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合作
早上到公司后，张三指示财务总监，给宜君公司开张空白转账支票，用于购买汽修厂地皮，金额让宜君自己填写。
总监愕然，不知所以。哪有支票不填数字的！
“按规定，没协议、没合同不能动款。”钱总监解释，其实这些董事长都清楚，可他又不像开玩笑。
“先送支票，其他文件随后补。”
钱总监面露难色：“董事长你清楚，财务一支笔，资金五十万以上申请李总签字，你没这权限，我更没有。”总监观察董事长脸色，继续道：“空白支票更不可能，我作为财务部负责人，怎能明知故犯?”
“心急乱智哈！我回办公室等李总。”张三呵呵，多说无益。
“一大早卷董事长面子，你没生我气吧？”总监逗乐张三，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溜须个苹果，请笑纳！”
张三笑着接过来：“规矩我懂，一急就忘！”
张三与李四碰头，提出了购买汽修厂想法。李四讲，董事会留着面子，就等他张三转过这弯来着！至于价格，应该先让孙总、设计部核算。
“空白支票让宜君填数字，万一被宰了呢？这匪气事咱不干！”李总安抚。
“既然大伙同意合作，不妨大气，以诚示人，金额让宜君填！你签字让财务把支票送去。”
“真不填个数目？好吗？”李总提醒。
“听我的，签字吧，是人都要个脸！你现在大权在握，钱太太不听我的，拿个苹果打发我。当初我是字迹潦草让你签，现在杯酒释兵权了。”
“想签字你收回去，我办公室从早到晚像超市，排队签字烦死了。”李总笑道：“这支笔我打心眼想上交，哪天开会我提。”
“我玩笑啊，签字这几巴事我不干！”
“送礼送几份了？”李总问。
“没记，啥时送完拉倒。这活干着别扭，人不人鬼不鬼。”张三慨叹。
“时不我待你抓紧吧！拖不拖都你活。”李总提醒。
今天张三指望送出全部礼金，哪怕扔在收发室、超市，电话通知人家自取也成。公司要总结他没时间。
下午回来时候，办公室人员已把装裱的字幅挂上墙：《知足知不足，有为有不为》
十个字一万块。
张三围着条幅转，搓手，这才叫书法！
“喝酒了？”李总问他。
“和秘书长整了点。他拽着我吃饭，他请客我掏钱。”张三点支烟：“他请我那个小饭馆真不错，炒面、炒饭、德国黑啤、德国猪肉肠，酸菜，就这么几样，不过好吃。”
“改天咱俩去吃，他真给面子收礼了？”李总问。
“按套路，一般先推托两下，然后不好意思收下，否则干嘛拽我吃饭？”张三回味饭馆道：“德国猪肉肠好吃，忘了给小爷买几根。”他惋惜拍着手，回想：“再找那家餐厅，还特么记不住，好像在逸仙路和方正街交汇口。”
“小张肯定知道，找得到。”李总提示。
“对！我打电话问他地址，让小志去买，每月她工作忙十天，有时闲的蛋疼。”张三拿起手机。
“先别打，也别琢磨德国肠子，宜君把支票存根送回来了。”
“要多钱？”张三问。
“三千万。”李四答。
“多，多少?三千万！我次奥！房子才3000一平！妈碧真敢要！”张三从老板椅上腾地弹起来：“土地6-700每平下来，1万5-6千平也就1000多万，地面破几巴厂房、板房，多说几百万。最关键，我特么不买晒着他，他特么永远出不了手。”
李总冷笑：“三啊，你头脑发热了！空白支票给人家，你当演电影啊！现在肠子悔青了吧？”李总批评张三一番，又道：“马上反悔来得及，支票咱挂失吧?”
“宜君脸皮真特么厚！我～草！”
“非亲非故，凭啥不厚?”
“人心叵测，好心当成驴肝肺！”张三踱着步，踱着步，猛拍脑门道：“没啥后悔！认了！这两年我晒他厂子不地道，现在反过来他拿我三千万也几巴没脸面！我特么就当白干了，从此互不相欠一刀两断！”
“三，你算盘拔了错了。你想讨回150，让人套走1500，这买卖做的！张家祖传的商战秘笈你咋学的?一句话，意气用事使不得。”李四幽忧慨叹：“我不该听你的，整啥空白支票！拉出去屎收不回来了，作为总经理，怎么跟董事会交代？你虎碧我也虎碧啊？现在黄瓜菜凉了，就别特么上火了，偷工减料开发，打个平手吧。”
闻言张三脸更绿，道：“人咋都这熊碧样！行了，四哥，事过去甭想了，反正公司我占大头，翻篇！过两天我就没事了。我问问德国肠子，让小志给你带点。”
“多带几根。一千多万搭进去了，几根肠算个屌！”李总说的干脆。
这玩应嘴真损！张三眨眨眼，干笑道：“节哀顺变吧！”他拍拍李四。
冲动是魔鬼！
李四前脚走，张三后脚联系香肠。被宜君黑一把他认了，临街必须开发。
毕竟这个亏是他自找的。当初自己意气用事拿捏人家，现在自己房子卖不上价，也耽误人家两年，报应！
临近下班，财务总监过来了。
张三脸色马上尴尬，今天他不想见到总监。早上在财务部，人家冒险提出反对意见，事已至此全怪自己一意孤行。现在千八百万打了水漂，总监心怀怨气，故作镇静汇报而已。仓央嘉措说，世间除了生死，其他一切事都是闲事，刚才张三如此*，也想如此安慰总监。
于是，张三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好似老情人一般。平日里张三时不时夸奖总监出水芙蓉，面似桃花，总监当然自知之明，也当然羞涩腼腆。哪个女人不喜欢恭维，何况出自年轻董事长嘴里，换做孙总，少不了胳膊或腰部凶猛的一掐。
钱总监止步，同样含情脉脉地眨眨眼，道：“董事长，你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哦，哦，想你呀！”张三故意一顿：“想你早上苦口婆心规劝我。下午李总通知我了，这事与你无关，全是我的错！收购平白无故多花了钱，会上我深刻检讨！”
“我该给你道个歉！本来。。。”
张三马上打断：“这事与你无关，你也劝不动。我武断了，至少。。。”
钱总监上前，捂住张三的嘴，举止突然令张三一时狼狈，心想，总监姓钱就爱钱，这次不知多伤悲。一念之间，总监松手，道：“董事长，让我先把话说完！”说完总监坐在沙发上，看一眼张三：“宜君情况，本来下午刘总、我和李总一起来汇报，但李总看我忙说他一个人汇报吧。实际情况不是李总说的那样，宜君不卖地皮也没承兑一说。”
总监看张三听的迷糊，补充道：“简单讲，李总逗你，人家不卖地。”
“啊，是这样！李总拿三千万逗我玩?这玩笑可不小，下午我郁闷了半小时。到底怎么个情况？”张三递上茶，就近沙发坐下。
“十分钟前李总来电话，让我向你汇报宜君情况。我哪想到李总跟你开玩笑，岂能开这种出人命的玩笑！赶忙跑过来。”总监品口茶：“别听他胡说八道！还有，宜君把借款本、息支付了，给咱开了支票！180万含30万利息。”钱总监很气愤。
幸福突然降临，张三僵僵干笑：“这是李总批评我毛躁，留个念性！”嘴上虚心，心里全是千军万马。
“上午我和刘总去宜君，人家看见支票就客气，传话汽修厂期待合作开发，请尽快安排时间研究。”钱总监一句话概括。
“讲究人啊！汽修厂细节你不清楚，我单干前应该与他们商量，这是我的不对，当时我以为能挟持住人家。”张三去办公桌取水杯：“我欺负人了！”
“刘总跟我讲，当时宜君漫天要价，要说错也是他们在先。这次我带去了支票，宜君董事长亲自出面，可不好意思了，与刘总谈话蛮有诚意，期间又与李总通了电话。李总他知道这些，还跑你这胡咧咧！这个混球气死我了！我头一次发现他恶作剧，平时一本正经！”总监心疼董事长。
“他给我个教训对！我现在给宜君董事长打电话表示感谢。既然两家合作，我想把利息退回去吧。”张三掏手机。
钱总监急忙按住张三：“利息？那倒不必！给了就收着，一码归一码你说的。”
“好！你放手，你是只进不出啊！”张三翻号码。
“董事长，我再次提醒，利息退不退建设决定，你说了不算，对吧？”
“哦，对！你把手拿开！喜欢我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你让隋姐看到了像啥？别争风吃醋打起来！”
钱总监松开手：“利息我不退！别说我不给面子！”起身准备离开：“回来路上刘总说，董事长空白支票，一招打动宜君，冰释前嫌。这就是魄力。”
“拉倒！还特么魅力?傻气！你回去让李总来我这一趟，妈的！”张三送客。
张三与宜君电话约定，元旦过后面谈。
钱总监qq通知张三，下午三点半李总参加提案会去了。
草特么！张三恨不得崩了他！
想到中午的德国香肠，张三情不自禁咽口水。家族饮食习惯，男女老少大多爱吃肉不吃鱼。
恍惚中，负责行政的张总进门，拽着他去退休人员家庭走访。企业改制变成民营，按理说二十几位退休人员与集团没关联，甚至个别人与张三素未谋面。去年张总会上讲，老辈人老观念，即使退休了也希望有单位有组织做靠山，集团要力所能及送依靠送温暖，体现我们社会的优越性。
提议一致通过，每年拨付工会一万五慰问金。
“张总，快下班了，改天行吗？”张三想开溜。
“年底哪有时间！我挑了五家，走访完事也就下班了，你穿吧穿吧走！”张总命令。
“退休人员建设，建安人居多，我不熟，李总、孙总人哪？”张三还想赖。
张总不耐烦，哄道：“真墨迹！李总开会孙总说忙！就你闲着！马上下楼，你车跟我车走。”
“苟富贵勿相忘”是张三大学同学李文毕业赠言。工作至今，自己是米饭窝头轮番吃熬出头，走访就特么走访吧，广告宣传说，平时注入一滴水，难时拥有太平洋。
九十年代企业改制成全了一部分人，比如敢抓“白猫黑猫”的弄潮儿。当时的举措，促进了经济发展提升了国力，可也改变了社会风气。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是从那时候起张三发觉，勒紧裤腰带办不了实事。
两万慰问金对公司不算什么，对被访老人也不算什么。相比宴请某些朋友而言，不过两桌鱼翅宴。
权当走秀了，张三下楼。
走访当中，张三接到张剑电话，指示在十天内落实五辆重车，准备发货。
张三一口应许随时待命。按惯例，挑选通用车型且有跨境运输许可，然后检修集结。
至于发什么货张三从不过问，他的工作就是掩护配合，按合同照常出口粮食。司机是张剑调过来的，像军人，届时把车和粮食交给他们即可。
借坡下驴张三跟张总打招呼，建桥有业务，急需回公司。
路上他打电话，请东亚部南部长在公司等他。
南哲部长，四十出头，曾在上海外企工作。张三与他在外经委工作的姐姐关系不错，了解后聘请过来。
“抱歉！下班了又把你请回公司。cx国丹峰会社*玉米，现在玉米出口价格多少？”张三让座，去泡茶。
“啥也不喝！丹峰？董事长同学介绍的那家会社吧？”南问。
“是，业务不太多哈。”张答。
“是不多，不过结算干净利索。现在小额贸易玉米出口cx国价格，等内在140-150美元吨，陈化粮在120-130美元吨。内销价格在1250元吨上下，产地在1150元左右。”
“一清二楚！部长天天研究玉米啊？”张三夸奖。
“高总指派，部里每月十五个车皮供应sh市川达。”
“我刚知道他让你干这活。也行，忙叨点多个利润点。”
“丹峰的接收价多少？数量和包装要求？”南问。
“你做个报价，按正品走，预留3-5%利润后，再加上汽运费就可以，数量六百吨，包装规格没提，你随便。”张三答。
“那就170美元到岸价，75公斤塑编袋包装，600吨8000件。”
“落实吧。”
“何时装运？”
“一周后。”
“结算方式？”
“现金。”
“我编写合同备案，运输找泰达物流？”
“不用，运输我安排。”
“清楚了。三天内文件和货物落实下来。董事长，部里人手不足，能不能把供应sh市玉米业务转给其他部门操作？”
“为啥？”张三纳闷：“一月组织一次，千八百吨货，出个3-5万利润不复杂啊！嫌少是吧？”
“那倒不是。”南答。
“不是就继续，白捡嘛！”张三拍拍他。
张三给交通运管的朋友去电话，帮忙找五部符合条件的重车，租用七天。
南部长走后，他整理工作日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然后他给志军打电话，问他是否回家，那小子说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这可要浪费点时间，城市梗塞成通病了。修路对gdp没贡献也没政绩，卖地皮，搞开发区，招商引资立竿见影，换了谁都这么做。
还有点时间，张三整理书架。地板上堆放不少*后未开封的书籍，静静地躺在那里嘲讽他。这些年他浑浑噩噩已经不怎么热心读书，所谓*书籍，浮充风雅居多，诸如文学、哲学，政经传记类聊以*，其实他内心愧疚。
上行下效，“读书”风气已经弥散到建民各部门。一次张三在物业老总书架上，赫然看到资治通鉴、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等全集，有点媚颜有点反讽了！张三嘴上不说心里不舒服。
张三讨厌溜须拍马，但这股骚味总有。
铁饭碗和泥饭碗哪个刚硬，明摆着的道理。有的人你给他当家做主的权力，可他就愿当店小二。
葛朗台是美国busines*en，难道巴尔扎克移民了?学经济地理的物业老总如是谈读后感，比马克吐温还幽默，都特么吐槽了。
原本张三打算捧一摞书回家，也罢！渐渐长大的儿子发现了老爸玩虚的。既然爹妈是孩子最好的老师，首先要教会诚实。
回家的路上，老张开车去了中午那家餐厅，张三下车买了三份香肠，自己、李四的、老张的。
“下午让志军下班一起回家，他不坐。”老张说。
“这小子说坐咱车影响不好，看似大大咧咧，还有点小心思。”
“聪明着那！这两天他总往我这跑。”老张回应。
“往你那跑，他啥事？”
“刚换新车，车迷，他总想摸两把。”
“车迷，车迷糊吧，手把行啊？”张三开玩笑。
“你可别说，地下车位，那么个小地方，一把舵不偏不倚倒进去！”司机赞叹：“他商量我试车跑两圈，我借不借挺为难。没想到技术好啊！倒车看把手，我没他那两下子！”
“别替他吹了！当然人不可貌相。”
“我不开玩笑。他开车哪儿练的？专业级别了。”汽车复员兵老张服气，自言自语。
张三没理会，道：“志军有段时间没回家，我让他今晚回来给小爷洗澡，老人年岁大，我一个人不大敢下手怕闪失。”
“我带他去洗浴中心，那儿有服务生照料，还有按摩，班上没事的话我带他去，你忙你的。”老张建议。
“冬季户外冷热温差大，穿、脱不如家方便，这岁数就对付活了。”张三答：“开春建设在团结湖开发，工程分两期或三期，位置不错往后也难找，我集资一个你也集一个，钱不够我垫。”
“啥时候定的？我们行政没通知啊？”
“十月份定的方案，下周正式公布，我先通知你了。”
老张笑了：“集一个，钱够，住一起方便接送。”
绕远到了李四家，电话费口舌，张三给他发短信通知，“熏肠小区物业自提。”小爷在家，这些年他以此借口回避吃吃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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