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外
在破晓的旭日从地平线上涌出时，整座帝都的人都开始忙碌。
“车站封闭”的牌子将西站台封锁，一如之前诸国联合会议时的样子。
但不同的是皇帝禁卫军几乎全体出动充作守卫，三分之二的警役被抽调来维持秩序————其实就是组成人墙不许帝都民众靠近。
欧赛罗特更是亲自到场，帝国高层同样倾巢出动。
这么高的规格迎接赤龙，足以证明他们对埃尔的重视。
“陛下，说实话我很紧张。”法斯特对皇帝苦笑。
其实不光是他，其他没亲眼见过赤龙的人同样局促不安，毕竟这是一个会动会思考的致命武器，它要是顺便一口龙息，在场的人没一个能活。
“怕什么？它又不是疯子。”欧赛罗特从容不迫。
不过他还是问了问身边的科内特：“军队准备的如何？”
科内特低声回答：“已全部进入备战状态，从南方军群紧急抽调来了五百狮鹫骑士和六条战斗巨龙，空炮全部装弹，还有帝国设计院最新研发的雷箭弹也进行了装备，只要赤龙不在十二秒内提升至音速，它就只有放弃天空进入陆战。”
“战斗飞行器在紧急状态也可以投入使用，但可能效果不好。不过轰炸飞艇已经服役，但不知道对赤龙有没有效果。”
“嗯。”欧赛罗特微微颔首。
自被拉斐尔的彪人战绩刺激后，帝国的科研就朝着天空领域开始畸形发展。
狮鹫和巨龙已证明难以和拉斐尔抗衡，因此他们开始追求更大更快的量产，炼金机械重新返回实验室，研制出了一系列军工。
“陛下。”科内特继续耳语，“但炼金机械非常依赖铀金矿石，而大陆最大的铀金矿在擎山，帝国统筹部认为以我们现在的储备，这些新式武器只能支持作战一年，一年后它们就是废铁一堆，所以，我们应该转守为攻，以夺取擎山为......”
“够了！”欧赛罗特粗暴打断。
他不满回头：“我知道你对战败受俘耿耿于怀，可你没有上军事法庭，还重新进入统帅部升为上将，有什么怨气要发泄？”
“现在我们绝不能和埃尔为敌，反而要大力拉拢，作为高层你要明白战争是为帝国利益服务，和赤龙开战只会让纳特彻底衰落，莱顿、察拉汗甚至莫雷会像豺狗把我们分食掉！”
欧赛罗特扭过头一挥手：“你不适合在这儿！去准备检阅的事吧。”
科内特被训得脸色发白，最后只能黯淡地说一句：“荣耀尽归吾皇。”灰溜溜离开了。
“听说你们家那个阿尔维斯也要来。”欧赛罗特忽然似笑非笑说道。
法斯特一愣，随后勉强笑道：“他啊？我们早就和他割断关系了，只是流着德卢卡血的外人而已。”
“但科内特当初似乎还包庇了他全家，甚至提供援助帮他偷渡莫雷返回埃尔。”
“那是我大哥的古怪战友情，他已经在埃尔战役后痛斥阿尔维斯，不再认他了......”法斯特满脸是汗。
皇帝的话让他有些不寒而栗，德卢卡家族在内阁、军部都有人，他自己也在财部高位，替欧赛罗特敛钱。
这样一来家族变相掌握了帝国军政财大权，足以让任何人忌惮，皇帝似乎在敲打他们。
正当法斯特进退失据时，埃维莉娜有说有笑的声音忽然传来，身边还跟着克里斯。
“殿下。”法斯特连忙转移注意力，不想和皇帝讨论这么危险的话题。
欧赛罗特也看过去浅笑道：“妹妹，你今天真美。”
埃维莉娜身边依旧是形影不离的闺蜜嘉丽，还有那个血色头发的侍女。
长期浸淫在上流社会的人对公主的特别性取向心知肚明，欧赛罗特也不在乎，他本人就有兽癖，干脆承认嘉丽在莫雷的贵族血脉，封她做终身女子爵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算是哥哥帮妹妹的情人打掩护。
“哥哥，法斯特先生。”埃维莉娜一一打招呼。
“昨天你不是说要带那个龙学大师来吗？怎么没来？”皇帝自信打趣道。
埃维莉娜尴尬回答：“他临时有事......”
法斯特则和克里斯说着话：“你怎么现在才来？昨晚又和哪几个剧院女星喝醉在床上了？”
“什么啊！我去接公主殿下了！”克里斯大为不满。
法斯特纳闷：“你去接？为什么？”
克里斯笑了笑并不作答，嘉丽在后面默不作声。
昨晚她和赫莉讨论了一晚上，今天早起后便故意拖了很久的时间成功让两人错过了和皇帝一起出发的时间。
接着专门接送公主的四匹白马无缘无故腹泻，动力车的能源箱也破了个缝隙流了一地铀金液，被满头雾水的炼金机械师拿走返修了。
在埃维莉娜焦急无比时，嘉丽提出建议去找克里斯求助，他是唯一一个住在城内北区的“熟人”。
果然克里斯接到消息后立马调转车头急急匆匆赶来接驾。
“喂。”嘉丽不着痕迹地对身后的赫莉发问，“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干嘛和克里斯扯上关系？”
赫莉微声回答：“什么事都得从点滴做起啊，比如培养自己的基本盘。”
嘉丽嗤笑：“别傻了，无论克里斯还是德卢卡，都是因为皇帝的关系才对埃维莉娜那么好！你想挖墙角根本不可能实现！别人和欧赛罗特的绑定不是小恩小惠就能打动的！”
“我们根本就没想让他们对抗皇帝。”
“那你们————”
嘉丽还想问什么，车站里外的庆典奏乐忽然大响，悠扬欢庆的音乐让枯寂的现场瞬间充满了喜庆氛围。
轰轰轰！
动力机车沿着轨道呼啸进站，皇帝和帝国高层纷纷站直开始整理服装，嘉丽也顾不上质问赫莉了，走到埃维莉娜身前为她细心整理起了穿戴。
红毯铺好，铀金能量蒸发排出的气压散尽，机车门打开下来了埃尔众人。
帝国外交官首当其冲走上去欢迎：“一路幸苦了！欢迎各位友邦人士光临纳特帝都！我们尊贵的陛下也亲临了现场。希望各位本次访问愉快。”
埃维莉娜一眼就看了怯生生的娜娜，尽管是人形但那眉宇间的神色毫无疑问是蓝龙。
嘉丽也在赫莉骤变出的关切神色中辨认出了蓝龙。
“赤龙不来吗？”她纳闷问道，“怎么是祂的伴侣？”
天空中一瞬间阴云密布，呼啸的狂风让人抬不起头，隐约还能感到远处帝都民众的惊呼。
众人抬起头，盖过了太阳的庞然巨龙赫然出现在眼前！暗色金瞳中散发着嗜血，正紧紧盯着他们。
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抖动了一下身子，有些人甚至心跳加速过快掏出药剂饮下防止猝死。
“欢迎你！伟大的赤龙！”欧赛罗特率先开口欢迎。
拉斐尔振动翅膀停留在半空，他勾出一个笑容：“我还是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这里就是人类的文明灯塔？纳特帝国？”
接着他看了看身后三条全程跟随的紫色巨龙：“如果没它们三个当跟屁虫那过程还是不错的。”
欧赛罗特笑道：“那是怕您迷路的引路者，那么我们就直接去皇宫区吧，那里有供巨龙休息的地方非常宽敞。”
......
阿克曼坐在家中疯狂翻阅着资料。
“那个侍女绝对有龙的血脉！很有可能就是恶龙的眷族！”他非常笃定，资料和他的龙学知识都指明了这一点。
“该死！恶龙居然已经渗透到皇室里了？”阿克曼一想到埃维莉娜的公主身份就害怕不已，昨天被黑衣人威胁家人的顾虑被一股大义压倒。
“我必须揭穿它！否则让一个永不背叛的龙血眷族安插在帝国中枢，那人类的明天岂不是被恶龙掌握着？”
佣人送来了今天的早报，阿克曼一扫标题，上面写着“埃尔王国摄政官————赤色之龙拉斐尔今日抵达帝都，皇帝与帝国各部长官亲自迎接，将就两国加深合作进行对话”。
接着就是避重就轻写赤龙人性化的一面，比如埃尔的教育发达度、不同种族的和睦，对其血腥入侵和狂暴嗜血只字不提，只说是“曾有和莫雷发生纠纷”，帝都民众对几千里外的地方没什么感觉，只是对龙作为政权首脑很感兴趣。
阿克曼越看越愤怒，当初欧康堡人的悲惨及洒血战死的莫雷战士就这么轻描淡写盖过，他作为亲历者如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一幕幕的惨剧。
“不行！不能再因为我的后代让恶龙的阴谋辐射到大陆全境！”他一拍桌子下了决心！
“他们做错了事就该受法律的制裁！进监狱改过自新反而是救赎，我怎么能因为包庇亲人就放弃命运的责任？”阿克曼对昨晚的妥协彻底放弃，完全抛弃了私利。
接着他打开窗户留意路边的传音杆，上面有一个喇叭作为扩音法阵的媒介。
“......陛下的车队已经驶过纳特大酒店，旁边的朋友伸出头也许就能看到遮天蔽日的赤龙阁下。哈哈，放心吧，赤龙阁下极具智慧和幽默感，是一位近四百岁的智者，他看到你嘴里只会吐出几个玩笑话，绝不会是致命的龙息......”
播音员恰到好处报道着，并按照上级指示用暗示、话术等方式将赤龙塑造成“智慧老者”的形象，最大限度减少民众的恐慌。
但阿克曼可是亲眼目睹拉斐尔来去如风的杀戮，这头野蛮暴龙有智慧？在杀人这一方面的确很聪明。
他从抽屉里取出自己多年未用的魔杖，龙学大师同样是位魔导级法师。
佣人刚从厨房出来打算问老爷中午想喝粥还是吃玉米饼，结果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随之不见的还有门口的帽子外衣。
阿克曼出来的瞬间便掏出龙语卷轴————这是他从龙学院带走的，一直当作纪念保管到今天。
隐形的身躯成功避开屋外露天餐馆里监视的黑衣人，阿克曼在被卷轴抽走魔力的瞬间感到非常吃力痛苦————正常步入老年的法师会因为血管的老化僵硬难以驱动魔力，每一次使用法术不亚于让衰老的心脏超负荷工作。
阿克曼作为魔导级本可以避免，奈何年纪太大而且研究龙学很少动用法术导致血管没有长期被魔力温养，就像让生锈的机械强行运作一样。
他听着传音喇叭的指示抄到了访问团路线的前方，取出魔杖打算让守在巷口的警役昏睡过去。
结果无光无色的法术波释放后什么也没发生，警役的铜帽子是抗魔的。
“这......”阿克曼吃惊。
现在已经不是古时游侠性强者纵横天下的时代了，魔法革命后暴涨的生产力足以破解一些小法术的捣乱。
他只好想方设法从旁边的垃圾堆上传过，没有敛息卷轴只好尽量减小脚步声。
索性这警役非常松懈，阿克曼顺利通过。
天空在震颤！十三年后他再一次看到了当初残暴嗜杀的那条红龙，此时的拉斐尔龙身更加庞大，四只翅膀仿佛盖住天空的帷幕，一眼望过去竟无法看到一朵云彩。
皇帝和帝国高层的马车队轻柔地前进着，埃尔的人则坐在另一批上。
阿克曼知道事不宜迟，隐形一口气冲出了警役组成的人墙，禁卫军团的法师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有人隐身闯入大叫暂停，接着指示禁卫士兵包围了隐形的侵犯者。
“你是什么人！”禁卫军法师怒喝，对方已被解除隐身状态。
“我要告诉你们还有全体人类！那条龙————”阿克曼梗着脖子指着上空，“————是一条邪恶、嗜杀、暴戾、不通人性、极度自私的恶龙！现在你们鼓吹的一切都是掩饰！”
“你！”禁卫军法师被这番话差点吓傻，周围跟随的报社记者也罕见地没有围上去采访，成像机落下不敢记录这一番画面。
法斯特、克里斯等帝国高层立刻跑了出来，听到阿克曼的话后非常愤怒：
“你是什么人？谁指使你的？”
“妖言惑众！警役呢？给我抓走狠狠拷问！”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俩真要当场杀了这疯老头！
“阿克曼院长！”埃维莉娜隔着车窗震惊无比，她身边的欧赛罗特更是恼火愤怒。
“警役部的一群饭桶！三令五申今天绝不能出漏子都没用！”
另一辆马车上的嘉丽脸色惨白，而埃尔众人则非常混乱：怎么刚来就有人骂他们？帝国到底什么意思？
这一切的大惊小怪都是因为在天空中，拉斐尔的脸色逐渐转为暴怒和恼羞，他认为这是帝国皇帝在恶心自己根本没有好好谈的诚意，腹腔的金色龙息开始翻转沸腾散发出炽热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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