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诱饵

空无一人的汤池区内雾霭袅袅，安静中带着一丝诡异。姜百黎裹着浴巾赤脚走进来，明明感觉热气扑面而来，可热浪中似乎还夹杂着阴冷，透过皮肤与筋肉钻进骨缝。

        汤池边摆放着点心吃食和几样饮料。

        姜百黎缓缓走到池边先用手试了下温度，然后下到汤池内，背对着入口坐下。伸手撩了两下水在身上，姜百黎将整个身子都浸在水中，慢慢闭上眼睛，神情平静而慵懒。

        她以要放松一下，不想受人打扰的借口支走了工作人员，独自进入到汤池区。虽然此刻看起来很是平静放松，可藏在水下的手已经悄悄握成了拳。若不是知道罗师兄就在外面藏着，只怕她会更为紧张。

        罗启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她独自一人进到案发现场隔壁的汤池内，试试看能不能将凶手引出来。姜百黎隐隐觉得此事针对她而来。而罗启的职业本能与直觉，让他想地更多。那三起案件就仿佛是一场演习一样，等到真正的猎物来到，才能有备无患，一招毙命。

        按照警方的尸检报告，三名死者都是溺亡。而第二名死者身上的累累伤痕，还有两只被刺瞎的眼睛，都是死后造成的，带着泄愤的意味。

        在罗启看来，也许凶手想用意外溺亡的方式来结束被害人的性命。因而第一名死者被发现时，最开始的定论是酒醉溺亡。可是凶手在杀死第二个人的时候，情绪突然失控，在被害人死后还继续伤害她的尸体。

        他觉得，凶手不仅是针对姜百黎来的，更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所以，罗启才会想到以姜百黎为诱饵，引凶手出现的办法。姜百黎自幼学武术，身手敏捷。就算这几年疏于练习，如果真的逼急了，至少能拖延不少时间。而且在让姜百黎孤身一人进到汤池区之前，他还特意试了一下她的身手，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这才最终敲定这个办法。

        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罗启忍不住有些亢奋。

        与罗启的亢奋相比，姜百黎在汤池内则有些坐立不安，又要努力不让自己的紧张和不安流露出来。

        她紧闭双眼，屏气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她跟罗启约定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为限，怕时间太久会打草惊蛇。自进到温泉里可能都不到半个小时，她却觉得过了足足一个世纪一样。

        姜百黎在心里不住地给自己打气，才深吸了一口气，就听见远处有脚步声愈来愈近。

        脚步声很轻，像是故意踮起脚走路一样。

        她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大气都不敢出。脚步声很快停在自己身后，来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佯装奇怪，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使其听起来不会太怪。她有些不满地说：“不是说不用人进来吗？出去吧。”

        身后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看到水中那模糊的一团倒影，姜百黎几乎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了。

        比起刚才的紧张和不安，现在面对危险，姜百黎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她一手撑住汤池边，作势想要回身看一下怎么回事。不料才转了半个身位，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着她的头用力向水中按去。

        虽然有防备，但突然被人狠狠按进水里，姜百黎一瞬间还是有些慌了，入水的时候抢了两口水，双手双脚本能地拼命挣扎，却反而沉地更厉害，一时之间竟然无力反抗。

        那只抓着她头发死命向下按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心软，像是一心要溺毙她一样。

        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姜百黎终于恢复清明，努力控制着在水中的动作，双脚使劲登了一下池底，露出半个头来。

        这一次她再没有迟疑和慌乱，伸手就去抓那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手，想要捏住对方手腕处的痛点从而逼的对方防守。可是因为她到底还是在水里，脚下很滑，对方见她就要挣脱，用力更狠，因而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那只手反而更用力地抓着她向水中按去。

        姜百黎在沉入水底前拼尽全力抓了一个酒杯砸向池边，在完全没入水中后狠命将手里抓着的酒杯碎片扎向那只可怕的手。

        殷红的血被一池的温泉稀释，很快消失不见。

        但姜百黎知道自己那一下扎地很狠，因为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力道松了不少。她的一口气也已经憋到极限，在水里死死钳住那只手，她猛地一扭身跪在了池底。

        这汤池本就不深，刚才是对方太过凶狠才会被生生压在水底。现在腿上有了着力点，姜百黎心下安定起来，也不管对方还死死拽着自己的头发，扯得头皮生疼，她抄起酒杯的碎片再次朝那只手的手腕刺去。

        这一次她是瞧准了动脉的位置扎过去的。碎片锋利，她下手力度又大，只一下就有血喷了出来。

        对方似乎终于坚持不住，用力推了她一下后转身仓皇而逃，还撞倒了门口的一个盆栽。

        姜百黎身上穿着事先就准备好的泳衣，干脆将浴巾丢到一旁，从汤池爬出来奋力去追那人。

        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罗启也没冲进来，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别的原因。

        追到门口处时，她大喊了一声罗启也不见回应，犹豫一下之后决定先不管罗启，先追到那个要杀自己的人再说。

        可是因为刚才犹豫了一下，等她追到汤池区外面，转了几个弯之后就找不到人影了。

        她停下来观察周围。正前方是通往正门的方向。那人受了伤，手腕的动脉就算没完全刺破，也会流不少血。刚才自己那么挣扎，那人身上肯定也溅了一身的水。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一定会被怀疑。必然是选了安全通道离开的。

        她循着安全通道的标识找到楼梯间，在门口发现了水渍和一点已经被水稀释的血迹。

        姜百黎轻轻推开楼梯间的门，蹑手蹑脚地向下走，没想到才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一个中等身量的男人背对着自己。裤腿的地方湿了一大片。

        而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慌忙又转回到拐角，姜百黎紧贴着墙壁，一股冷意顺着墙壁钻进体内。

        那个熟悉的背影不是别人，正是高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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