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失窃
青莞手中暗器连发，将廊下灯笼击灭，整个前院陷入一片漆黑。
她提气而起，一路飞檐走壁掠过几道墙，落入梁府后院。
前世拜梁茵彤所赐，青莞对梁府后院非常熟悉，闭着眼睛也能细数哪处有假山、哪处有花圃、哪处有亭台轩榭。
她在后院花园中穿梭前行，恰好看到披着狐裘、被一大群人簇拥着急匆匆赶往前院的梁京。
青莞藏身在一旁花榭中，冷眼看着一行人从身边走过，不敢稍有耽误，继续向西北方向急掠而去。
梁府西花园，是梁家三位小姐居住之地，等闲人不得随意进出。
就算梁京快速做出反应，也要将院里的人安顿好方可令人入院搜查，以免冲撞了女儿家，坏了她们的清白名声。
这边梁京尚未过垂花门，先头几位护院已经迎了上来，将贼人已然闯入后院的情况禀报过。
梁京一听，登时愣了一下。
去了后院、又能躲过巡夜的护院，想必十分熟悉府中布局。
由不得他不对后院的人起疑心。
更何况，原本他已经准备在书房歇下，却又被戴姨娘临时装病唤了回去，仿佛专门为那贼人盗取宝物创造条件一样。
一想到被盗的书房，梁京背上顿时布满了毛汗，他甚至顾不上安排人去搜查贼人便急匆匆向书房走去。
越靠近书房，梁京的脚步越显虚浮。
梁京心里忐忑难安，明明知道贼人是为何而来，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侥幸心理：自己离开了不过两刻钟时间，东西藏得又隐密。
一般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将东西藏在那画瓮底部夹层中，里面还养了一条巨毒无比、速度快如闪电的蛇。
可书房的一幕，还是大大超出了梁京的预料。
值夜的小厮钱贵和万贯被用来喂蛇的毒蝎子蛰得满脸是包，肿成了紫茄子。虽然被喂了解药，现在依然有些神智不清，怎么问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只青花瓷大瓮就倒在门口，里面只余了两只被利刃割断绳子的铜铃和散落的画卷，旁边随意扔着那只破旧的锦袋，锦袋已是空空如也！
东面书架上，被一柄普通的柳叶小刀牢牢钉住的蛇尤余着一丝气息，尾巴时不时抽搐一下，像一条垂挂在书架上的银色锁链。
望着书房里的一片狼籍，梁京铁青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捏着破锦袋的手不断颤抖着。
他咬紧牙关，“咻咻”地喘着粗气，腥红着双眼将锦袋用力摔在地上，转身将画案上的物品扫落在地，粗声恶气大声吼道：“来人，来人！”
梁京猛地将画案掀翻在地，大喝一声：“立刻搜查！把府里全部围起来，府内所有人全部留在房内不得外出一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众护院心中惴惴，连忙抱拳齐声应是。
梁京喘息一声，咬牙切齿吩咐道：“马上发十万火急令，让京城内我们的人全部出动，只要发现可疑之人，宁可错杀，勿要放过！”
立刻有人走出书房，随着“砰”的一声响，一颗腥红色的焰火在半空中炸开，在深夜中的京城上空妖冶绽放。
青莞跃下梁府墙头，轻拍双手抬头看向天上，面巾下的樱唇微勾，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梁京命令下达之后，背负双手烦躁不安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这枚玉玺，他是在十多年前偶然得到，自此便一直收在自己书房内。
以前的时候消息曾经走漏过，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让人以为自己无意中得到的宝贝未曾捂暖便被人盗走，很是虚张声势地查过一回。
还在皇上面前嗟叹过：原本他想搜寻来献给皇上的宝贝，竟被可恶的贼人给盗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因为这枚玉玺掀起的风波早已销声匿迹。究竟是谁如此大胆，不仅得知这枚玉玺仍在自己手中，还成功盗了出去？！
即便如此，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大肆搜查。
万一被皇上得知当年的玉玺并未丢失，而是被他私自收藏，就算他梁京有多少颗脑袋，也经不住砍。
想到这里，梁京才悚然发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若被有心之人从此次失窃事件中自己过于反常的举动联想到那枚玉玺，在皇上面前递了话，他的前程、他的家族，就全完了！
梁京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狠戾，转身对身边的心腹护院嘀咕了几句。
那心腹微微一怔，立刻低声应是，躬身退出书房去了后院。
未等天亮，便有吏部侍郎梁京府上有贼匪入府行窃，被护院撞破后慌不择路闯入后院、失手杀死梁京妾室又被其逃脱的消息传了出来，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梁府丢失玉玺引起的骚乱就变成了梁京痛失爱妾的冲冠一怒。
甚至还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知府衙门。
戴姨娘院里值夜的丫环因疏于职守被杖毙。
书房守夜的两小厮也因被贼人毒镖所伤“毒发”身亡。
一时间京城街上官兵纷纷出动，城内各街道被戒严，又有官兵和打手模样的人举着火把挨家挨户地搜捕逃犯。
整整闹了大半宿。
雪在青莞逃离梁府后便大了起来，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仿佛要掩盖这世间所有的阴暗和脏污。
梁京吩咐完毕，颓然坐在书案后等待搜捕结果，虽然他已经知道找回玉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梁夫人应氏在丫环的簇拥下来到书房。
见到发妻，梁京铁青的脸色稍缓了缓，暗哑着声音道：“这么晚天又冷，你怎么过来了？”
应氏已经听人禀报了府里失窃的消息，见向来沉稳内敛的夫君如此失态，便知所失之物非同小可。心里也明白戴氏的死，只是为了掩盖这样大张旗鼓搜寻失物罢了。
不过府里死一个妾室，只要不是有碍她的贤名，她是向来不会问的。
口头上还是免不了感叹几句：“妾身听闻那贼匪暴戾，担心老爷安危。不来瞧瞧，如何安心？只是可惜了戴氏，毕竟她在老爷身边服侍了这些时日，也还算恭谨温顺。”
又道：“老爷也不必太过伤心，戴氏能为护老爷安危而死，也算是她的福份。妾身明日便派人给她家中送些银两，安抚一下她的家人。”
梁京微微扯动唇角，漠然道：“你来安排便好。”顿了顿又道：“莫要委屈了她。”
应氏自然知自家夫君是指戴氏的葬礼。只是一个妾室，又未孕育儿女，再不委屈，也不过随意找块地方埋了便罢。
或许在梁京的心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妾室，远不及刚刚丢失的宝物值钱。
她不由关切道：“财帛乃身外之物，老爷万不可因此伤了身子。明日您还要出城接母亲回府，还是略歇一歇才好。”
免得到时被梁老夫人见了，再吓一跳。
梁京叹息着，看了老妻一眼，捶了捶额头起身，扶着应氏的手走向卧房。
走到厅堂中央，梁京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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