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定义
来自太平洋的东南季风吹过整个华北地区，在高大的水泥森林里穿楼而过。
“听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现在播报早间新闻。”
催眠的广播声在各个车载电台与街道处的音箱里响起，主持人拖着疲惫的音色声情并茂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是2121年5月31日，是春天的末尾。在五月最后一天的时间里让我们荡起双桨，一起来听一首纪念春天的歌。”
一首悦耳动听、声音轻快、曲风复古的音乐在清晨的车喇叭声与打工者浓浓的睡意中扑面而来。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
“滴滴滴……”
车主亲切的抚摸向车载电台按钮，店主斗志昂扬的拿起板凳抄向门外似鬼般缥缈在空中的透明跳动小音响，城市中央广场的蓝色半透明巨屏在这热情的市民回应中断断续续忽闪忽现最终信号被掐断。
“吵死了！破早间新闻！！大早上的有完没完？”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顿时大街小巷犹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车喇叭声黯淡无光，人民的精神容光焕发。
一切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早上十点，穿着考究的国际著名律师yiu表情严肃的踏入某广播电视台大楼，他在无数社畜惊羡的目光中直直走进广播大楼总部。
“yiuyiuyiu是yiu！”声音小到可谓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见，一点都不激动。
旁边人食指转了转太阳穴宛如看……嗯一般：“说话结巴了吧？”
“不信你看！”
“yiuyiu呦呦呦……”刹那间部分人的音调便拐了山路十八弯。
“我去，电视台可以啊，居然能请到他。”
“请不动，但听说人家今天是不请自来的。”
“不请自来？妈妈呀！电视台烧高香了？”
“等等，冷静冷静！万一是来请电视台吃官司的呢？”
“我不管，反正我只负责领工资。俗话说得好，颜值即为正义，何况是这么有正义的颜值！”
“他真的好好看啊！眉目如画，衣冠胜雪，眸如辰星……”
在赞誉的词汇接连不断脱口而来之后，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句众人听之皆中肯的词语：
“祸国殃民。”
这群阅览过各路明星及无数精英人士，自认为对一切亮眼的人或事物早已产生免疫抗体的打工者们，在此刻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纯洁泪水。
yiu，中文名千幼，年仅二十。身形俊挺、清冷凛然，是有匪君子自归隐的山石间走来，夹杂着深林中的冷气，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站在哪里，哪里就引得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这位长相年轻的国际律师却拥有不年轻的人生履历，从小到大历经了世界各地的无数场法院或谈判卓上的唇枪舌战。拥有一张怎么看都像是残害了无数妙龄少女的脸，以至于让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位失败率几乎为零的律政界风云人物，是无数律师们心目中的终极理想目标。
不过这位律师最为世人所道的不是他辉煌的战绩，而是他身上随时佩戴规整的红星徽章。因为职业特殊，以及从业的多数时间都身处于嬍国，虽然现在早已世界和平，但也总免不了遇到一些政治立场的问题。
“我发现很多媒体总对我的国籍产生误解，最后再重申一遍，我叫千幼，唐州人，来自唐州云朝的南安，母语汉语，接受过三年的唐州高中教育，父母乃至祖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翾河与洛江所浇灌的土地上，立场永远是唐州。”
在聚满全球各国记者的镁光灯下，这位明星律师严肃的向世界摆明自己的立场。“不要因为一个人所处的位置而枉自揣测并修改别人的国籍，这是对人的信仰极致的污蔑。”这句话按照他的要求被原原本本的写在了各大新闻最显眼的地方。
而此时的千律师正站在电视台台长办公桌旁，将一张照片递到了台长面前。“请帮我找一下这个人。”他音色清冷，虽面色和缓，却让人不寒而栗。
台长仔细看了看，通过照片可以看出上面的人物容貌俊美、气质高贵，眸子里折射着寒冷的光，周身散发着神秘的色彩。“这是”
“这是我找了半个亚洲地区的人，目前可以锁定此人就在唐州。”
“他叫什么名字？”
时间仿佛在这句话问出后得到静止，过了几秒，千幼珍而重之的吐出了两个字：“寒岁。”
再几秒的停顿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家人。”
锦城市公安局里，身穿蓝色制服的缉毒大队第一支队长正大步迈下警车，一身寒气涌入这渐渐炎热的五月天里。
跟在他后方的是几个年纪比他大但职位没他高的小警察，压着十多个在西南地区走私白货被抓的人。
迎面走来一位手掌托着水杯半披着外套的警察向他喊了一声：“寒队。”
他继续向前走着，一边用覆满寒霜的音调交代：“去通知许局，在西南的边境地区发现了一窝制毒点，让他给我调派一些人手，今晚就行动。”
他刚要踏入大门，后面就有那名警察反对的声音传来：“不行！寒队。”
寒岁停下步伐，等待着那人继续往下说。
那名警察立刻走上来：“今天是五月三十一号！”
“所以”
他很好奇的问：“您不知道”
“不”寒岁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在回忆中，他看到了眼前这个平静的市公安局变成了一座恐怖诡异的楼，天空阴暗，邪恶的紫色云气暗涌，雷电轰鸣。
街道上汽车声刺耳、行人在疯狂的逃窜，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穿过云层望去，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矗立在空中，邪气从那里不断的往外翻涌，但模糊的记忆遮住了他想要继续看清楚那个东西的视线。
寒岁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很不着调的问那名警察：“现在世界人口有多少？”
“啊？哦哦哦，你说世界人口啊！今年开年正好有这个数据更新，但更新的很隐秘，没有向社会公示出来。我记得是三十亿，怎么了吗？”
三十亿，听到这个数字，寒岁有些脊骨发凉。pb时空延续了地球半个多世纪以来人口数量爆炸式生长的人口危机，按理说至少也会有百亿人口那么多。
第一次拯救计划结束后的几年时间里，全球人口疯狂下降。那些表面上打着为了全人类幸福的旗号，其实背地里把中产阶级以下的人不断派送到了这里的龌龊事在全世界人眼里都心知肚明。其中那些为恶作乱的人来到这里以后似乎是更加猖獗，世界各地的治安都很不宁静。
历年来，随着年份的增长，贫富划分的标准也越来越高，而二十一年的时间里被送到这个时空的人是地球现有人数的好几倍。也就是说，现在这里的人口和地球的人口已经差不多了。那么，那些被送到这里的七十多亿人口大部分是不是都已经……死了？
这个想法另人胆战心惊，不过幸好只是一个很不成立的猜测。数量规模如此庞大的人群集体死亡，社会早就该引起极大的恐慌。但现在治安虽然不是很完善，却也不至于有太多的波折，人类幸福指数高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究竟发生过什么？
“没事。”他在托着水杯的警察满脸的问号中快速走进了公安大楼。
“寒队好！”
寒岁大步迈过走廊上的一面面锦旗，迎面走来的警察们都向他问好，他步伐不停的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向三楼走去，最后停在一道红木门外，手在门上敲了三下后，里面的人走过来把门打开。
“许局。”
“魏旭说你找我？”
寒岁随许局走向屋内。“在西南的边境地区发现了一窝制毒点，我需要麻烦你联合当地的市局做配合，再调派一些人手，明晚就行动。”
许局坐下，慢慢抿了一口茶水后合上盖问到：“这是请求？”
“如果是呢？”
“上级不予批准。”
寒岁就站在他的办公桌对面，平静的说：“那这是命令。”
“那就再等你多吃几年饭再说，才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敢跟我这么说话，在这里是要升天了？”
“许局，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局青筋冒出，重重地将水杯拍在桌上。“解释就是过了今晚我们将会失去三个月的宝贵时间，今天下午一过，所有人是死是活会发生什么都没人能预料。我宁愿他们安静的待在家里，也不希望他们随你去送死。”
“所以？”
“所以，从今天开始市局要放三个月的假。”
他起身走到门外，手刚放到门柄上就听到寒岁冰冷的质问声从后面传来：“那人民怎么办？”
许局轻轻闭上了眼睛，调整情绪后打开门，在走出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有些事，既然无能为力，那就不要去硬自逞强。”
寒岁独自站在办公桌前停滞，回想着那段跳入脑海的模糊记忆，几秒后思绪继续回到这仅存的三十亿人口上。他走到许局位置上坐下，按下玻璃桌上的触碰键，随即跳出来一个透明的感应板。
寒岁将藏在口袋里的dna采集器扫描了一下桌子四周，继而生成了一个dna样本。再将样本贴于感应板上，许局的公安内网系统就被激活了，一个透明蓝屏和键盘出现在玻璃桌上方。
他打开搜索框，输入：“2120年世界人口。”
在按下回车键的那一刻大屏跳转到了一个由五种语言随机组成的大段文字。寒岁快速浏览过这篇幅巨大的文本，终于在倒数第二段敏感的看到了由阿拉伯语言写出的一个关键点：
“2120年12月31日，世界人口凭空蒸发10亿。”
这10亿人口的消失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而且正好就是12月31号，他们即将出发的那一天。
地球人口的消失可以暂且归咎为上面有位高权重的人动了手脚，在没有准确答案之前，一切的判断都只归于合理与不合理之间。上层人口将下层人口送出去，独自享受地球的资源可暂且认定为是合理的预判。那这里呢？也是同样的原因？也是同样的群体？
他的手不知道划到了哪儿，一个视频突然跳出来。
雷声轰鸣中，一道又一道的电光劈向城市，紫色的雾弥漫在云层间，街道上星星点点的是逃窜的人群，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仅三秒的视频就这样结束了，但寒岁似乎注意到了极大的不对劲，在最后一秒。他继续将视频打开，调慢它的倍速，05、005、00005……000000005，他终于看清楚——有人在消失！！！
当倍速一点点调慢的时候，街上的人星星点点似火柴燃烧一样，有的在继续点燃，而有的却化为灰烬。看来pb时空的人口问题需要被重新定义了。
但问题依然说不明白，凭空消失10亿人口，这个数据无论如何也与地球先前送来的人口数据对不上。
“许局好！”
外面突然传来两个小警察的声音，寒岁将一切复原走了出去。
下午两点，原本应该客人稀少的饭店、ktv、酒店等各种场所里却是门庭若市的景象。歌舞声直响空荡荡的街道，酒杯碰撞出激烈的花火。酒店里无数男男女女穿着靓丽的服装随着dj播放的音乐而狂欢。
“来来来，兄弟们，今天不醉不归！”
热闹的小吃街上，男孩拉着女孩的手给她喂烤串，她看着面前的男孩露出甜美的微笑。
游乐园里更是比往昔都要热闹好几番，彩色的烟花在游乐园里不停歇地灿烂开放，旋转木马成为了大人们的天地，摩天轮转到最上方有情人在互诉衷肠……
一切正常的事在今天都显得格外的不对劲。就连所有公务员岗位上的人们今天都早早的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去餐厅里约着一起吃饭。
千幼此时正走在北方的街道上，看着这个迷乱了的世界格格不入。
“是世界有问题，还是我不正常了？”
叮咚！手环信息提示音响了，是那位电视台台长发来的消息。他点开一个按钮，随即在空中投放出来一段文字：“你要找的人现在在西南地区的锦城市，具体位置：锦城市公安局。友情提示，最好三个月以后再去找他，现在出门特别危险。”
特别危险他抬头看看天空，一丝诡谲的气息似乎在云层间暗涌。黯淡的天色映在他的脸上显得脸色异常的苍白。
千幼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几分钟前还热闹非凡的饭店怎么关门了宽阔的大街上，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
云色变成黑墨，紫色的气息在黑色的云轨间蔓延，像是大雨欲来前的景色，只是一切都平添了诡异。千幼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机场！电闪雷鸣间，泛着紫色烟雾的大雨如期而至，他在狂风暴雨中飞奔。
下午四点，天色昏暗，黑夜提前降临，全球无数个地区被夜色笼罩，晨昏线圈失去踪迹。
“大魔王要来了，妈妈，我怕。”
“不怕不怕，大魔王是不会吃聪明可爱的小孩的。”
“呜呜呜，妈妈，大魔王要来抓我们了！”
“孩子，不怕！”
东十二区晚八点时刻，暴雨骤停。国际日期变更线跨入六月的零点，六月夏季到来，预示着无限火炉即将开启。
寒岁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突然停止的大雨，怒风涌进屋内，吹倒了所有的家具。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回忆里的画面与现实渐渐重合。
“这是……”
一艘巨大的舰艇停在了几百米的高空，盖住了一座城市的黑暗。
同一时间，来自五个平行地球的上方均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卫星舰艇，大气层淹没在暗黑色的光影中。所有来自地球上空的卫星信号都被阻绝，人类根本就发不出一条通讯信息。
阴风怒号，树木枝丫被折断，路边的汽车被风卷起撞到玻璃上，有人从巨大的吸引力中被拉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躲在墙角里畏畏缩缩时，一个吸血鬼般的声音从空中飘来：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可爱的人类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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