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前世歌曲今世唱

李奢低下腰身用衣袖拂了拂台阶面，然后离开米府大门走到旁边路牙上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英俊的修真者怎么结尾。

青年修真者对玉虚子躬下腰，嗓音打颤的说，“前……辈误会了，……。”

看来修真世界奉行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实力才是王道。我比你强，你的就是我的。我比你弱，我就要像畏惧天神一样怕你，比孝敬爹爹还要孝敬你。

青年刚开个头，玉虚子便抢声道：“什么前辈，我只是个臭要饭的，有后背没前背！”

青年一窒，不知如何接这话。停顿了两息，再说道：“我并没有要驱赶您孙子的意思，就是……就是想上来结识一下同道中人。晚辈蜗居大丰城已三十载，头一回在这里遇上修真人士，心中自然欢喜。”

三十年？那此人的真实年龄岂不有五六十岁了，可面上却像个二十五、六岁的面貌。

李奢心想：有机会我问问他怎么驻颜不老的。我可不想变成像玉虚子一般，面相会越来越老。

李奢嘻嘻一笑，“刚才我可看不出你有结识的心思，倒像一个兴师问罪的架式。”

青年脸色发白，“哪有，我不是一直在称你为道友么？道中之友自然要亲近亲近。”

李奢笑道：“也是啊。那我就问道友了，你师从何派，又为何蜗居大丰城？”有玉虚子这只大老虎在背后蹲着，李奢这只小狐狸要是不耍点威风，真对不住那个成语。

青年一只眼睛在看李奢，一只眼睛放在玉虚子身子上。口中道：“要不我请前辈和道友移架别处，容在下设宴迎客。咱们边喝酒边说话，可好？”

玉虚子气得腮邦子鼓鼓的，“要我说多少遍？我是乞丐，不是你的前辈。跟一个乞丐设什么宴迎什么客？你就扔些剩菜出来就行了。”

青年这回总算看出来眼前这位厉害人物的脑袋有些问题，兴许是修炼当中走火入魔失了心智，还以为自己是个老乞丐。不过他一身本事却令人望尘莫及。说道：“乞丐中也有英雄人物，在胥国便有一位丐帮帮主莫中秋，武功高绝，乃凡世三大高手之一，人称丐神。十年前我在大丰城和莫帮主有过一面之缘，我远观其人，隐隐有以凡武者踏入修真界的灵意。所以，老人家，在明眼人眼中，世人无分贵贱，实力方为上品。”

青年不敢再称呼玉虚子为前辈，只称一声“老人家”。

玉虚子冲李奢翻了个白眼，“就你多事，害得我漏了底细。”

玉虚子本在城中河边睡大觉，灵识上忽然感觉有一股陌生的灵息之力跟李奢的灵息纠结在一起，便施展瞬移法术，从一百丈后瞬移而来，不曾想法术被人识破，乞丐想扮也扮不了，让他挺失望的。

李奢却不看玉虚子，只对青年道：“你还没报大名，师承。我可不是随便跟陌生人走的小孩子。”

青年道：“在下柳随风，家父绿柳庄庄主。敢问道友尊号。”

原来此人来自修仙世家。但李奢对修仙世家的公子哥可没什么好印象，像李鲜、商怀松之流，个个纨绔。

李奢随口就来，“我金龟子，我爷爷铜龟子。元国大渡河人氏。”

柳随风面色一尬：又在瞎编。但不敢明说，只道：“原来是金龟子道友，久昂久昂。”又向玉虚子抱拳施礼。但不敢把“铜龟子”这个听起来就是假的称号对这位神智有些不清楚的前辈说出来。

玉虚子剜了李奢一眼：凭什么你是金的，我是铜的？

李奢道：“大家都报了自己的名字，那就是朋友了。柳道友，你请我们去哪呀？大晚上的，饭店都关门睡觉，没地吃饭喝酒啊。”

柳随风却道，“小事，小事。请随我来。”说着摆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李奢正要走，可玉虚子大眼一翻，冲柳随风不屑地说道：“你个小子还没资格请老祖吃饭，我对你毫无兴趣。走了！”说完，也不见玉虚子作出弯腰屈膝的动作，身体便像一只巨大的冲天炮，冲向天空，再折身向东南方垂落，眨眼间便消失在楼宇屋檐之后。

柳随风舒了口气，抬手抹抹额头，施才在这位神秘的老头面前，他背心已被冷汗浸透，待人飞离才如释重负。

李奢扬头望着玉虚子遁去的方向大叫，“喂！你又动灵力。还要脸不要了？”

柳随风听李奢骂老头，神色愕然，“你……你竟敢这么对你爷爷说话？”

李奢回身望着他，不屑的道：“他就是个老疯子，你当他是前辈高人，他不鸟你，非得骂他几句他才舒坦。”

柳随风汗颜不已：那老头是疯子不假，但这天下敢骂老疯子的除了你，恐怕没第二人。口中道：“道友，那你我二人就去喝酒聊天如何？”

李奢摇了摇头，“我不喝酒。也对你不感兴趣，所以，你回你的家，我还是睡我的大街。”

柳随风向李奢躹了一躬，说道：“刚才在下冒犯道友了，这厢赔礼。”

李奢摆了摆手，“陪礼就算了，你也是看在我老祖份上。现在老祖不在，你也别委屈了自己。我呢自知知明，干不过你，也就没那本事受你的赔礼。”

柳随风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

李奢道：“过几年吧，等我练好了本事来找你，把你打趴下了，再受你的赔礼。”

柳随风心里直呼不好：这少年现在已有炼体九级，本身天份极高，再加上身边有个法力高强的爷爷，如果再练个七年八年，其法力一定会超过现在的自己。而自己呢身入红尘，道心蒙尘，三十年来法力寸进不得。若是到时候少年真找上自己，一翻苦头免不了。唉，只怪我杯弓蛇影，大丰城出现修真人士便以为是家里人找上门来。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法力低浅的，没想到前后还有个大靠山，平白无故的惹下这个麻烦。

柳随风再躹躬道：“道友，在下真知道错了，还请道友千万别放在心上。要消除道友心中不平，柳某人愿意拿出厚礼赔偿。”

李奢心想：厚礼？心有所动，便说道：“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柳随风很快从身上摸出一个锦囊，道：“这个锦囊里有十枚中品灵石。还请道友笑纳。”

李奢心下大喜，一把将锦囊拽过来，打开口子，便见囊中有一堆散发出蓝莹莹光晕的灵石。“这还不错。”自从玉虚子把他的灵脉淬炼之后，便直想拥有一块灵石来拭拭吸纳之法，看看能否像其它炼气弟子一样能吸灵纳气通畅如流。把锦囊往裤带里一塞，道：“我们的事揭过了。”

柳随风松了口气。问道：“不知道友在大丰城会停留几日？”

李奢说道：“也许一两日，也许三两月吧，但总之不超过一年。你不乐意我在大丰城久留？”

五年为乞之约已过四年，再有一年便能圆满。不当乞丐了当然就得回青城山的卧龙峰。

柳随风笑道：“岂敢，岂敢。在下愿意道友能多留几日才是。三十年来终于碰见一位同类，好似他乡遇故友。多尽尽在下的地主之仪。”

李奢手一摆说道：“我在大丰城是个乞丐，跟阁下身份相差太多，还是不要走得太近，莫误了我的拭炼。我去了。”说完转身离开。

柳随风看着李奢背景融入黑夜里，久久呆立，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有对以前那个神奇的修真世界的怀念，也有对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的伤怀，总之痴了……。

夜里，李奢在城中河畔找到玉虚子，什么也没说，在附近寻了一块平地纳头便睡，一直到被城民的嘈杂声吵醒。

李奢和玉虚子来到昨天乞讨的地方继续工作。李奢随口编出吉祥的顺口溜，玉虚子装出大病在身，躺在地上，时不时的发出几声痛吟，模样很能引人怜悯，再加上李奢的顺口溜在大丰城的城民听来，很是新鲜，于是围了一圈听唱的闲人。

李奢见人多了，就变了唱风，把前世的流行歌给唱出来。“秋天的风……。”“夜空中最闪亮的星”“牧羊人”……总之把自己略微会唱的曲意悲凉的歌都唱了一遍。在前世李奢对流行文化不感冒，那些火遍大街小巷的热门歌曲只是听得多，旋律留在记忆里，歌词却记不得完整，只得现编词了。

这个世界的音乐很溃乏，歌者也很低贱，往往是贵族家里供养的伶人，或者是青楼伎院的歌伎。唱的曲子也全是古风古词，再好听也听烦了。李奢突然唱出怪异的曲调，配上顺口的词，虽说曲悲词苦，但新奇有趣，很快引来众多的城民。

围观的城民越聚越多，抛在二人脚下的铜板水涨船高。乐得玉虚子哼呤声里都透出欢喜。

到了中午，饭店里走出一个伙计，把两盘饭往地上一丢，说道：“把我店门都快堵死了，可他们都在听你们唱曲，没人进我家店里。掌柜的说了，要你们明天别来了，如果在别处讨不到饭，到了饭点就到我家店的后门来，总有两碗饭留给你们。”

两个碗里装了满满的白米饭，上面还盖了两块厚厚的猪肉，足见店家的诚意。

李奢笑道：“你好说话，我们更好说话。明天就不来了。”

观众们却纷纷说道：“小哥儿，别听他的，这是大街，不在他家店里，轮不上他们来管。你尽管唱便是，谁赶你走，我们大家都不答应。”

“就是。你天天来唱，我天天给钱。”

“唱吧，那个什么，心上人……，再唱一遍吧。”

在前世李奢不喜欢唱歌，也从来没有到过歌吧，不过他天资聪颖，学什么像什么，仅凭心里模糊记忆便把一首歌唱的不跑调，把原曲子里那种抓人心的韵味给唱了出来，引起古民的共鸣。

李奢心想：我穿越而来可不是为了当个流行歌星。便站起身，把玉虚子也给拽起。

玉虚子在地上躺着晒了两三时辰太阳，铜板下雨似的落在身边，深以为乞丐乃凡世最舒服的行当时，被李奢一把拽起，心中生厌，道：“你抽疯了，唱得好好的，钱也进得多多的，正当午就收工，你偷懒可不行。”

李奢别着脸看玉虚子，“谁偷懒？我唱了一上午，嗓子快冒烟了，你撅个屁股晒太阳，懒不死你。”

玉虚子厚着个老脸呵呵笑，又弯下腰身把地上的铜板一个个捡起，三十四枚铜板纳入怀里。嘴上道：“术业有专攻，你唱曲儿，我扮快死的爷爷，讨钱的事我们两人缺一不可。”

“今儿得的钱够了吧。天天这么个得钱法，不出一月，你就要当富翁了。还做乞丐不？”

“乞丐当然得做啊。叫花子也不嫌钱多。”玉虚子露出满嘴黄牙笑眯眯拍李奢肩膀，说：“哪天到了胥国皇都，凭你这嗓音，再凭我这扮相，日入万金也不成问题啊。皇城里净是些人傻钱多的主。”

李奢晃开玉虚子的手，往前走。

玉虚子无法只得冲众人抱拳道：“今天就这样了，明儿我们改个地方继续，望贵人们有钱捧个钱场，没钱也捧个人场。再会了。”

“明儿哪里唱呀？我等好过去瞧。”

玉虚子随便指了指半空，“那个塔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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