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离戎离殇
小胖子气得大叫：“夜阿离，你个小坏蛋！你给我回来！”然后开始变音了，“狗娘子，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啊！夜伯伯，快来救命啊，晚了我就完了！”
他靠在墙角喘着气，忍不住扒着墙头往外探，看着被撵得上蹿下跳的小胖子，缩回头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紧接着脑门一痛，他爹黑着一张脸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小坏蛋！还敢幸灾乐祸？！”
他摸着红了一块的脑门，转身奔回自家院子，放声大喊：“娘，我爹又打我！”
他爹：“……”这货是他的种吗？不会是捡来的吧？
他爹满脸郁闷地回到自个家里，他老婆正搂着那个小坏蛋给他温柔地揉着额头，连个眼角都没给他。
小坏蛋窝他娘怀里接着告状：“阿胖说要带我去摘老李家的枣。”
他娘诧异道：“这个时候枣才刚结出来吧？”然后低头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现在的枣不好吃，生涩得很，等熟了，娘给你摘一篮来尝鲜。”
“你就惯着他吧！”
他娘不满地瞪了他爹一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惯他惯谁？说得好像我很没分寸一样，你管教的孩子的时候，我又什么时候插过手？”
他爹嘟囔着：“有个母老虎在身边，我哪敢管教她的心肝宝贝啊！”
“你说什么！”
“没没，我什么都没说，真的！比黄金还真！”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小坏蛋窝在他娘怀里，舒服得直打瞌睡，然后，慢慢他也真的睡着了，梦中轻轻勾起唇角，应该是个好梦。
又是一天的黄昏，墙角杏树泛黄的叶子在如血的晚霞映照中晃悠悠落下。
女子急切的脚步声从院外趋进院里，转眼至屋中，摇醒正抱着木剑躺在长椅上打瞌睡的小儿。
小儿迷迷糊糊地唤一声：“娘亲。”
女子蹲下来，那样认真地平视着看她的儿子，眸色那样深，尽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她的眼眶微红，眼中泪光一闪而过，她笑着，语气温柔：“阿离，我们玩游戏吧？”
“玩什么？”
“那，就玩捉迷藏吧？阿离不是想让你爹陪你玩吗？娘亲说了你爹许久，他终于答应了哟。”
他张了张嘴，听到一个声音出口：“好啊。”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得偿所愿不是应该欢呼雀跃的吗？为什么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脑海里模模糊糊出现一些画面，想要看清却又消失不见。只心情一下子那样沉闷难受。
女子抱着他快速出了家门，七弯八拐进了后山，拐进一个山洞，将他放在一层草铺的席子上：“阿离，乖乖在这里等爹爹找来，好吗？”
他闷闷地点头，看着娘亲又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远，爹爹会找到我们吗？”
女子忽然抱紧了他，声音哽咽：“会的，一定会的！”
他感觉他娘亲指尖在他身上哪里按了一下，忽然好困啊，他靠在娘亲怀里，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娘亲将他抱得好紧，紧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听见她的声音，像是一下子飘得很远：“夜离戎，你要好好的。”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间有两道声音传进耳畔。
“根骨上佳，你从哪里寻来的小娃娃。”
“夜祁易的儿子。”
“呵，你倒不避讳，夜祁易的儿子你不一剑杀了竟然往这送，就不怕将来他长大了找你报仇。”
“三岁小娃懂什么？过个几年哪还记得他爹是谁？”
……
“你叫什么名字？”
“夜离戎。”
“离…戎……啧，挺好的寓意，可惜……”他摇了摇头，轻声一叹，“到了这里，还是换一个名字吧。”
“什么？”
“叫离殇吧，希望，你能活得下去。”
……
夜离殇缓缓睁开眼睛，映在窗纱上的明亮炫光晃得他眼前有些模糊，他移转视线，就看见坐在旁边的女子背靠床柱，阖起双眼，似在闭目养神。
他抬起手轻轻覆上自己的额头，恍惚间仿佛梦里那两人掌心的温度依旧残留在上面。
爹？娘？
他眼神慢慢柔和起来，甚至连嘴角也轻轻翘起一丝弧度，眼角微微湿润起来，是一种无法避开也不愿避开的淡淡伤感。
“这是什么？”他问，心中已有那么一点的答案。
“你的记忆，大约是，很久以前的，被遗忘了的。”风燃林闭着眼睛，声音在这一刻轻柔如风，“挑一些，我认为很好的，很好的记忆重新翻起。”
“那，不好的呢？”
她睁开眼睛，歪着头想了想：“三岁以后。我想你大约也不会觉得那些记忆是有价值的，忘了也没什么。”
“嗯。”如果是那段时间之后，的确也没有价值，只是遗憾，再也不能多得到一些信息了。
“你心情好了吗？”她转过头来，剔透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嗯。”
她起身，碧绿的裙摆在空中轻轻摇曳，她笑着：“那我先走了，你大概还能再好好睡上一觉。”
他闭着眼睛，听见房门拉开的响动，忽然问：“当初如果是别人，我是问随便一个人，你也会救他吗？”
风燃林脚步微顿，她反问：“你觉得，我会随便留一个人在身边吗？”
房门合拢，他感受着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呼吸和缓，他想，这样，大约是，足够了的。
风燃林缓步在走廊上穿行，迎面走来的侍女端着托盘屈身行礼。她闻着那股香味，忽然觉得饿了，是真的饿，是那种从很久远很久远之前泛起的记忆里独特的感觉，她扭过头，问：“里面那个人的。”
侍女微怔，恭声回道：“是里面伤重的那位公子的。”
“哦。”她伸手将盅盖揭开，端起汤喝掉了近一半，然后才放下，重新盖上盖子，“好了，送过去吧。”
说着，慢悠悠依旧向前走。
侍女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这叫什么事嘛！转身气恼地一跺脚，反正他们就是一伙的，管他呢，送就送呗！她才不要浪费大半个时辰再去熬一盅汤呢！
风燃林慢悠悠走着，脚步落地轻软无声，周围轻风带着氤氲的水汽，说不出的清爽宜人。她走到船弦边缘，靠着船栏坐下，风轻轻拂起她的发，一缕两缕的发丝调皮地绕上她的眼睫，她微微歪下头，皱着眉，拨开。眯起眼睛，看外面，天高水远，白浪递进。
真好。
她转过头来，枕在船栏上，闭上眼睛，抬手轻轻按着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大约是气氛太过放松，让她对疼痛的抵抗力都开始降低了，连原本未从放在心上过的隐痛都变得该死的无法克制！她外表流露的表情更加轻柔舒缓，心中却是止不住地冷嘲，她果然是个坏人啊，注定与美好无缘。
脑海中忽然回响起那夜晕迷前画杀最后一句话：“或者是，你也学会心软了？”
她睁开眼睛，眸光清冷，无波无澜。她抬手轻柔抚过袖子的褶皱，任风滑过她冰凉的指尖。
心软？她连心都没有，哪来的心软？只不过是，不露一丝破绽，哪能惹得人上钩？
放松禁锢，在这个时候就代表能量消耗增大，偏偏她还要挥霍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以至于不用别人动手，她自会因能量不足强制性陷入沉睡。
多么浅显的陷阱啊，怎么就看不破呢？明明许久之前，她的很多东西还是从她身上学了来的。风燃林心中升起淡淡的厌弃，或者说，她想杀她的心思已经超越一切，才会看见一个机会就不管不顾，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抛下了！
怎么就变得，这么蠢了呢？！
她轻呼一口气，压下浮躁厌烦的心思，她不是更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实了吗？现在到底在计较些什么？她该高兴的，为自己的胜利！
画杀，从来都是敌人，也只会是敌人！
半下午的阳光微醺，让人浅浅迷醉。
莫昭云从船上另一头走来，一抬眸就见倚栏而坐的女子以手支额，双眸微阖，神情怡然。
微风轻拂，她碧色的宽大袖摆如水波一般轻轻漾开，和着她未梳起的柔柔飘起的几缕如绸般的黑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宁静恬淡，岁月静好的美丽。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此刻她背后是一片炫目的金晕，让她的眸光一起变得朦胧轻远，如处云端一般披上一层梦幻般的外衣，只让人觉得纯洁高华，美得毫无瑕疵。
他似乎看见她笑了一下，然后下意识也微笑起来，点头致意。然后，便见着那个女子散漫起身，慢悠悠从对面走开，身影没入廊宇消失不见。
莫昭云将手中折扇缓缓展开，望着扇面上名家所书‘宁静致远’的字迹，微微出神。不知道自己去追求人家，能有几分胜算？或者也可以施点手段？
想了想，他将扇子收起，轻轻敲击着掌心，压下一时的悸动，终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地好。反正他凭借着此番救命之恩也能收获足够的善意，若是做了些别的惹人误会的事被发现了反而惹人厌憎，得不偿失。
嗯，对了，明珠就不用禁足了，女客还是让女孩子来招待更好一点，希望她们相处愉快。
－－－－－－题外话－－－－－－
神情怡然？宁静恬淡？岁月静好？
风燃林（望天）：这眼神到底欠成了啥样？哦，对了，莫姑娘，我念叨你很久了。
九千羽：珠珠，你多保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https://www.shengyanxs.com/read/96400/1692387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shengyanxs.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shengya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