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夏哲看着小孩子如同受到打击一般，垂下脑袋默不作声。
他心软起来，是自己因故不回消息在先，不应该去责怪小朋友怎么执拗地等到这么晚。
他再次叹口气，和颜悦色地说：“这次是我不对，老师期末布置了一项作业比较棘手，不小心就在图书馆睡过去了，下次我保证不会这么久不回你消息，对不起。”
小朋友听到他的道歉，悄悄抬起头来。
夏哲又耐心教导道：“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你下次也不许这么晚睡觉。小孩子长身体的阶段，就要保持充足的睡眠，知道吗？”
封弋泽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问道：“你不是大学生吗？大学生也要写作业？”
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对面人的情况。
“当然了。”夏哲看时间已经很晚，怕对方睡眠不足第二天上课没有精神，不欲和小朋友多说，而是催促：“你快点睡觉去。”
封弋泽有点儿不舍，但还是乖乖应了一声。他抚摸了一下小兔子的毛，在夏哲挂断电话前又问了一句：“那你老师布置的这项作业，具体是做什么的呀？”
小朋友有觉不睡，管得倒是挺宽。
夏哲粗略地给他解释了一下：“就是写论文，还有自己想几个代码什么的。”
代码？
封弋泽想起自己的爸爸做的就是软件开发，专门和代码这一块打交道。
但是不等他说些什么，夏哲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结果就在第二天下午，夏哲照例去图书馆和这项棘手的作业厮杀时，封弋泽突然发来几张照片。
夏哲还以为是什么主角拍的花花草草——小孩子现在偶尔也会笨拙分享一点他觉得有趣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路边遇到的模样奇怪的小花呀，巴巴盯着小女孩冰淇淋的小狗之类的东西。
他打开手机，却发现主角发过来的是几张写满了各类数字以及符号的图片。
这看上去是从什么笔记上拍下来的，纸页已经有点儿泛黄，但是当夏哲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却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本专业性极强的笔记，上面写满了很多对代码的心得体会、对前人知识的总结吸纳，而且写得简洁明了、通俗易懂。
总而言之，对他这篇五千字论文来说就是及时雨一样的存在！！！
夏哲震惊了：“你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一看就是某个超级大佬记下来的东西。
封弋泽回复道：“这是我爸爸留下来的，哥哥你看看有没有用。”
有用、简直太有用了！！
夏哲激动地想在图书馆里转圈圈。
他当时选这门选修课只是因为抢不到别的课程，想着都是选修课，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结果等后来听别人讨论才知道，这门课是号称史上挂科率最高的老师教的，结课要求堪称魔鬼。
主角的爸爸在书中虽然着墨不多，但是夏哲也知道，这是一个管理得了公司、写得来代码的奇才。
有了这本笔记，通过老师那一关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夏哲想不到认识了主角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很想把小孩子薅过来亲两口。
封弋泽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难为情地抓紧自己的衣角。
那本及时的笔记本果然顺利帮助夏哲完成了五千字的结课论文，而且在邮件发送过去的当天，那位堪称史上挂科率最高的教授破天荒回复了一个“好”字。
夏哲知道自己这门课大概率是不会挂科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让他很开心地打电话找小朋友分享这件事情。
视频电话拨打过去，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人接通。
封弋泽把视频转换成了语音通话，打招呼道：“哥哥晚上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似乎差不多，但是语速稍微快了一点儿，有点儿紧张的样子。
正在兴头上的夏哲没有想那么多，他激动地分享了教授回复邮件这件事情，然后再次对小朋友表示了感谢。
封弋泽为自己能帮上他的忙而由衷感觉到很高兴。他腼腆地笑了一下，似乎牵动了哪根神经，有点儿短促地轻轻“嘶”了一声。
夏哲这下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封弋泽语气有点儿慌里慌张，“能帮哥哥的忙我很高兴。”
夏哲不接他的话，转而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开视频？”
小孩子不会撒谎，被他的逼问弄得吭哧吭哧半天答不上来。
夏哲着急起来，读过原著的他知道主角成长道路上风波不断，这次铁定又是被哪个人欺负了。
果不其然，在他的强制要求下，封弋泽最后还是开了视频。
看到屏幕那头小孩子嘴角破皮流血、好看的小脸蛋青紫一片的模样，夏哲气愤难当。
他厉声询问：“是谁干的？”
他的语气有一点儿凶，小孩子吓得瑟缩了一下，揪住衣角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
夏哲要被他这副模样急死。
他放缓了语气：“没关系，你告诉哥哥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小孩子又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带着十足的忐忑解释道：“哥哥，是宁田他们先骂我爸爸妈妈，还想打人，我才动手的。”
似觉不够，封弋泽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爱打架的坏孩子，你不要生气……”
说完，他抬眸仔细观察夏哲的表情，似乎很害怕夏哲从此对他有了坏印象。
夏哲看着他这副不安的样子，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这傻孩子为什么会觉得，被人欺负之后还手会让他生气呢？
见到他半晌不说话，封弋泽脸上的表情更加忐忑起来，他搓了搓衣角，果然，大家都觉得打架的是坏孩子呀。
封弋泽不知道对方会失望，觉得自己是个爱打架的人，还是会开口训斥自己呢？
但是良久，就见夏哲轻声问：“疼不疼？”
封弋泽瞪大眼睛看着屏幕那头的人，对方微微皱起眉头，这是那种只有在其他小朋友受伤时候，对方父母脸上才会出现的神色。
封弋泽看过不少书，知道这种情绪被定义为——担忧。
感知到夏哲的这种情绪，封弋泽的乌黑的眼睫使劲儿眨了眨，感觉胸口有点儿烫烫的。
他一言不发地样子落在夏哲眼里，就像极了一只深夜自己舔舐伤口的小兽。他郁结地吐出来一口气，看刚刚上二年级的小朋友被人欺负，心里着实是有些不好受。
主角正背着他的书包往住处走回去，因为身上有些伤口面积极大，书包带勒得对方面色发白。夏哲只是匆忙地往屏幕上看了一眼，就被密密麻麻的青紫伤口惊到了。
放任这些伤口不管，以后肯定是要花上十天半月才能好全。
幸而主角就读的这个小学在商业中心附近，该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夏哲很快在主角身后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回头。”
夏哲突然对还在往前的封弋泽说道。
封弋泽停下步伐，不解其意。
然后他就被夏哲指挥到了一家药店门口。
封弋泽身上没有一分钱，站在药店门口踌躇的时候，里面的药师已经迎上来，笑容可掬地问道：“小朋友，你要买什么吗？”
不等他答话，手机里的人开口道：“我弟弟不小心摔伤了，请问你们有什么治疗跌打损伤、擦伤之类的药物吗？”
为了不伤害到主角的自尊心，夏哲还特意把受伤的原因改动了一下。
等药师拿出一大堆药品之后，夏哲眼也不眨地让人打开微信支付界面，把所有的药品都付了钱。
等封弋泽拎着一大袋药品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夏哲像个老妈子一样在旁边念叨道：“你到家之后就把所有破皮的地方清洗干净，然后记住，破皮的地方先消毒，然后用棕色瓶子装的那瓶涂，有淤青的地方喷那瓶轻轻揉开……”
封弋泽呆呆地听着手机那头絮絮叨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心脏部位也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奇特情绪，但是却找不出形容词去描述此刻胀满的感受。
夏哲发现他呆愣的样子，有些担忧地连珠炮般发问：“怎么了？伤口很疼吗？要不要我给你呼呼？”
正在封弋泽思考他要怎么“呼呼”的时候，夏哲白皙的手在屏幕前轻轻抚摸了一下，似乎在抚摸封弋泽身上那些自己看了都厌恶的狰狞伤口。
然后封弋泽听到他说：“痛痛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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