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路遇
于是臧蓝和毕明信迅速熟稔起来，她在班里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女生朋友，毕明信分宿舍的时候和别班混住，所以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男生朋友。
接水、吃饭、去办公室、图书馆自习。
但是两个人走得这么近，也没有任何亲密的绯闻留出，或许大家潜意识里就觉得，臧蓝这样的漂亮女生，是看不上毕明信这种苍白瘦弱、甚至有些怯懦的男孩子的。
就连毕明信自己也觉得。
某天臧蓝和毕明信在图书馆自习，突发奇想地问：“你的朋友没有人怀疑你在和我谈恋爱吗？”
毕竟她知道他们之后会是密友，毕明信可不知道。
毕明信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把自己呛死：“……啊？”
他放下杯子，做贼一般往四处看了看：“没有，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臧蓝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沉默了一瞬，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学艺术啊，比如说学美术？”
毕明信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臧蓝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想笑：“听别人说的。”
“哦，其实我也有考虑过，”毕明信立刻相信了她，认真地答道，“可是咱们都是小镇上出来的，要艺考，得花不少钱吧。”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最近艺术班开始办试听课了，其实我也想去试试来着，但是你现在拉我学习，我觉得我进步不少，如果能好好学习还是好好学习吧。”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臧蓝一怔，怒道，“去去去，明天就去。”
她在毕明信身上能看见自己过去的影子，她从前其实也是这样犹豫不决、怯懦不安的性子。
臧蓝顿了一顿，继续说：“其实艺术生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分别，都是要努力的，这又不是捷径，说不定还要更努力点。”
“找到喜欢的东西太难了，你愿意为它冒险吗？”
第二天晚自习之前，臧蓝独自一个人从图书馆回教室。
昨天她跟毕明信聊完天后，立刻把学声乐的郑点点热情推荐给了他，让他们以后一起去艺术楼上课。
郑点点立刻答应，说起来，从前还是因为这两个人在艺术楼相熟了，她和毕明信才成了好朋友的。
新城一中的图书馆就在教学楼前面，平时去的人不算很多，每天只有午休和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的时间开放。
臧蓝从前就很爱去图书馆，因为那里比教室空旷安静许多。她在图书馆的座位上专心致志地做数学测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做完了才发现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晚自习马上要上课了，她自己一个人穿过已经安静下来的三楼连廊，楼梯间的灯漆黑，她刚摸黑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赵晴的声音：“臧蓝，找你有事。”
臧蓝叹了口气。
她从前很怕赵晴，赵晴和年级里那些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男孩子们关系都很好，有时候他们打架她还会去凑热闹。她在全年级有一帮相熟的小姐妹，和她一样是新城一中附属中学直升的——附中分数线要比下面的乡镇低好几十。
郑点点从前吐槽，说她们是地头蛇，其实比喻得也不错。
附中有一级部和二级部，一级部是成绩最好的那帮人的小团体，比如一班的叶扶疏和九班的梁霄。赵晴和她的朋友显然出自成绩不怎么样的二级部，至于她和郑点点这样在小镇读初中考进来的，则是彻头彻尾的外来者。
外来者总是要被地头蛇欺负。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怕赵晴了，她就站在赵晴的对面，看着她，心中的想法居然是困惑。
她其实很好奇赵晴是怎么想的。
这次赵晴身边只带了一个女生，她见臧蓝站在原地不动，立刻拔高了声调：“我们晴姐和你说话呢。”
赵晴却制止了她，只说：“上次的账咱们还没算，我其实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大。”
没想到臧蓝突然问她：“欺负人会有快感吗？”
赵晴一愣：“你说什么？”
“我从前特别好奇，你们是怎么想的。”臧蓝说得很慢，似乎在思考，“后来我好像明白了一点，随便找个借口，欺负一个怯懦的、不敢还手的人，是不是会让你拥有一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优越感？当这个人开始还手，你就会感到不安吧，你看，在我上次还手之前，你什么时候这样和颜悦色地跟我说过话？”
骂人的话已经习惯性地到了嘴边，居然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赵晴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应该说什么。
毕竟这样□□直接的话，从未有人跟她说过。
“你们在干什么？”
臧蓝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上表情变幻莫测的赵晴，正想再说一句，就听见了一个男生的声音。
赵晴的小姐妹往下看了一眼，走廊上灯光昏暗，她可能没看清脸，只看见对方带了个红袖章：“晴姐，是今天的学生会纪律执勤。”
赵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过身想直接走，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看着臧蓝：“咱们下次再聊。”
她居然能听得进人说话，臧蓝耸了耸肩：“乐意奉陪。”
她听见这声音后反而心定了几分，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那个高挑的男生走了上来，拍开了感应灯：“有人在找你麻烦？”
凌端。
臧蓝在心里喊了一句。
随后立刻摆了个笑脸：“没事，你是学生会的纪律部部长吧，你好，我叫臧蓝。”
臧蓝，他当然认识她。
凌端有些吃惊地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女孩子，漂亮女生总是很出名，但是男生们在聊起时带着一些惋惜的鄙夷：“可漂亮了，就是看着小家子气。”
“上次被告白吓得转身就走了，话也不会说两句，白长一张脸。”
“这种人很无聊吧，感觉很不会聊天的。”
他拉着梁毅一起去偷看过对方，却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看出确实是很漂亮的女孩子。
凌端默默地想着，又抬眼看了看对面冲他笑得一脸坦然的女生，
不像，和传言里是两个人。
“你好，我叫凌端。”
“我知道你，学生会纪律部长，奥赛第二名嘛，”臧蓝饶有兴趣地说，“交个朋友？”
凌端看着对方灿烂的笑容，脱口而出：“好啊。”
有意思的漂亮女生，他想。
臧蓝和他一起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看过上次奥数比赛你的卷子了，最后一题的思路真是无比顺滑，学霸，有空我能去找你问题吗？”
她自来熟的口气几乎让凌端错觉自己已经认识了她很多年：“啊？好呀。”
其实这些小女生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但是她……似乎不需要和其他倾慕者一样打着幌子来靠近，这句话甚至让他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蓄意撩拨还是单纯对他数学学得好的崇拜。
臧蓝的教室在四楼，她先到，转头挥了挥手：“拜拜凌端，改天见。”
她看见凌端一本正经带着红袖章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凌端数学非常非常好，但是其实不是什么老实孩子，在新中的校园论坛里，他甚至比学习好长得帅的叶扶疏之流人气都要高。
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的话，凌端其实属于那种巧舌如簧会哄人的男生，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对方这么愣头愣脑的样子了。
臧蓝想，她其实在从前怯懦胆小的时候，也有很好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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