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千歌审案
圣上后来分别召见了千悦和甘鹿衔，说的都是些差不多的话，不过没威胁千悦查不出就提头来见。
凌誉虽相信圣上的仁德，也相信千歌的本事，还是悄悄叫千悦入他房中，再三叮嘱若真的查不出来就带千歌走远些避避风头。
又请来甘鹿衔一顿好夸，说他经天纬地之才，谋略可胜孔明，好比日月下凡……叫甘鹿衔先糊涂了三分，这才听他道，“此案甘大人务必尽心尽力，不可有丝毫懈怠，千万要查个水落石出啊。”
千歌听二人讲述此事，心下无奈，爹爹他啊，就是个不放心的。
她也知自己的许诺代表了什么，亲自去凌誉房中再三表示此案头绪已清，幕后主使遮掩不住，任何一个人只要肯用心，往下查都能查清楚。
凌誉苦着一张脸，不肯理她，千歌只好告诉他家中锦鲤院的桃树下藏着好酒，这才让他勉强开心了些。
“千歌，我和你娘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没有你们姐妹。”
千歌浅笑点头，“爹爹，我知晓的。”
凌誉勉强扯出一个笑，“那爹爹就放心了，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但她刚踏出房门，就听得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姐姐，爹爹又哭了？”千悦从门内出来，脸上带笑，“这下我可得进去好好笑笑他。”
千歌做个噤声的手势，无奈道，“你呀。”
千悦笑嘻嘻道，“爹爹装哭不知道多少回了，凭着这声儿我就知道他一滴眼泪也没掉。姐姐你鼻子那么灵，闻到眼泪的味道了吗？”
千歌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房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凌誉黑着脸，“凌千悦！几更天了还不睡？”
“好爹爹，莫生气。”千悦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我这还不是和你亲近才了解你。”
他冷哼一声，脸色由阴转晴，背过身进房。
千悦回头吐吐舌头，无声吐出几个字，“没有眼泪吧？”
千歌失笑，也无声道，“鬼灵精。”
翌日在县衙审理陈玉儿一案，千歌早早收到姑娘们的状纸，又差人叫她们堂下作证，忙完这些就见甘鹿衔在她身后关切道，“千歌，可用早膳了？”
千歌回头见他未换官袍，还是一身青色便衣，遂问，“怎么还没换官服？”
见他不答，只将早饭放在桌上，一双眼睛盯着她，千歌知他担心，笑道，“现下用也不迟，我起来时厨房还未做好。”
“这里确实不比京城方便。”甘鹿衔皱眉道，“要不叫人每晚煨了粥温着，这样你早起吃些也不会饿。”
千歌咽下口中的粥饭，笑道，“哪有那般麻烦？不过今天起的稍早了些，况且刚起来也没甚胃口。”
见甘鹿衔好似要长篇大论不吃早饭的危害，她赶忙道，“那你为何不穿官服？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甘鹿衔摇头，走到千歌身后散开她的发，千歌一惊，“雪蒿？”
他的手很灵巧，几下给千歌重新挽好，温声笑道，“今日这个发式比较合适。”
千歌心下疑惑，行至梳妆桌前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是个端正的发式，千歌素来不在意这些，平素的要求只是不遮眼睛、不扎脖子，就显得今日格外的正式。
她不知他何意，“今日我戴帷帽在堂下旁听，端正与否也没甚所谓。”
甘鹿衔摇头，“此次破案多半靠千歌，甘某只出一分力，所以这最后的审理理应你去。”
“我？”千歌愕然一瞬，很快平复下来。
“对，此案千歌比谁都熟悉，圣上还赐下尚方宝剑，你来审最合适不过。”甘鹿衔站在千歌身后为她整理发梢，铜镜不太清晰，影影绰绰映出两人。
一人坐，一人站。
他执笔为她描眉，两人脸靠的很近，呼吸都挤在方寸之间。
又闻到了，那股独属于甘鹿衔的味道，幽幽地绕着鼻尖，他那双坚定的眼眸一刻不停地盯着她，叫她觉得自己好像擅自闯入了他的领地。
“好了。”其实他手法利落，不到片刻就画好了。
千歌对着铜镜左右看看，他就是比照着她的眉形描绘的，除了颜色深些，也没甚分别，她笑道，“雪蒿手艺过人。”
甘鹿衔看着千歌，心中澎湃心绪难以自抑，朝思暮想了千万遍的姑娘由他亲手画眉挽发，然后帮她一步一步实现夙愿。
这是梦里才有的完满事情吧。
他还是头一遭知道喜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光是听她的声音、轻抚她的发梢，就已轻飘飘不知所以然。
他道，“之前我从未给人做过这些。”
“嗯？”
朱唇张合之间，兰息萦绕，甘鹿衔缓缓凑近千歌，离她的唇只剩一寸时，不受控制般低低喊她名字，“千歌……”
“姐姐，你见着甘鹿衔没有？王县令找他。”
千悦清脆的声音响起，震碎一场美梦，叫醒两个梦中人。
他慌忙退开，千歌看似镇定，双颊也飞上红霞，开门道，“雪蒿来给我送早膳。”
“何事？”甘鹿衔在她身后问。
两人之间有股奇怪的氛围，千悦心下奇怪，但也只道，“没告诉我，你见了就知道了。”
甘鹿衔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千歌，“千歌，待会儿要穿的衣服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千歌应下，见他走出三步猛地停下，还以为有事未交待清楚。
谁料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道，“我从未给其他女子做过那些事，好手艺是勾画丹青时练得。”
原是担心她误会，特意返回解释。
千歌望着他的背影，一身青衣走进海棠花盛放的四月里，如斯端方君子。
“姐姐？”千悦脸上全是戏谑，“喊你好几遍了。”
千歌看她一眼，戳穿道，“只喊了一遍。”
“啊。”千悦脸色动作夸张，“我还以为姐姐听不见我讲话呢。”
千歌边拿起甘鹿衔准备的衣物到屏风后换，一边道，“前几日韩大人来过了？花前月下，推杯换盏？”
两姐妹互相打趣，又笑作一团。
陈玉儿装妖怪惊动数人，听说要审理此案，县衙前围了很多人。
千歌经过时，还听得几人议论道，“好一个漂亮姑娘。”
直至千歌坐在堂前，一拍惊堂木，所有的议论都戛然而止，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揉揉眼睛。
议论声一齐爆炸开来。
“换新的县太爷了？女县太爷？”
“肯定是哪家的姑娘不懂事。快下来啊。”
“对，下来啊！完了，这姑娘听不见，县太爷来了罚她三十板子就可惜那张脸了。”
“嘘！她这么横，说不定是公主郡主，别说了。”
……
人群中诡异地停顿一瞬，千歌沉声道，“带人上堂。”
众捕快面面相觑，眼见着议论又要开始了，一麻衣女子跪在堂下，大声恭敬道，“民女陈玉儿拜见大人。”
“陈玉儿，祖籍昌城大柳树县，发现王贵良尸体之后误认为好友杀人，遂意图顶替，是也不是？”
“是。”
“装神弄鬼，恐吓官差，是也不是？”
“是。”
“按赵国律法，涉及鬼神一律严惩，判流放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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