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前缘
青莞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就算两世为人，与男子做过最亲密的事，不过就是牵了牵手。
被刘熙抱在怀里，青莞羞愤交加，大脑已经轰鸣一片，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再说，这样的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不答应？
刘熙的话，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答应？
她又不肯。
刘熙就这样抱着她，一动不动。
就在青莞感觉自己的腿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才听到刘熙轻叹一声，松开紧箍她的双臂，几不可闻道：“去吧。”
青莞如遇大赦，跌跌撞撞扑向门口，迅速冲了出去。
刘熙低着头，默然呆坐，如一座雕刻的石像般，那个深藏心底花间仙子般的女子在他的脑海中却再次鲜活起来。
那年上巳节，他与几位要好的朋友在京郊尉水河边踏青游玩，无意中一抬头，便看到了河对面柳荫下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子：
窄袖白绫薄袄外罩了修身合体的藕荷色比甲，素色百褶裙，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河水倒映的水光点点，为她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坠入凡间的仙子，使得周围醉人景致皆黯然失色，盛装华服的贵族女子瞬间变成了庸脂俗粉。
刹那间，刘熙的心如被重锤击中，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又快又急的心跳撞击得他整个胸腔都在隐隐作痛，耳朵仿佛失去了听觉，周围所有的景致渐渐模糊、声音逐渐远去。
满世界只余了他小心翼翼的呼吸和河对面美得动人心魄的女子。
耳边传来的大笑声让他回神，再看去时，柳荫下已不见了那抹倩影。
一个多月后的浴佛节，他应邀前往护国寺赏桃花，夜宿寺中时却不慎中了他人暗算。
他强忍着血液中的狂躁和心底的蠢蠢欲动，躲在大殿的佛像后面，身体在不断叫嚣着，几欲冲破那层禁锢。
那班和尚终于做完了晚课。等人声逐渐散去，他刚要悄然离开，大殿中却突然传来女子的呼唤声，如出谷黄莺，带着软糯娇嗲的尾音。
甜美动人的声音让他几乎失控，差不多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的脚步。
可是那个声音却向着他藏身的地方渐渐靠近过来。
等那女子转过佛像，借着大殿明亮的烛光，刘熙发现她竟是白日里曾见过的那一个。
刘熙想要警告她不要靠近，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呻\吟。女子见他异样，关切上前询问。
微凉的手指和少女身体特有的香气终于让他理智全失……
他是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
清醒之后看着身下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女子，刘熙甚至有些窃喜。接下来只要问明她的姓氏，自己再给她一个名分，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女人了。
突然，一声高亢至极的尖叫在不远处响起，几乎与此同时，寺庙中留宿的客人和僧人蜂拥而入，两人赤身相拥的样子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回宫后，他被罚在父皇的丹房前跪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晨时，刘熙收到了父皇下的禁足令和女子悬梁自尽的消息。
那个女子，叫青莞。
刘熙轻声叹息，眼中蒙上淡淡水雾。
三年前，父皇得人引荐认识了清风道长，对其深信不疑，在修仙练丹的路上越走越远，渐渐开始荒废朝政，任由奸佞之臣诛锄异己、陷害贤良。
三皇兄刘祯在父皇宠臣吏部侍郎兼谨身殿大学士梁京的帮助下，成功取得监国之位，几次三番陷害自己。
比如今晚的刺客。
刘熙此行借着巡狩地方的名义来到湎阳城，一是为了查找清风道长的底细；二是为了寻找青莞。
是以，在留宿驿站的那天早上，当刘熙从驿馆小吏口中得知青莞被抵给恶霸彭飞时，他连侍卫都来不及带，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柳阳县县令，亮明了身份，拖着他去了冯家。
在冯家小院中，那个娇柔熟悉的身影在黑脸汉子围追堵截下，神情看似慌乱不堪，脚下步伐实则玄妙从容，即让那人抓不着，还不会让别人察觉到异样。
完全没有记忆中娇弱可怜、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可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忍不住软磨硬泡让她答应做自己的侍女。其实何需如此麻烦，只要他一句话，整个湎阳谁敢打她的主意？
她应该也清楚吧？但她却什么也没说，顺水推舟跟自己回了府。
刘熙自嘲一笑，缓缓伸手端起青莞置于炕桌上的茶盏。
他捏起杯盖，怔怔地看着里面飘浮的金菊和红艳艳的枸杞，突然将杯盖往茶盏上猛地一顿，抓起茶盏用力砸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雪白的碎瓷四散开来，两朵残菊落在地上，再不见了杯中时的妖娆与娇美。
多福闻声而入，惶惶立于堂下。
刘熙神色冰冷，沉声命令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启程回京。”
多福连忙应是。
稍后，见刘熙再无别的命令，遂轻声唤道：“爷？”
刘熙知他询问该如何安置青莞，沉默片刻道：“且由她去，本王自有主张！”
青莞出了门，躲到了穿堂下，用力捂住胸口。心跳得又快又急，大脑里一片混乱。
刘熙，他怎么能这样？！
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当初她就不该相信他！
青莞定了定神，悄悄探出头，没想到一张放大的大饼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福，福叔？”
多福高高挑着眉，三角眼在青莞被泪水洗过的脸上打了个转，笑眯眯问道：“青莞姑娘，怎么在这儿？爷刚刚下令，三日后启程回京，你还不去帮爷打点行装？”
“三日后回京？这么快？”青莞诧异问道。
见多福点头确认，青莞绕过他向正厅跑去。
刘熙正背负双手在正厅里踱来踱去，听见青莞的脚步声转身看过来。
青莞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嗫嚅道：“公子，要回京城？”
很久没得到回答，青莞抬头看向刘熙，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刘熙扯扯唇角，点头道：“是。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的。”青莞连忙低头，“我，我是想回家一趟，跟我娘说一声。”
回家吗？这么巧，前面清风道长的师弟刚刚被他抓住，后脚她就“回家”。
刘熙眼神微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道：“可以。”
青莞垂首曲膝告退，转身时却被刘熙抓住了手腕：“何必这么麻烦，打发个人去知会你家人便可。你现在跟我出去一趟。”
刘熙的力气之大，仿佛要将青莞的手腕硬生生折断一般。
青莞皱了皱眉，到底没有挣开他的禁锢。
没想到刘熙会去向小乔开的首饰铺子。
青莞看了刘熙一眼，发现他神色平和，并无异样。
难道他来这里真得只是偶然？
小乔两个月前在湎阳城租下三间铺子，将冯大柱和狗儿安排在瓷器铺子里当伙计，平日便住在铺子后院中。
还有家首饰铺子开在湎阳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铺子有三层楼。
一、二层卖成品首饰；
三层用来招待贵客，选定首饰图样，甚至可以现场设计，并指定信任的金银匠师专门打造，样式绝对独一无二。
只是铺子新开，名声不著，比起一二层，三楼的生意略显冷清。
一楼摆放着一些款式新颖价格低廉的金银钗簪、琉璃珠串等物，大部分是海商从海外带回的新鲜物儿。
有许多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儿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比较着样式和价格。
刘熙紧紧攥着青莞的手，直接去了三楼。
拐上楼梯，青莞发现小七和小乔都在，而且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罗之铮和罗芙幼。
两人一上楼，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同时落到了刘熙与青莞紧紧相握的手上。
小七目光一凝，再看向刘熙的眼神便有些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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