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springbreeze

还碰巧。

        他们各自的包厢就在双方的隔壁。

        对话又再次沉默。

        宁青根本不知道要和许砚说什么。

        她发现每次独处的时间里，他们的气氛总是低迷又尴尬。

        "和朋友？"许砚忽然问。

        他主动搭话，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宁青如释重负，点点头，"嗯，还有和同事一起，出来玩。"

        话落，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傅又钧走了出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目的性明确的径直往她的方向走来。

        傅又钧："青青姐，你怎么在这儿？"

        许砚看了一眼两人，抿抿嘴唇，说了句"你们先聊"，捏着烟往旁边走远了几步。

        宁青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好。"

        傅又钧盯着许砚的背影，皱了皱眉，"你们认识吗？"

        "邻居，"宁青温声回答。

        看着他，"你出来是找我吗？我这就进去了。"

        傅又钧收回目光，笑了笑，他身上酒气浓郁，"嗯，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有点担心。"

        宁青温和笑笑："我就是觉得有些闷。"

        "没事的，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傅又钧在她身侧坐下。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宁青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犹豫了几秒，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用，我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傅又钧喊住她："青青姐，我其实出来还有点事和你说。"

        他语气诚恳，一副要请求她的模样。

        "这样啊，那你说吧。"宁青莫名松了一口气，安慰似的语气问道，"是因为工作吗？"

        傅又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我待会儿能坐你的顺风车回家吗？"

        像是怕她误会，"我本来叫了朋友接我的，但是我朋友忽然有事来不了，他们跟我不顺路，潇潇姐说你跟我顺路，让我问问你可以不？"

        傅又钧还是实习生，工资不高，打车麻烦又贵，欧潇潇也许是为了照顾他，想到这里。

        宁青不好拒绝，热心说道："可以的，你住哪儿？"

        "谢谢青青姐，"傅又钧眉眼舒展开来，"我住碧海小区，和你住得很近的。"

        说完，两人打算回到包厢，宁青站起身，余光看见许砚也走了过来，她脚步顿了顿。

        他手里的烟已经扔了，气息冷然。宁青客套的温声道："我们先进去了。"

        "嗯，"许砚低声应，偏头看她，语气懒洋洋的，"什么时候回去？"

        宁青看了眼时间，耐心的回答："快了，等会十点半准备走。"

        说完，礼貌又客气的回问他："你呢？"

        许砚扫了眼傅又钧，舌尖顶了顶牙齿，忽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说话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等会开车回家？"

        宁青迟疑："嗯。"

        傅又钧抬眼看了他一眼。

        许砚话没说完，径直忽略他的目光，似笑非笑的，"一起呗。"

        傅又钧："？"

        宁青皱起眉。

        一起什么？

        "你要坐我车回家吗？"宁青下意识问。

        许砚淡声："嗯，我今天没开车。"

        宁青随口问："你朋友不送你吗？"

        就算许砚今天没有开车，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不可以让他朋友送或者打车吗？宁青想了想，他经济条件大可任他随便花。

        怎么想也不至于要屈尊降贵蹭她的免费顺风车。

        许砚笑笑："不愿意？"

        她噎了噎："……"

        那她倒没有那么小气。

        就是有点意外，反正也是顺路的事，心想许砚可能是懒得麻烦打车，况且她还欠他两个露水人情没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宁青老实道："没有不愿意。"

        许砚挑挑眉，不给她再商量的机会，淡淡道："那就这么说好了，走的时候给我发信息。"

        上次聚餐他喝了酒也是她送他回家，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一次，第二次自然了不少。

        宁青抿抿唇，"好的。"

        他又看了眼他们，闲闲道："谢谢了。"

        说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便推开包厢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不客气。"

        三个字被吞入腹中。

        看着门被关上，宁青不禁心里感慨，他这么多年来真的没有被人打过吗？

        宁青微抿了抿嘴唇，转身对傅又钧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温声道："不好意思，等会儿我们得多一个人了。"

        傅又钧笑了笑，"没关系的。"

        他贴心打开门侧身让她进去，继续说道："冒昧问一下，青青姐你和你邻居关系很好吗？"

        -

        回到包厢。

        许砚走过去，在谢新浩身边的空位坐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放在一边，拿起一瓶新的酒，喝了两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起一阵酥麻感。

        他舔了舔嘴唇，懒洋洋的靠回沙发上，看了一眼旁边。

        "谢少爷今儿怎么了？"许砚绕有兴致的问，"滴酒未沾。"

        谢新浩从手机里抬起头，愣了一秒，他刚才还一副被强迫出来满脸不爽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哟，出去抽了根烟，狗都会说人话了？"

        "……"许砚瞥他，指了指门，"不能喝滚出去。"

        谢新浩笑了笑，重新低头看手机，"我要接女朋友，不喝酒，你自个儿喝。"

        "谢新浩，"许砚眯起眼睛，嗤了声，"你把我们叫出来，你自己去接女朋友？"

        谢新浩顿了顿，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许砚一巴掌打下去，他啧了声，"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本来就是要喝酒的，但我女朋友忽然让我接她，这不是没办法嘛，理解一下，喝酒容易误事儿。"

        "以前怎么不见你对别的姑娘这样过？"许砚说。

        谢新浩气不过："狗屁！我什么时候不这样？我对我的女朋友一直都这么好。"

        许砚不屑："你就装吧。"

        "你不懂，"谢新浩喝了口饮料，美滋滋的，"谈恋爱就得这样才有意思。"

        懒得听他的歪理，许砚把兜里的车钥匙扔给他，"把我车开走。"

        "什么意思？"谢新浩不理解，"让我给你当司机？说了我要去接我女朋友，你又喝了酒，我最多给你叫个代驾。"

        "没让你当司机。"许砚皱起眉说，"张远不是没开车来？你给他叫个代驾，用我车。"

        谢新浩迷惑："那你怎么回去？"

        许砚眉毛一挑："我刚好有人送了。"

        谢新浩下意识一问："谁啊？"

        许砚顿了顿，抿了抿嘴唇，喝了口酒，"宁青在隔壁，刚才碰见了，聊了两句。"

        "我靠。"谢新浩顿时一噎。

        被他骚得说不出话，顿了两秒，"她怎么在这里？你还好意思让人送你？我怎么没发现你脸皮那么厚呢？"

        许砚瞥他，"怎样？"

        "……"

        谢新浩语气笃定："行啊，你特么还不承认是吧，你是不是就喜欢人家宁青，要不怎么专门让人送你回家？"

        许砚喝了口酒，神色淡淡，一副随你说的模样。

        "……"

        沉默了两秒。

        "操。"

        "你来真的啊？"谢新浩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不会是真的的吧？我靠都七八年了，你真还喜欢宁青？我以为你就高中的时候架不住青春期萌动，小小的暗恋了一下人宁青，真就那么喜欢？"

        他夸张至极的表情，仿佛他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你怎么不拿个喇叭满世界吼？"许砚忍不住抬眉，"牛都让你给吹死。"

        谢新浩像个怨妇："那你解释。"

        许砚一嗤，"你有病？我跟你解释个屁。"

        他俩兄弟多年，按照他对许砚的了解。

        不解释，那就是没有。

        也得亏还好没有，喜欢一个人有回应的时候确实挺爽的，觉得满世界都是粉红泡泡，但没有回应的暗恋简直暗无天日。

        谢新浩松了一口气，搂住他，一脸劫后余生，"砚儿啊，他妈吓死我了，要是你真暗恋人家七八年，人还不喜欢你，我多心疼啊。"

        "……"

        许砚低声骂了句智障。

        懒得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

        许砚手机亮了一下，谢新浩好奇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手机就被拿了起来，他扫了一眼，一言不发，慢条斯理的把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拿了起来。

        站起身，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先走了。"

        身边的张远醉眼朦胧的点点头，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许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抬脚往外走。

        谢新浩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门已经被关上。

        "跟宁青回家——"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他扼住。

        调侃的话被忽如其来的微妙情绪强制压了下去，他轻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勾起了谢新浩久远的回忆，他忽然记起来，高中的时候，他也和许砚说过类似的话。

        他从小学起就认识许砚了，和第一次见面那样，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一副又拽又轻狂的模样，谁都不服，好学生就是他的反义词，几乎什么混事儿他都多少粘点儿边。

        但只要不过火，他家里人都是放任不管的状态。

        他一直以为许砚这样的坏坏的痞痞的，喜欢上谁都不会喜欢那种乖乖的三好学生，又或者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上。

        但就在这一瞬。

        谢新浩隐隐开始相信。

        记忆里，许砚那些莫名其妙的细节终于有了正确合理的解释。

        许砚和宁青能做一年同桌是因为他偷偷找了班主任。

        许砚买的皮筋不是给许念的，他在宁青头发上看到那个蓝色皮筋不是大众款，因为就是他买给宁青的。

        许砚高三时有段时间异常低迷，因为宁青回到尖子班了。

        许砚大学时来频繁来平川不是为了看他，是因为宁青在平川。

        许砚搬到宁青对门也不是他说的意外，因为他不想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

        他从高中起就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没有变过。

        许砚偷偷喜欢了宁青很多年。

        谁都不知道。

        -

        记忆里有一次。

        应该是高二的时候，是在冬季，大雪纷飞，他还记得那天，气温极低。

        谢新浩是走读生，他野惯了，放学后总要到处溜达一圈，什么事都想干，就是不想回家。

        那天，他听说云达广场那边开了一间新的网吧，他准备去玩一会儿，路上的时候碰巧遇见了许砚。

        谢新浩顿时眼一亮，冲过去一把搂住他，兴致冲冲的问："砚儿你咋在这儿？你家不是在金城旺那边吗？"

        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得挺直，衣服上是一层很薄的雪，像是站了好一会儿。神情寡淡，长睫低垂，出神的盯着前面的行人。

        谢新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惊异，随手指了指，"哎那不是你同桌宁青吗？"

        少女即使是穿着厚厚的衣服，远看上去，也仍显得瘦弱，她低着头，前面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儿。

        "哦。"许砚敷衍的应了一声。

        谢新浩没想太多，没心没肺的笑，"你是不是要跟宁青回家啊？不如跟我吧？"

        淡淡的情绪似是被他挑起。

        "你？"许砚上下扫视他，不屑，"排队都轮不到你。"

        "那你怎么在这儿？"谢新浩没理会他话里浓浓的嫌弃，"你家在另外一个方向呢，还说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许砚嗤声："你想多了。"

        他顿了两秒，觉得不说点什么似乎解释不过去。

        "前天偶然碰见一堆小屁孩打雪仗，把一个女孩欺负哭了，"许砚说，"我过来看一眼他们还在不在。"

        哦。

        谢新浩尝试理解他的话。

        小孩把女孩欺负哭了。

        女孩又不是他爹。

        跟他有毛关系？

        暂且理解为他善心泛滥，谢新浩欠欠的调侃："你那么闲啊？还专门跑一趟。"

        许砚瞥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问："你还不回家？"

        "回家那么早多没意思，"谢新浩撇撇嘴，想起主要目的，他眼神发亮，"去不去网吧？新开的，听说设备都是进口的，手感超级好。"

        "不去。"许砚毫不留情，转身，"许念她今天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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