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野猫
两人回去的时候高二高三正在上晚自习，高一经过了一天的魔鬼训练也都瘫在宿舍。
学校里除了几盏昏暗路灯还身残志坚地坚守职责，几乎看不到人。
舒钥和简亦琛是个例外。
这个点，舒钥应该是拉着简亦琛翘了晚自习上网吧打游戏去的。
隔着老远，就听到舒钥浮夸的笑声：“妹妹，这才开学几天啊，你就出名了，你还真是女明星，走哪都自带热搜体质。”
热搜男主角就在旁边杵着，两人之间又刚经历那样尴尬的气氛，虞宛央用眼神暗示舒钥别太口无遮拦。
然而晚上的校园灯光昏暗得暧昧，舒钥并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反而提高了声音，用她八卦又按耐不住的语气问：“你真当着全校的面把你们高一的级草扑倒了？这么生猛？”
“哎呀，贴吧论坛上那些照片糊得跟打了马赛克一样，我也没看清脸，怎么样帅不帅？小狼狗型的还是小奶狗型的？这么容易被扑倒该不会是个gay吧？”
“嗳，你下次指给我看看，你钥姐眼睛可毒了，看人一看一个准，也好帮你把把关，要真是弯的……”
“咳咳！”虞宛央此刻很想把她的嘴撕了。
舒钥停下来，终于注意到了虞宛央身边的黎洄，探究的目光从上到下把他扫视了一遍。
“这哥们，看着挺面生啊。”她带着犹豫和惊诧，询问似的看向虞宛央，“周恙整容了？”
虞宛央：“……”
舒钥没有读懂虞宛央脸上的表情，便直接转头问黎洄：“我说周恙，你这鼻子哪儿做的？”
“还挺自然，我也想整个这么高的鼻子，我还想开个眼角，你那边可以一起做了不？”
“还有你这个欧式双眼皮，哇你鼻子上还点了颗痣！好性感！”
“别说这么一整还真有校草内味了，人模狗样的啊。”
黎洄：“……”
一边的简亦琛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在舒钥脑袋上敲了一下，挡住了她直勾勾盯着黎洄的视线，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乖，明天就给你买药。”
舒钥捂着头，不满地抗议：“干嘛啊，周恙比你帅了你就打我啊！”
“我不是周恙。”
黎洄的声音低沉，让舒钥愣了愣。
半晌，她疑惑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恍然大悟似的：“啊，确实，周恙那狗逼的声音也没这么好听。”
“阿啾——”
远在宿舍的周恙打了个喷嚏。
“老大你感冒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有美女正在想我。”
……
简亦琛淡淡看了黎洄一眼，对舒钥说：“不是想见真人吗？现在就在你面前了。”
舒钥迟钝地“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又“啊”了一声，激动地都破音了：“你就是那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奶狗！”
虞宛央扶额：“我求求你，别说话了。”
简亦琛非常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拉着舒钥的手腕把她拽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向虞宛央身后抬了抬下巴：“后面那两条尾巴是你的？”
蒋谌和林语嫣讪讪地走过来。
“害，真巧啊，哈哈哈……”
黎洄没搭理蒋谌，一边往前走一边问虞宛央：“你跟那两个人很熟？”
“嗯，初中就认识。”
“他们俩挺有名的。”
“我知道。”
刷过学校论坛的都知道他俩。
打架、逃课、处分……不管是当事人还是看热闹的人都已经屡见不鲜。
当年舒钥要死要活非要跟简亦琛上一个学校，她那个超级有钱的老爹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连带着把她也塞了进来。
舒钥也不客气，把学校当自己家一样，惹事生非无所不为，惹得人见了她就躲。她爹停了她的零花钱才消停一阵，之后她也学聪明了，再惹事就去找简亦琛这个免死金牌。
简亦琛比她大一级，现在读高三，高中大大小小的考试从没跌出过年级前三，竞赛拿奖拿到手软，处分通知书也拿到手软。用周恙的话说，他简大佬考最高的分，打最狠的架，偏偏老师又说不得，附中最难搞的教导主任见到他都绕道走。
他们和自己一样，早就被打上了不良少年少女的标签。黎洄说的很委婉，但虞宛央知道，黎洄对于这样的人是敬而远之的。
—
“我说，你今天什么操作啊？你把我打伤这么多次也没见你给我涂药啊。”回宿舍的路上，蒋谌愤愤不平地追上黎洄。
黎洄没说话。
“你不会也看上我们宛央妹妹了吧？”
黎洄凉飕飕的眼风扫过去：“放尊重点，别管谁都叫妹妹。”
“你就说有没有吧。”
“没有。”
“真的没有？”
“最多，有点好奇？”
蒋谌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的，长发胸大腰细腿长一直是我的理想型，哥们第一眼见她就觉得梦里的女神走出来了，看着她就心跳加速。而且我觉得她对我也有点意思，你有没有发现她对其他人都淡淡的，但是特喜欢怼我，说明我在她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黎洄的表情多少有点一言难尽：“你还挺有自信。”
他认真想了想对虞宛央的印象，的确漂亮，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美的这么有侵略性的女生。在他十五年的认知里这样的女生都不是善茬，可她平时除了不爱听课不爱写作业不爱搭理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但他总觉得这个女生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眼睛很空，和你对视的时候也找不到焦距，看什么都是漠然的。笑起来一双猫眼无辜又惑人，细看却没什么温度，看不出笑得真心还是假意。
挺矛盾的一个女生。
她说喜欢他，他是不怎么信的。
他被表白那么多次，没见过哪个女生用那么空的眼神看他，说想追他说得跟念古文似的毫无感情。
“所以你跟着我，就是想看我对她有没有意思？”
蒋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主要是以前也没见你对哪个女生这样……”
“瞧你这副德行，”黎洄看了他一眼，“我就提醒你一句，你看上的可是只小野猫，小心被挠得满脸血。”
—
回了宿舍，虞宛央郁郁寡欢地躺在床上一边听歌一边发呆。
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黎洄刚才那个不耐烦的表情。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男生这样嫌弃，让她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耳机里放着五月天的《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某一天某一刻某次呼吸
我们终将再分离
……”
虞宛央更郁闷了。
林语嫣以为她生气了，小心翼翼地探过半个脑袋到她床头：“宛央，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对不起。”
虞宛央“嗯”了一声，抬眼懒懒地问：“看到什么了？”
林语嫣脸红红的，一脸“我磕的cp是真的”的兴奋，声音也不由得高了起来：“我看到黎洄蹲在地上帮你擦药！”
对面，季涵和王嫣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了，齐齐地看过来。
下午那件事后季涵哭着去找宿管要换宿舍，说虞宛央霸凌她，宿管把虞宛央找去对峙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说了。
宿管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对于女生之间的龃龉也懒得管，见季涵没事，就把她赶回去了。
因此自打虞宛央回来之后，季涵和王嫣一直防着她，生怕她突然发疯。
虞宛央余光看到了季涵的表情，淡淡地说：“哦，你看错了。”
“什么啊。”
“那个人不是黎洄。”
“我眼睛50呢！不会看错的！”林语嫣气鼓鼓地说。
“乖，”虞宛央撑起身子揉了揉林语嫣的脑袋：“明天上午周恙去买奶茶，给你来一杯茉香好不好？”
“啊，好呀。”
林语嫣被一打岔也忘了刚才说了什么。
虞宛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心不在焉地给周恙发消息，让他明天带一杯茉香奶茶一杯冰淇淋红茶。
啪嗒——
宿舍毫无征兆地一片黑暗，虞宛央打字的手顿了顿。
季涵下床关了灯，语气僵硬：“不好意思，我想睡觉了。”
虞宛央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发出“嗒嗒”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季涵一个哆嗦：“我真的是想睡觉了。”
虞宛央轻笑了一声，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黑的发亮。
微信提示音响起，周恙直接发来一条语音：“你这么记仇，接下来想怎么玩？”
王嫣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尖叫：“虞宛央，你别太过分！班头可是季涵的舅舅！”
虞宛央聊天框里那句［他长这么帅，当然是原谅他啊］还没发出去。
她无语地看着黑暗中王嫣那个模糊的影子：“所以呢？你俩是血脉正统、皇亲国戚？”
“你对季涵做的事，班头不会放过你的。”
“我做什么了？”
“你别装傻充愣，难道不是你拿脏水泼的季涵？”
“季涵，”虞宛央说，“你要不要跟你的皇帝舅舅再解释一下，我是怎么摔倒的？”
季涵沉默。
王嫣愤怒道：“你自己臭显摆，跟黎洄比试的时候摔倒了，关季涵什么事！难不成季涵用意念就能诅咒你摔倒……”
她意识到什么，突然顿住。
季涵在第一排，季涵忙着擦干净的鞋印，季涵在宿管老师逼问下支支吾吾的态度……
虞宛央幽幽地说：“真打算让黎洄背这个锅，季涵，你也没那么喜欢他嘛。”
林语嫣怯怯开口：“宛央，发生什么了？”
“对不起。”季涵说。
虞宛央嗤笑一声，翻了个身，继续跟周恙吐槽黎洄的恶劣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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