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条件
“什么？”莫昭云愕然。
风燃林唇角一勾，重新绽放的笑容明艳：“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如果只是你，在这件事情上费劲一切周折也救不了莫明珠，但是我可以。前提是，你可以拿什么来交换？”
“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但既然你已经承诺豁出这条命也会救莫明珠，那遵循等价交换原则，就用你这条命来换，怎么样？”风燃林笑容愈发艳丽，可那双眼眸透出的漠视一切般的冷意却人心一凉。
莫昭云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沉，忽然意识到她似乎，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这个‘等价交换’的条件听起来未免也太荒谬了！要知道，他们从未结过怨仇，反而关系一直维持得算是不错，所以：
“为什么？”莫昭云十分不解，下意识认为，这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必须‘以命换命’才能救人的内情。比如，顶罪？可事情都发展到这种程度，这更没可能吧？！
为什么？风燃林眉梢微挑，笑容里泻出两分邪气，隐约的恶意从她漆黑的眼眸中浮现：“没有为什么啊！你不是说要救莫明珠吗？我给你一个选项啊！那么，你的答案呢？以命换命，你死了，我就会救莫明珠，怎么样？”
真实原因大概就是风燃林今天心情一直都不好，翻滚出的负面心理压抑在平静的表现下，而莫昭云那句话又刚好戳到她一个点上。也算是未经思考的冲动吧，‘以命换命’这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而风燃林是个任性的人，既然话都出口了，那这个游戏就继续玩下去呗。也许下一秒她心情好了，游戏会提前终止，给大家一个你好我好谁都好的结局，或许她心情一直不好了，那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如果今天，真的发生了什么血腥的事，那就只能算是莫家兄妹倒霉了！毕竟，她只是给他们一个选择，而做选择的，是他们自己，不是么？风燃林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莫昭云脸色一僵，哪怕之前隐隐有些猜测，当这个答案真的出来的时候依旧会犹豫，会迟疑，会…恐惧！人都会害怕死亡，谁也不曾例外！
莫明珠要气疯了！她没有对上风燃林的眼睛，所以感受不到那种让人心颤栗的恐惧与真实，她发飙地吼了一声：“风燃林，我说你在这种时候能不能别再玩我了？这种玩笑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她眼泪又止不住滑出眼眶，哽咽道，“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让我安心一点、快乐一点地死吗？有必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搅乱我心情吗？本来就难受，好不容易好受了点，你却偏偏要来搞破坏，你闲啊你！”
“再说，就算你说得是真的我也不要啊！我哥比我聪明比我能干，用他的命换我的，一点都划不来好不好！别说划不来了，就算划得来我也不要，要是我的命是用我哥换来了，那我以后一定活得不开心！如果活得不开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干脆现在死了还省心点，至少，我还有一群爱我的亲人会惦念着我。”最后一句隐现的哭音颤抖地化作一个个伤感的音符，直直缠进人的心底。
风燃林驱散眸中隐现的阴霾，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想，她果然还是很喜欢小莫姑娘啊，要是她就这么毁了，似乎的确有点可惜啊！所以，唔，好吧，她可以让一小步。
“你说的也对。”风燃林微笑看莫明珠，她心里一旦舒服了点，很多想法可以瞬间改变，“以命换命这个条件的确太苛刻了。”人性都是为己的，这是刻在种族灵魂里无法抹去的天性，用生命去证实感情，就跟要求普通荷花在冰原里盛放一样的无理取闹。或者，哪怕做到了，也只是让生命冻结，美丽得太过残酷。
“看在我们曾经有过点交情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扣吧。一只手！莫昭云，你付出一只手的代价换你妹妹一条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还玩？莫明珠狠狠瞪她！
然后，她看见她哥真的从靴子里抽出一把两尺长的弯刀来。卧槽，你玩真的啊！
莫昭云从刚才开始，就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虽然他一点也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但是，若这真的是一个机会，他为什么不赌一把？他努力地这样说服自己，怀着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那一丝侥幸，他举起刀。
莫明珠瞪圆了一双眼睛，刚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想要冲过去阻止，她身上突然一麻，不仅动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隐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难道，这真的不是在说笑？！
不，这一定是她在做梦！她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看见她哥真的举起了刀！卧槽卧槽卧槽，不要再玩了，她受不了啊！
莫昭云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脑子好像很冷静，但血液却有一种接近沸腾般的疯狂。他不想犹豫，这种事情犹豫不得，一旦松了那口气，恐惧会淹没整颗心。就会有另一个自己不停地劝阻自己，就会想或许还有别的机会，或许还会有别的路可以走，就会想这个笃定着可以救人的女子其实也没有办法，不过是在让他知难而退！想着想着，就会忍不住要放弃，再也举不起刀。但那其实，都是懦弱的借口！
刀举在最高点，他还是忍不住犹豫了，脑海里杂乱的想法纷纷涌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他妹妹一眼。莫明珠已经急得眼泪都冒出来了，看见莫昭云停了下来反而松了口气，所以，这其实就是一场看起来比较真实玩笑的，对不对？谁来告诉她是对的？！
莫昭云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个傻妹妹的确是个麻烦的惹祸精，但不可否认她有一颗谁都比不上的赤子之心，她的感情纯粹真挚，在争斗不息的大家族里极为难能可贵。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软软的小团子抱着他的手叫‘哥哥’，扯着他的衣摆，亦步亦趋追着他脚步时的情景；想起他在书房读书习字，她每一天都挑一束最美的花插在花瓶里给他送来，说害怕他一个人会孤单；想起他犯错时罚跪祠堂，她就在晚上偷偷溜进来，顺便带着一包甜腻腻的糕点；想起他有一次和人起冲突在学堂打架后，被父母训斥，她却带着几个‘心腹’蹲伏几天，终于把那个‘欺负’了他，实则比他伤得更严重的世家子给套了麻袋（……）。
所以啊，这样傻乎乎的妹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她没了性命呢？
莫昭云就算没了一只手也是莫昭云，但莫明珠没了一条命就真的什么都有了！所以，这个买卖其实还是很划算的，不是吗？剔除了最后的杂念，他的心终于坚定了下来。
莫昭云握紧刀柄，这一刻清空了的头脑冷静得不可思议，甚至分出一点闲心思考要怎么止血才最快速有效。
刀落下去的那一刻很突兀，突兀得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莫明珠惊吓得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她瞪大眼睛，在刀锋落下的那一刻脑海完全一片空白。
‘叮——’一声尖锐的金属摩擦音响起，刀锋去势止在了另一只手的外皮边缘，泻出的刀势在肌肤留下一道血痕，鲜红的液体迅染红青色的衣料。从中间均匀碎成两半的铜板从刀口两边掉下，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
莫明珠被流出的鲜血刺激到了，想要尖叫又发不出声音，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莫昭云反应过来迅速上前几步把他妹妹接住，他汗水已经将鬓边额前发丝润湿，难以制止的连续喘息昭示他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他看着风燃林，有些迟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突然发现我离你太近了。”风燃林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莫昭云：“？”
“如果你真的砍手的话，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血点会溅到我裙摆上来的。”风燃林往旁边走了几步，估测了一下距离，点点头，“这个距离才对，不会有血弄脏我的衣服了。好了，你继续吧！”
莫昭云：￥@%￥&@%￥
哪怕他涵养再好，这个时候都忍不下想要掐死这个女人的心情！
“你瞪我干嘛？”风燃林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终于了然，“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下不了第二次手了？”
莫昭云一噎，脸上表情隐忍而阴沉，他其实不想承认她真的说对了。自残是需要勇气的，鼓起的那口气松了之后，他现在真的很难再拿起拿把刀了！
“好吧，看样子，这的确是我的失误。”风燃林有些苦恼地拉了拉胸前垂落的发，“可是，我绝对不要帮你动手！”那样的话血就该溅她一身了。
“所以，算我吃点亏，再多给你一个选项吧。”
她脸上所有表情顿收，只一双眸子流转着幽暗的光，她双手交叠腹前，仿若低语般道：“最后一个选项，你以灵魂起誓，这一生效忠于我。”
－－－－－－题外话－－－－－－
谢谢小鱼儿和小蜘蛛侠的花花，么么哒。
小鱼儿问我莫明珠受审那一章有什么作用，我想了想，大概这么说吧，那个情节对别人来说影响不大，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对于莫明珠是一生的转折点，所以我选择从她的角度来写。最重要的是，莫明珠就只剩这一卷一点戏份了，下一卷顶多露个脸，我想让她完整退场，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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