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成分
摩迪随着帕梅拉的带领一步步走进这片破旧的村庄，听着猫人激情洋溢的叙述：
“我刚来时，这里的亚人还都处在惶惶不知终日的状态，因为地处边境，有时成批的莱顿冒险者会进山大批屠杀亚人类，割掉他们的耳朵拿去冒险者协会换钱。”
摩迪疑惑：“怎么会割耳朵换钱？”
帕梅拉脸上浮上怒气：“不知道，但我们昨天伏击了一队冒险者杀了大半，活捉了其中一个人审问，他说是有国内的大人物雇佣。”
“除此之外捕捉亚人类当奴隶的冒险者也不少，军团也会定期进山抓走苦力。亚人们只能躲在潮湿昏暗的山洞里朝不保夕，有实力的勉强结寨，靠打猎和耕种梯田为生。”
帕梅拉指向村庄的东面，丘陵山坡上的农田波浪状起伏，但只有贫瘠的一丁点。
猫人随后解释了摩迪心中的困惑：“这个地区位置很好，藏在山腹的深处，狮鹫骑兵靠肉眼很难发现，战斗巨龙也挤不进出口，水源也很充裕，自村子建立四年来都没被发现。”
摩迪默默点头，搭载他的结晶飞龙足足在附近盘旋了四十分钟才找到合适的位置放人下来。
二人走进了村中央，全村唯一的二层建筑顶部飘扬着赤龙旗。
摩迪和帕梅拉不约而同对旗帜并脚肃穆。
“哎呀呀，来了贵客啊。”
门帘掀开，一张老态龙钟的蜥蜴脸伸了出来。
帕梅拉微笑介绍：“教长，这是村子的萨萨老妇，之前是村长，现在是长老。在我们加入村庄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小作用。”
摩迪连忙走上前握手：“你好，我是伟大赤神的眷族摩迪。”
“你好你好。”萨萨满脸慈眉善目，不过摩迪注意到这老妇的衣服上勾勒了几缕金线，按他自己出色的金属辨认能力，这是真正的黄金。
“看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有组织就有尊卑。”他暗想。
随后他们进入这栋房子，围着冷却的火堆盘膝坐在地板上交流起来。
摩迪虽然很在意这个叫萨萨的老妇人对自家主人是什么态度，但他不着急，先说起了别的：
“最近联合军团已和我部开战。”摩迪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地图，蜥蜴老妇人萨萨明显眼皮惊悚一跳。
“在这里。”他指向索索镇的标识，萨萨老妇伸出头，好奇看着布满复杂等高线的军事地图。
帕梅拉吃了一惊：“已经开战了吗！情况如何？”她忘不了路途中亲眼目睹的军团军容，从直观上看亚人独立武装是不可能与之抗衡的。
“由于情报得当，所以我们提前做好了准备。”摩迪一边暗中观察萨萨老妇一边说道。
“八月十七凌晨，我们成功攻破了铁刀镇，当天晚上，再次攻破巫毒镇。”
“随后毒瘴山谷方面北撤，成功攻破索索镇。但由于跟随的平民数量太多，所以当天无法全部渡河。”
“结果当夜就被军团分部攻击，敌人估计出动了一千步兵、二十九门野战魔晶炮、九十狮鹫骑兵，经过一夜血战，成功将其击退。”
摩迪说完这句话后，蜥蜴老妇萨萨明显浑身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哆嗦嗦但很快抿紧。
摩迪不动声色继续往下说：“我亲自经历了索索夜战，所以对数据很清楚。目前我们赤神教势力已经动员了境内三十万亚人平民，全力在伊利河-库尔森林一带修建防线，依托背后上千村落根据地为后勤，在防守中寻找战机反攻。”
帕梅拉懊恼地锤了一下膝盖：“我该和同胞们在一起战斗的！”
“没关系，我们的任务更重要。”摩迪摇头，“这里地势复杂、捕奴行业式微。幼发拉底、狄格里斯两片山脉预计亚人数量多达六百万，加上军团控制的地方，总计更是达千万以上，如果能全部团结起来将直接左右战局。”
蜥蜴老妇干咳一声，终于缓缓开口：“教长大人，听说北方的亚人同胞都像帕梅拉一样狂热信仰赤神，祂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摩迪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家主人就是一条痴迷黄的龙。
“看来长老对《教典》不是很了解啊。”摩迪笑了笑，“按照上面所述：祂是命运的化身，生于无中生有、终于万时永存。”
“祂的降临乃是世界本源对未来方向的明确指定。所有生命将走向何方，在伟大赤神那里有明确答案————永恒存在意义的仙宫天国：阿斯嘉德（龙语意为神国）。”
“无上的神明需要一个物质的形态，龙不过是祂的表象，其下的实质却是带领所有生命步入升华仙境的伟大存在。而赤神教义，仅仅拥簇者对祂浩瀚无边智慧的一丁点可怜解释。”
“赤神并非高高在上的虚无，祂贴近现实，我等祂的意志化身从来都是实事求是。赤神教也非标签中的教派那般一神独大、不容置疑。”
“在教内，一切都有合理规章制度遵守，人人平等，信仰者组成的教众会是最高领导，任何人有发言反驳的权力，在这里没有压迫。”
“我们也不会垄断财富，打着圣洁的旗号收敛聚财，变成溺水猪一样的贪婪之徒。土地、大机器、自然资源都是公有的，在赤神教国，民众的生活模式是超越性的！”
帕梅拉听的频频点头，她就是这样给本地亚人传播信仰的。
毫无疑问的是，在整日处于惊慌恐惧、害怕遭到捕杀的地方，救世论将和黑色瘟疫传播一样快。
不过如此慷慨陈词显然没有打动萨萨老妇的心。
她腐朽干枯的爪子捋动一串念珠：“听上去很完美，赤神的确是我们这些苦难者的归宿，但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安置哦！”
帕梅拉刚想开口解释赤神教的养老机制，但被摩迪用眼神制止了。
赤龙眷族先声告退，拉着猫人走出了房子。
“教长，有什么问题吗？”帕梅拉出来后疑问。
摩迪是信任猫人的，因为她奴隶出身毫无根基，全部生命意义和生存动机都扎根在赤神教义上。
“我在想你可能犯了低级错误。”摩迪冷冷开口。
“什么？”帕梅拉纳闷。
摩迪声如寒风：“你把自己的经历代入了其他亚人，但忘了这里能形成亚人聚落，能耕田长期存活，这意味着得利阶层的诞生，性质发生了转变。”
帕梅拉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好挑明：“我怀疑这一带的村庄并不是每一个亚人都需要拯救，少数人利用学识、辈分、积累的财产为依托，让其他同胞给自己卖命增大自己的存活几率，从而形成一种恒态的阶层。”
摩迪的血色竖瞳盯了过来：“就像自由镇公民和联合军团高层一样，他们并不是真的想抵达伟大赤神所描述的神国，而仅仅是在琢磨自己如何保持一定的统治地位，如何继续对同胞吆五喝六。”
帕梅拉艰难地咽下唾沫，脸上只有震惊，还有一丝恐惧，就像脱离落入未知深渊的那种害怕。
“怎......怎么会？”她不敢相信，有一种世界观破碎的幻灭感。
摩迪安慰：“不要怕，想想看从前。亚人还不是自相残杀到了极点，反正狼人是有不少食用其他亚人的案例。但当伟大赤神降临后，这一切混乱都结束了，每个人都团结在同一旗帜下，所以你要谨记尽量靠拢赤神，贴近祂，因为这是真理。”
“好吧......”帕梅拉脊背冒着冷汗。
“那我们该怎么做。”她抬头问道。
“暂时不要管，没有命令不要擅自决定，维持原状。”摩迪思考后说道，“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联合军团的武力威胁，这是不可调和的绝对矛盾，是存活的问题。”
帕梅拉抽了抽猫耳，不确定问道：“我们能最终获得胜利吗？”
她的怀疑无可厚非，因为实践出真知，赤神教义也是靠眷族们做的一件件实事才得以民心所向，己方当然可能战败，那结果不是她敢想象的。
“没关系，别忘了我们背后是赤神。”摩迪说道，“大本营的赤龙军日复一日训练了十余年，有这层保险怎么也不会被彻底灭绝火种。”
“而且。”他望向南方，“祂也在用高超的外交艺术同更强的敌人周旋着，尽量多的支援抵抗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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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手下誉为“拥有高超外交艺术”的拉斐尔正在万米高空对身边一头小龙怒火冲天。
“怎么查了好几天都没结果！”拉斐尔大发雷霆。
亨利更变形态为四翼邪龙，在赤龙身边瑟瑟发动不敢反驳一句。
拉斐尔痛斥：“无能到了极点！要你何用？我的联络讯息居然能被那个死人头窃取！你在帝都扎根这么久给了多少资金？到现在给我来一句‘抱歉我的主人’。如果道歉有用，那些死囚为何没人原谅？”
亨利承受着赤龙狂风骤雨般的怒气，脸上只有惶恐和自责。
“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件接一件！不是这个公爵和那个伯爵夫人幽会，就是那个大工厂主有了私生子，或者是什么狗屁离婚再婚，我要这些情报干嘛！还想邀功？”
拉斐尔的龙息都要从嘴边漏了出来，暴怒的金瞳中没有一丝同情。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居然给我说不知道！要是那个死人头皇帝把我们所有的联络讯息全部窃听个遍！那埃尔就等于是个脱了衣服的美女走到一群道貌岸然的政客里面！你觉得下场是怎样的？”
“简直是赤龙同胞的败类！我的所有血裔要是有一天灭绝，你的功劳绝对占据了三分之一！”
“废物！无能！屎都不如的东西！”
“搞得现在和你说个话还要飞到一万多米的天空才行！风压是不是要把你的翅膀撕裂了？这就是代价！”
拉斐尔的话大半都是气话。
因为当他再次启用古老的通讯手段————渡鸦传书————去问赫莉关于联络讯息失窃的结果时，后者居然说不知道。
这让赤龙感到被耍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埃尔的一众人都不敢使用联络球和国内联系，导致在盟约订立上屡屡受挫，就因为信息严重不对等。
在加上欧赛罗特三番五次依靠那段失窃讯息搞文章，拉斐尔在失去了暴力和赤神教这两个有力武器情况下，只能无比憋屈的咽下一切苦果。
但他怎么可能憋在心里，找了个机会叫亨利出来见面一口气全发泄了出去。
“呼！”拉斐尔感到心里顺畅多了，理智重新占领了头脑高地。
但代价是亨利陷入了极度惊悸，一个完整的单词都说不出来。
“你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找到，说说看有什么发现。”拉斐尔冷酷命令。
亨利慌忙点头：“是，我主！我尝试了各种情报网渠道，但一切都是封闭的，只知道帝国军部成立了一支特殊军队，但建制、职能、人员全部都是谜，除了皇帝，就连目前最大的权贵德卢卡家族都只知道大概。”
拉斐尔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大概是什么？”
“通讯法阵技术的进步。据传闻，帝国设计院正在研究一种大型炼金装备，可以同时接收传送百万道法力波动，等于同时释放上百万个法术，按照猜想，这会让联络球的成本急转直下，大大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亨利最后又蹦出一句：“包括军队之间的交流。”
拉斐尔的眉头深深皱起，暗金龙瞳中闪烁着惊疑。
“联络球技术是龙族专有，因为这要靠龙语魔法刻在实体上，水晶材质和球状外形最适合......”
他疑问：“他们怎么解决那个大型炼金设备的法阵刻印？”
亨利心想还好那天勾搭了那个年轻害羞的设计院炼金师，连忙回答：“德卢卡旗下的魔兽培育实验室已经解决了龙族大脑和血液中的魔法回路问题，他们将其复制到工具上，这样普通的人类法师也能进行刻画。”
拉斐尔心中一凛，这意味着包括隐形、敛息、黄金庇佑、法术免疫、自我回复等龙语魔法全部跌落凡尘，以人类的炼金工业能力，批量化生产这些法术卷轴就如喝水一样简单。
“难怪有恃无恐，纳特帝国的体量还是太强了......”拉斐尔喃喃自语。
“我的研究眷族精力全放在结晶龙族和装甲力量上了......想追也追不上......”拉斐尔知道这代差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解决。
但联络通讯泄露的问题又不能不管。
“没办法，只有回老家一趟，顺便把那个问题一起解决了......”
拉斐尔捋了一遍靠得住的力量，只有那些都要被他忘掉的同族靠谱。
毕竟龙是魔法之祖，掌握古老的、人类至今未知的神秘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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