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交代
“我可以告诉你们，不管你们使出什么手段，我都绝对不会让你们顺心遂意——大齐子民永远不会像燕人屈服！”犯人一番慷慨陈词无比激昂，但白子璇分明听出他藏得极深的恐惧。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原来是燕昭离起身走来。他来到白子璇身边站定，语带笑意地附和白子璇的话，“说得不错，先前是本宫钻牛角尖了。想要挖消息，只要留着他的嗓子和嘴巴即可。手脚无用，倒不如斩断。”
燕昭离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扫量犯人。他神情专注，瞧着像是在考虑，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唔，眼珠子也可以挖掉，鼻子也没什么用，不如削去。”燕昭离忽然转头看向白子璇，兴致盎然地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将他做成人彘如何？做成人彘，便可以将他放在一口缸里，免得占用本宫的牢房。”
白子璇跟着燕昭离的思路，对那场景稍加想象，差点把自己恶心得吐出来。尽管知道燕昭离目前只是说说而已，重点还是借机吓唬犯人，但她还是忍不住胃里翻腾。不露痕迹地深呼吸几次，方才压下那股不适感。
白子璇面露微笑，兴高采烈地对燕昭离的话表示赞同，“殿下这个主意妙啊！我还从未见过人彘呢，正好可以开开眼界。”她双眼放光，语气满含期待，说得像真事儿一样。提着铁箱和老鼠进来的齐云一脸懵懂，他不过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好像错过许多？
从被关进地牢开始，这名北齐细作就一直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尽管他始终没有屈服，但心志已经动摇。而刚刚燕昭离和白子璇的一唱一和，更是将他推向黑暗可怕的深渊。他将所有能想到的恶毒字眼、诅咒辱骂，一股脑地发泄到燕昭离和白子璇身上。从他口中，白子璇甚至听到许多闻所未闻的新鲜词汇。
白子璇心态平和，不仅没有发怒，甚至听得有几分入神。可是燕昭离忽然靠近过来，紧跟着，白子璇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原来是燕昭离用微凉的掌心轻轻捂住白子璇的耳朵，将那些污言秽语挡在外头。白子璇抬眸，望进燕昭离深褐色的眼瞳。她恍然发觉，燕昭离的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诱人沉迷。不知不觉地，白子璇便看呆了。
她愣神这一会儿里，齐云领着牢房里另一个侍卫，二人手脚麻利地把犯人从架子上放下来，安置到一条长凳上。齐云见那人骂得实在难听，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抹布，把他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齐云的做法，让燕昭离不得不放开白子璇小巧粉嫩的耳朵。他不高兴地瞪了齐云一眼。
万事俱备，齐云按照白子璇的指点，对犯人施以鼠刑。又黑又肥的硕鼠被塞进铁箱里的那一刻，白子璇分明注意到，犯人冷不丁浑身颤抖。他眸中的惊惧一闪而过，紧跟着表现出来的悍不畏死，分明是强撑着。燕昭离当然也注意到这些，他心中满意，预感今天大概会有所收获。
两只烧得旺盛的火把，同时在铁箱外围炙烤，箱内温度渐渐升高，已经能听到老鼠不安的吱吱叫声。白子璇忽然说道：“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吧，活生生的人，被老鼠开膛破肚时会发出什么样的惨叫声，我还从来没听过，有些好奇。”
白子璇这话，正合燕昭离心意。齐云和另一名侍卫手上都举着火把，无法动作，燕昭离便亲自上前，取出塞在犯人口中的抹布。犯人已是大汗淋漓，不知是吓得还是热得。几乎在燕昭离抽出抹布的同时，犯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没想到这一刻竟然来得这么快，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白子璇，被这一声哀嚎，吓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燕昭离见状，趁早无人注意，悄悄探出手去，在宽大袖口的遮掩下，轻轻握住白子璇的柔荑。他此举是为让白子璇安心，不想，白子璇却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而后抽回手来。第一百次，燕昭离想敲开白子璇的脑壳，看看她到底为什么会这般不解风情。
齐云眼角余光瞥见自家殿下的举动，心中暗暗为燕昭离竖起大拇指——犯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家殿下还能面不改色地谈情说爱，这份心志当真不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暗红色的血迹，从铁箱与皮肤之间的缝隙蔓延出来，触目惊心。
这道残忍的鼠刑，成为压垮北齐细作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精神崩溃，哀求燕昭离：“我愿意交代，我愿意交代，快将这老鼠拿走！”燕昭离嘴角扬起一道冷酷笑容，吩咐齐云：“去请个郎中来，等他交代完，为他治伤。”
鼠刑奏效后，白子璇就没有继续留在地牢。她回到房间用早膳，小半个时辰后，燕昭离兴冲冲地踏进她的院子，手上还捏着一张纸。
青萝送上一壶刚刚沏好的花蜜茶，白子璇正自斟自饮。瞧见燕昭离脸上的笑容，她笑问道：“看样子收获不错，我是不是该恭喜殿下？”
燕昭离端起白子璇刚刚放回桌上的茶盏，将杯中泛着蜜香的浅粉茶汤一饮而尽，“你看看这名单。”他将手中捏着的纸条推到白子璇那边，示意白子璇看看上面的内容。
白子璇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一言难尽地望着燕昭离。半晌，白子璇才开口道：“殿下，方才、你喝的那碗茶，是我剩下的。你用的、是我用过的杯子……”印象中，燕昭离此人一向十分龟毛，而且还有洁癖，突然如此不拘小节，白子璇真怀疑，他是不是在地牢深处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当然不是这样，燕昭离根本就是故意的。只是他没想到，白子璇竟会这么快地反应过来。她的注意力，难道不都该在那份名单上吗？燕昭离表情自然，不见半分心虚。就听他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哦，本宫一时着急，没有注意。”
这点小事，纵然白子璇心中再如何别扭，也不好揪着不放。燕昭离表现得稀松平常，白子璇也只好压下那点不自在，拿起名单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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