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往事如同泡影，在空中炸裂。
飞沫四溅，现实逐渐鼓涨，挤入维柔的脑海中。
她想起来，自己现在处于2066年，陆深正在攻打b区，而她则成功召唤出亡灵军，最后却被诈成碎片。
不是应该死了吗？
为什么到现在还拥有意识？
维柔想到了威廉博士。
当年，实验室外大火未熄灭。陆深被困在实验室内，从南境密林到萨尔基地距离遥远。当时他形单影只，如果想去萨尔基地，只能求助维克多教授。
但教授已经背叛了华中基地。
于是，陆深笑了一声。
陆深很少笑，即便笑，也都是有目的的。
他过去所有都事围绕着任务而转，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基地表现出质疑。
威廉看到陆深俯下身，捡起地上的枪：“不要——”
没想到陆深破罐破摔，直接朝维克多教授开枪。
子弹打中维克多教授的小腿，鲜血迸出，教授大叫一声，跪倒在地，好在立即被威廉扶住。
陆深的枪口还是对准这边。
威廉挡在维克多教授的面前：“陆深，你要想好。”
半空中，聚合成人形的黑烟正在悄悄消散。
十二位神只是短暂停留在这个世间，另一维度留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并不稳定，他们此刻还缺少一个稳定的连接点。
“非法实验。”陆深紧紧盯着威廉，枪口未移动分毫，“威廉，让开。”
他要收集教授非法实验罪证。
威廉：“冷静点！”
“违反华中基地律法。”陆深逼近威廉，枪口抵在了他额前。
威廉抬起眼：“你为难教授也不能让大校复活。”
陆深道：“我知道。非法实验，非法建立研究所，这些都在我的职责之内。”
他对基地的质疑只有短短一秒，就又变回那个只按照命令行事的基地维护者。
维柔看不懂他。
情绪流露对他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威廉道：“那你就开枪打死我！”
他毫无畏惧陆深，那双抬起的眼里有深深的笃定。
如他所料，陆深扣住扳机，迟迟没下手。
室内光线昏暗，那些藤蔓悄悄退回黑暗中，外面的大火仍然没有熄灭。
夜逐渐深，林中起风，火苗朝一方倾倒，那些被撩动的灰烬里，不断钻出细瘦的藤条。
藤根已经深深扎入大地之中，二号样本以这样的方式，倔犟地留在了这一维度。藤条在火中燃烧，也有一部分迅速进化，开始适应燃烧的火，在火中不断生长……
记忆源源不断流入维柔的脑海中。
过往正在复苏。
她不知道，此时，她正躺在华中基地花甸研究所的一张床上。
——就如同过往一般，藤条嵌入骨架之上，融入不断生长的血肉之中，成为这具身体的血脉。而一些透明的管子连接着她位于脖颈处的藤蔓。
身上罩着透明的罩子，让四周的一切都白茫茫。
维柔将醒未醒，眼皮内的眼珠不断跳动。
滴滴滴滴——
仪器正在鸣叫，屏幕上平直的线条正在出现弧度。
助手：“威廉博士，实验体的生命特征正在恢复。”
威廉：“继续加大药剂剂量。”
助手：“是！”
一些淡绿色的液体被注入到维柔的体内。
陆深已经等了很久，在仪器鸣叫声停下后，问道：“这是什么？”
威廉手上戴着手铐，手铐上延伸出的铁链，正好握在陆深的手里。
博士看他一眼，无奈道：“营养液，帮助她更快恢复生命特征，喂，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有面子，可不可以先松开……”
陆深“嗯”了一声，打断他“释放”的请求。
威廉识趣的没再说话。
当年陆深放了他和维克多教授一马，是为了换取一架去往萨尔基地的战机。
很早以前，威廉就知道陆深与陆安洵的关系并不好，陆安洵对陆深苛刻，而陆深则不在乎军衔。
但到底是亲生父子，威廉笃定陆深一定会担忧大校的安危。
这是当时他和维克多教授唯一的生机。
昏暗的灯光中，威廉看到陆深看向那个实验体。
实验体和孙小青一样，都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她用藤蔓为陆深织了一条隧道，帮助他离开基地。
陆深给了她一条银色的丝带。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东西，陆深一直随身携带，无论去哪里，都会在里衣的兜里，装入这条丝带。
据说，这条丝带曾扎着一束红色玫瑰，后来玫瑰凋零，他母亲也因病去世。
陆深离开密林研究所后的事情威廉并不清楚，只知道，在传闻中，他成功闯入萨尔基地领空，在最后见到了陆安洵大校。
威廉不知道父子间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陆深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中那样，憎恨他的父亲，反正最后，陆深放弃救援，大校牺牲。陆深回到了华中基地，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再提起那段往事。
助手：“博士，有些数据不对劲。”
威廉博士收回思绪，调节营养液的输入剂量，同时检查骨骼与血肉的黏合度，在这期间，他小心翼翼瞥向陆深。
他又开始发呆，眼皮耷拉下，漠然地看着身前的一小块地板。
威廉若有所思：“陆深，话说，你真的对过去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b区的战火已经停下，维安部全面胜利，现在清扫队进入b区开始进行战后清扫。
他们找到了塞尔维亚基地与威廉博士之间通信的证据。
陆深毫不犹豫地拘捕了他。
他的脾性和当年还是一样。上次他可以为了战机放过他，这次……威廉博士低头看自己，这次他可没有交换的筹码。
b区覆灭，陆深设计将那些反对他的派别全部一网打击，整个华中基地，已经被他完全控制，他比当年的陆安洵大校还要厉害。
威廉觉得这次自己肯定完蛋了。
“如果我一定要付出生命代价，可不可以不是由你开枪处决，你可以换个人弄死我。”
陆深问道：“为什么？”
威廉博士笑道：“怕你难过。”
透明罩子上也连接了很多线路，用以监控罩子内的环境，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一根线路“啪”的断开。
助手嚷道：“博士，她要醒了。”
这是记忆复苏了维柔，与陆深在华中基地第一次相见。
她深蓝色的瞳孔没有任何神采。
当年密林里，陆深放过教授去往萨尔基地后，她又与博士度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日子。
萨尔基地灭亡后，华中基地与塞尔维亚基地签署了和平条约。维克多教授因此被赦免，乘坐装甲车去往塞尔维亚基地，在路途中，装甲车遭到袭击，维柔中弹死亡。
维克多教授摘除了她的部分记忆，重塑了她的身体，让她成为自己的女儿——维柔。
“你好，我叫维克多，是你的父亲。”
“我叫什么？”
“维柔。”
她是这样失去密林的记忆，而陆深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不，他不是不记得。他不擅长流露情绪，却擅长谋划一些事情。
陆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拉着威廉博士离开了这间实验室。
透明罩子逐渐消散，女助手过来拔掉维柔脖颈上的管子。
她的肌肤可以迅速愈合，很快，管子留下的孔洞就愈合如初。
“你好，维柔。”女助手又给她拿来了白色实验服，“以后我就是你的同事了，欢迎加入花甸研究所。”
维柔不明所以挑挑眉。
女助手道：“维克多教授曾经往我们研究所发了一封信，说是给您安排工作。但那封信被威廉博士拦截，并没有上报。”
“不过陆深上校已经查明了您的身份，也与流放牢笼核对过您的信息。”
“您在b区的表现也很亮眼，符合我们的招聘需求，总之，您现在已经成功入职我们的研究所。稍后我们会带您办理各种手续。”
维柔：“？”
女助手“哦”了一声，转身走到远处的桌子旁，怀抱一束红玫瑰花走过来。
“陆上校说您喜欢玫瑰花，这是送给您的赔罪礼物，当天他不该纵容手下撕毁您的介绍信，稍后等您身体恢复，他还会亲自过来道歉。”
玫瑰花束上系着一根银色丝带。
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似乎全部回到了轨道上。
b区覆灭，她的前东家是维安部安插在b区的眼线，现在她又在华中基地获得了一份新的工作，并且是她曾经期待的研究员身份。
维柔又一瞬间的怔愣。
玫瑰花鲜红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
她在小助手的注视中，缓缓伸出手，指尖上落着一点红色的血珠。
小助手惊呼一声，看到伤口处，竟然生长出一朵红色花苞。
玫瑰高兴的时候，就会开花。今天是她再次找到工作的日子。虽然日后要为华中基地打工，但此刻她仍然觉得工作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小助手道：“我们拥有员工宿舍，单人单间，独立卫浴，还会发放饭卡，每日三餐都可以在食堂解决，不需要额外花钱。”
维柔指尖的花朵开放，富裕的香气散开。
小助手笑道：“恭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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