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又一枚榴弹被扔过来，陆深再次挡在她身上，土粒和石头子飞起，像瓢泼大雨一样飞落而下。
“撤离。”陆深又道。
苍爷正在点射远处，听到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整个人已经在跟着后退。
这里距离越野车，只有短短的一段距离，可由于对方的阻挠，他们接近得并不顺利。
维柔有点绝望，另一维度正威胁着这一世界，而华中基地的内部却在爆发冲突。
苍爷骂道：“陆霜也算人？你都走了，她还不依不饶。活该——”话还没有说完，又一枚榴弹炸开，漫天彻底的烟尘铺散开，将他的声音暂时掩盖。不一会儿，苍爷的声音才重新冒出来：“这帮废物，这么半天，都伤不到人。”
他还在恋战，陆深拽了他一把，提醒道：“回去。”
“杜年还在车里吧，刚才让他回去。”苍爷吐掉嘴里的沙土，朝着越野车张望，陆深回答道：“杜年在车里，你快走。”
对面来的人并不多。
基地想放过陆深，所以这些偷偷追来的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维柔曾经对陆深的身世了解一些，他父亲死在了萨尔基地，但母亲的家族仍然把持着基地，陆深此次出逃，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和穆家起了冲突。
由于亲缘关系，穆家并不会伤害他的命，但其他人却不一定。
所以——
这些追来的人，是哪一拨人？
维柔问道：“陆深，你是……带了什么东西出来？”
陆深浑身一顿，就在此刻，忽然听到一声“砰”，像是气罐爆开——有什么重物狠狠摔进沙地里。
陆深回头。
那一刻，时间被拉的漫长，他看着地上的人，言语皆失。
是苍爷。
胸口血肉飞溅，倒在了地上，尸身很快被飞扬的尘沙掩埋，不让他多看哪怕一眼。
又一枚信号弹升上天空，天上爆发出明亮的光芒，维柔借着这点光，看到陆深收回目光，对着她一推，将她推到越野车旁。
轰隆——
身侧又什么爆开，尘土和沙粒再次飞起。
陆深趴倒在地，维柔则躲在越野车旁规避。
随后，炮火停歇，无数灯光射向这里。
维柔这时候才知道，远处的车队已经悄悄将这里合围住。在基地古老的传说中，猛兽曾这样捕食人类。人类从动物的习性中寻得很多军事习惯，现在，他们形成了半包围圈，逼迫陆深投降。
四野寂静，巨大的悲伤弥漫开来。
现在这片沙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栗子，而另一具是苍爷。
新的“意识磁场”悬浮在半空，由于屏蔽器的存在，维柔感觉不到，她只能感受到陆深的沉默。
大概是因为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苍爷的那个司机同伴杜年推开越野车的车门，四周寂寂，他茫然道：“深哥……”
刚才响起第一枪时，苍爷就让他回来，由于外面一直混乱，他躲在车上不敢乱动，但现在推开车门，却看到这么一幕。“怎么会……”杜年的心情复杂，声音如同蚊虫。
苍爷说去援助陆深，却死在了这里。
包围了他们的车队当中有一扇车门在这时打开。
一个穿着红色丝绒长裙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她有一头黑发，发丝整齐地编在脑后，用一枚珍珠发卡收束好。整个人高贵美丽。
和陆深一样，她胸前也别着一枚银色狮子徽章，而旁边还有一枚不太显眼的，由简单线条组成的，类似玫瑰花的徽章。
陆深曾经说过，这枚徽章是她母亲的遗物。
看来她应该是陆霜。
穆夫人的养女
更多的车门打开，有一些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也从车里下来，跟在她身后。
一些仪器也被陆续搬下车，维柔认出其中一个黑色的带有天线的匣子，那应该就是屏蔽仪。而其他的仪器应该是接收仪。
这些人员现在正在收集漂浮在空中的“意识磁场”。
维柔忽然想到了维克多教授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你站的足够高，你会发现最高处的人都是一样的。
曾经，她站在华中基地的角度，只看到了塞尔维亚基地的罪恶和贪念。
因为塞尔维亚基地想拥有一支无法战胜的兵团，所以他们觊觎维克多教授的实验，并且试图用萨尔基地的亡灵成就这支军队。
但。
现在真相却越来越明晰。
塞尔维亚基地做过的事情，华中基地的掌管者也想去做。
当年陆安洵大校拒绝撤离，和萨尔基地的民众共同抵抗入侵者，哪怕明白自己会死在那里，仍然也奋不顾身的那么做了。
他不是什么英雄主义，而是为了反对华中基地的某项决定，并警告穆沉霜，不要做残暴的领导者。
当年陆深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放弃救援陆安洵，维柔此时也明白了。
陆深不是放弃，而是认同。
他认同陆安洵的理念——人类不该踩着同胞的尸骨，来夺取这片大陆上的资源。
他也不想母亲变成如同塞尔维亚基地领导者一样的人。
当时穆沉霜手握基地大权，为了基地的发展，她必须要想办法为华中基地获得更多的资源，哪怕手段不会多么光彩。
不知道面对丈夫和儿子这样的选择，她当年，有没有一刻动摇过。
后来，穆沉霜病逝，陆深来到了维安部，继承父亲的权力，成为一位军官。当时大家都猜测，他是穆家树立的傀儡，因为陆安洵的旧部非常认可他，他可以成为穆家收拢权力的一枚棋子。
那个画家老头曾说，陆深和他母亲才是一类人，诚然，在维柔来到基地后，的确听过他不少糟糕的传闻——有人说他背叛过基地，也有人说，他过于不近人情，当中最有名的一件，应该是他镇压基地的暴\d乱，哪怕对方全部投降，他也一点机会不给。他的雷霆手段的确和当年的穆沉霜很像。
但，维柔却见过他落魄的样子，他逃到基地废弃的荒地上，受了重伤，几乎站不起来。
这个人背后，拥护者其实少得可怜。
而那些追随过他的人，最终没人得到善终。
李雪承受不住栗子的下场，举枪自尽。威廉博士为了不让他为难，替他扣下扳机，而苍爷……
苍爷虽然混蛋，但却愿意为他豁命，可能这就是他们朋友的原因。
但现在，他被赶出了基地，他的妹妹追出来要报复他。
他暗中布局收复b区，清除塞尔维亚基地渗透的势力，他为基地做的所有事在这一刻全部成了徒然。
陆深永远无法凝聚基地。
因为基地的高层领导者，和塞尔维亚基地的领导者，本质上并没有不同。
——站在至高处的人都是一样的。
塞尔维亚基地想要亡灵兵团，华中基地也想要，只不过华中基地隐藏的很好，一开始连陆深都没看明白。
任何局面的形成都非一日之功，在基地内绝对自由的b区，还有得以继续的基因实验，早就说明了华中基地的野心。
穆家因为亲缘关系，纵容陆深到今天，但陆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穆家怒不可遏，直到这一刻才撕破脸，想必是因为陆深不顾警告，私自追查到了真相。
从他放出栗子就可以看出，他在和基地的某些人作对。
此时此刻，陆霜身后肚饿科研人员正在收集空中的“意识磁场”，这个场面，在萨尔基地灭亡时也出现过。只不过当时收集“意识磁场”的是塞尔维亚基地方的科研人员。
何曾相似，何曾可笑。
威博士曾经是被穆沉霜带回基地的，之后也一直活在穆家的庇护下，他能顺利成为花甸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想必也是穆家授意的。
维柔在此刻看向陆深，陆深的眸光落寞绝望。
察觉到维柔在看他，他慢慢抬起眼。维柔悲悯的目光落在他眼里，让他抿了抿唇。
他们之间似乎和陆深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威廉不想我为难。”
“我母亲的家族把持着基地，他们和塞尔维亚基地勾结。”
“当初威廉是我母亲带回来的，他和穆家关系匪浅，所以威廉知道真相，但威廉不想让我再调查下去，所以在那天选择结束自己，让我的调查终止。”
可是。威廉还是不够了解陆深。这只会加深陆深对基地的怀疑。
他最后还是会什么都知道的。
在这一刻，维柔无比同情陆深。
陆霜站在他们的对面，并没有阻止他们这场无声交流，他看到陆深看向那个女孩儿的眼里，流露出一些她没见过的情感。
陆深自愿放弃自己在基地一切，陆霜才能取代了他的位置。
她抿了抿唇，道：“陆深。”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和你到这么一个局面。把芯片还回来，我可以让你和她都离开。”
说到“她”的时候，陆霜加重了语气。
陆深忽然看向她：“你刚说什么？”
陆霜愣了愣，随即，身旁的人大喊：“陆夫人——小心——”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陆深，在她的瞳孔里，陆深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口对准了她，而就在刚刚，他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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