韦伊先生，独家秘制汽水。”
许糯把杯子推到他面前，韦伊眨了眨眼睛，他没想过许糯真能给他弄出来汽水，他刚才就是和她逗，想看她拿他没招儿的样子。
许糯回身把泡面端了过来，看韦伊还是有些惊讶的样子，笑道：“怎么，只许你十全九美，不许我有一技之长啊？”
韦伊端起来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还可以吧，这次就不去投稿了。”
许糯看着他又开始演，没忍住，伸手掐了一下他。
韦伊没躲，看着她笑，果然她也开始跟着笑。
小姑娘眼睛特别黑，笑起来亮晶晶的。韦伊每次给她做饭，她吃到嘴里第一口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特别捧场。
每每这个时候，韦伊就会特别有家的感觉。
让他恨不得马上过完一生，在这一瞬间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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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疫情，高考延期了一个月，7月7号。
也因为疫情，反反复复，本市高三五月中旬才陆陆续续开学，高二高一甚至还没有通知。
校门口摆满了消毒的工具和帐篷，进入教学楼那一瞬间，就是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道。班级里所有的桌椅都单独排列，黑板上的倒计时瞬间成了两位数。本来穿着肥大校服就不好辨人，现在都齐整整戴上了口罩，哪怕是同班同学，迎面走过来都要愣上三秒才反应的过来。
按理来说放了一个漫长无比的寒假，人世间又换了模样，这段时间都只是在上网课，大家理应生疏一些。但等实际返校，会发现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大家都还是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和自己的好朋友聊着闹着，分享着身边的新鲜事。少年人，不知愁。
许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一进班级，有很多试探和好奇的目光向她投来。“反杀”这种社会□□件放在任何时间都很具有话题性，虽然有疫情在前，关注度不如往日高，但自己的同学又怎么能不关注呢。
许糯有些庆幸现在大家都需要带着口罩，要不然她现在僵着的脸可真是不好收回去。许糯不想分辨那些目光是同情那些是恶意，提着书包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韦伊是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俩人一前一后的落座。他今天因为要上学不高兴，现在看见一人一座更不高兴了，本来就有些眉压眼的凶气，现在戴上口罩就剩下一双眼睛，扑面而来的“不爽。”
班里人的视线还在若有若无的往后面飘，许糯静静的坐着，她还是不太自己适应成为话题。旁边韦伊忽然嗤笑了一下，声音不算高。
“大家要是实在喜欢看，想看，就过来看，站我俩中间看。”
“老瞟算什么啊？再把眼睛看斜了，高考还怎么考啊？”
两句话说完，班级顿时鸦雀无声。
只要不是傻子，没人听不出来里面恐吓的意思。韦伊不是那种只会动嘴皮子的小混混，大家都还记得他一脚把付白踢到讲台，还有吵到他睡觉的暴躁瞬间，虽然都算是事出有因，但大家也都不摸不清什么时候“事出”，这就让他的恐吓更有力度了。
许糯轻轻拍了一下韦伊，向他摇了摇头，这屋里安静的像是被霜打过的麦苗地，少男少女齐齐整整的倒伏了，搞的许糯觉得她俩像是穷凶恶极之人。
韦伊扭过头不看她，许糯心想，得，今天又得歪会儿。
老黄进屋的时候，看见教室里如此安静，愣了一会儿，倒退出去看了看，才走了进来。
“诶呀，看来同学们新年有新长进，知道了现在的紧迫性，沉稳了不少。我刚才进来都以为进错班了。嗯，今天虽然是这学期的开学，但实际上咱们已经上了一段时间网课了，相信大家自己对于自己学的什么样子，也有数。多的我不说了，对于之后的安排，我就说三点……”
教室里起了一点点小骚动，老黄的三点，那就是至少一个半小时。
果然，听老黄讲完防疫措施，讲完复习安排，又开始讲起了网课时期大家的考试成绩。
目及之处，大家都开始在底下搞小动作了。
林好从前面飞过来一张纸条，许糯展开一看。
【老黄说的某些人，我也是服气，怎么会有人考试抄成满分啊。我看你这几次考试都没进班级前十，我更是直接倒数了，要命要命。】
许糯想了想，提笔回道：【没事，等下次考试就好了，就没得抄了。】
林好回的特别快，【天啊，我想想都替他们尴尬。话说，这几次韦伊考得倒是不错，我看他英语都打满了。】
许糯回完把纸条递过去，转头看韦伊，他正趴在桌子上看着她呢，俩人视线对上，许糯没忍住勾了勾嘴角。韦伊除了躁狂期效率特别高，他还特别聪明，尤其是在数理化方面，这几次模考难度很大，但他还是都能拿满分。很显然老天爷拿走了某些东西，但是又以其他方式补了回来。
韦伊挑挑眉，像是在问，你在和别人说什么？
许糯团了个纸条飞过去。
【我在和林好说，你有个天才脑瓜。】
韦伊看完纸条睨她一眼，眼角眉梢舒展开，染上了些小得意。
女人果然虚荣，呵，这也要炫耀，不过贺不言确实没他聪明。
许糯看着韦伊的神情转换，哑然失笑，这人在她这儿真是好哄的过了头。
台上的老黄带着口罩滔滔不绝，像是要把假期没来的说的全都说完，等到他把第三点的第六条的第四项说完，已经打了第二节课的上课铃。数学老师提着三角板站在门口的样子像是一个随时要刺杀他的刺客。
老黄在极其有压迫感的目光下走下了讲台，大手一挥，“来，同学们，新学期第一节课，给数学老师表示表示。”
本来就来的早，大家都被催眠困了，于是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数学老师的脸明显更黑了。
老黄迈着四方步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冲着许糯招招手，“许糯，韦伊，你俩来一下。”
背对着一屋子人的注视和数学老师更黑的表情，俩人跟着老黄走到了楼道里，现在正是上课，一个人没有，非常安静。
老黄刚才说了许久的话，嗓子还有些哑，“许糯，家里的事都弄好了是吧？我之前给你妈妈打电话问来着，但她也没说仔细。”
许糯愣了一下，她知道当时给法院递交的学校证明材料都是老黄帮的忙，但她不知道老黄还给李晴打过电话。年过四十的老黄，可能是平日过于操心，鬓角早早的有些发白。一眼看过去格外粗糙的人，却意外有一颗细心，怕小孩不自在，连关心都是找的四下无人的地方。
“好了，都弄好了。”
“那就行。”老黄的语气可以听出来明显的欣慰，“都过去了，等这个七月一过，你考出去，咱们就另是一番风景了。”
许糯点点头，应了一声，眼眶有些发热。
“你俩这两个月的状态，我是看着的，挺好的，尤其是韦伊，这英语还突然开窍了。”老黄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你俩是不是在早恋啊？”
韦伊开口道：“我们这不算早恋了，都满十八了。”
许糯偷偷看了一眼老黄，眉毛果然立起来了，许糯赶紧伸手去拽韦伊。别说了，这往枪口上撞啊。
“谁管你是不是十八，高三没毕业，统统算早恋。”
老黄皱着眉毛，有些犯愁的看了看俩人，他当时就是看着许糯脾气好，才把韦伊安排过去的。今天这么一看，自己好像是弄巧成拙了，想了想许橙跟他说的那些，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现在让你们俩分开，肯定是不现实。前脚答应好好的，后脚该在一起还在一起，你们现在这群孩子主意正的狠。但我既然知道了，那肯定是不能不管的。”
“等高考过后你们爱怎么谈都和我没关系，现在你俩在班级上给我低调点，搞搞清楚什么是要紧事，把学习放第一位，知道了嘛？”
许糯急忙点头，“知道了。”
韦伊懒懒散散的嗓音附和着，“我也知道了。”
老黄瞪了韦伊一眼，像是有些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冲着俩人挥挥手，“回教室去吧，要不是要紧话，就不耽误你们上数学课了。记住啊！低调！”
许糯被他的话一催，急忙往教室走了两步，想了想又急忙倒了回来。
“老师，我忘了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我递材料……”
老黄摆了一下手打断了许糯，“这有什么可谢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学生，可抓紧回去吧，要不一会儿你们数学老师回办公室该说我了，快回去！”
许糯勾勾嘴角，和韦伊对视一眼，一起往教室走。
虽说揭穿早恋让人心慌，但被当成普通学生警告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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