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善心事业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钱从哪里来？”对手议员咬牙切齿问道。
埃维莉娜正色：“我希望能从政府税收中支出。”
“咳咳！”
“哐当！”
此话一出，坐在主席台下的宰相、部长们咳嗽的咳嗽，捡东西的捡东西，搬椅子的搬椅子，弄出的声响成为此时此刻不和谐的音调。
埃维莉娜连忙解释：“帝国政府一年的收入足有三亿金鹰币。我算过了，那些复杂的法案可以暂缓，但在郊区办一家孤儿院或收容所的花费至多两千金鹰，和庞大的国库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德卢卡伯爵站起身，欧赛罗特对他微微点头。
于是宰相便说：“殿下您的草案很完美，也符合帝国公民的利益，但您要知道虽然政府收入有三亿，但支出可足有五亿，财政连年赤字，已经很难抽出一分钱了。”
“怎.....怎么可能......”埃维莉娜惊了，她只调查到帝国望而生畏的收入，却没想到维持这庞大社会机器运转所需的金钱。
宰相继续道：“不过您的草案仍然具备可行性，这样吧，按流程进行表决。”
当下投票开始。
按照全国议会的宪章，社会各界代表享有两票，议员享有一票，贵族享有四票，身份不能叠加，政府官员不能参与投票。
皇帝本人享有三十票，并拥有一票否决权。
不过这仅限全国议会中对立法的修订，平时的帝国议会基本皇帝一家独大。
看着一张张白纸送入不透明玻璃箱中，埃维莉娜的手心不禁捏出了汗。
必须获得至少三分之二的票数才能让草案通过，变成法案。
数字统计完毕，埃维莉娜获得了四千四百票，这已经大大超过了三分之二。
“那么，恭喜您。”宰相宣布，“您的《孤儿法案》、《流浪汉法案》获得通过，至于福利和工人两个草案很遗憾未获得足够票数。”
虽然没能全部实现，但埃维莉娜的心中依然激起极大的成就感。
“谢谢大家。”她鞠了标准的一躬表示感谢。
......
傍晚第一天全国议会散会后，皇宫区的一处府邸便传来阵阵庆祝的欢呼声。
埃维莉娜将这次立法运动中提供过帮助的人全部请来了，在庭院里布置了自主餐台。
“各位，再次感谢大家的付出！”她笑容满面高举香槟酒，其他衣冠楚楚的学者、律师、专家们纷纷回敬。
“祝贺您，殿下。”
“感谢您的付出殿下，我以前一直在关注帝都的极端贫困和人道灾难问题，可人微言轻一直没地方申述，您算是把我多年的想法实现了。”
“阿涅尔公爵，听说您一直在陪伴在殿下身边提供帮助，您才是最大的功臣啊！”
互相赞美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园丁精心修饰的冬妆庭院内，人人都深感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高尚，连带自己这个人也拔高了起来。
不过久经人事的嘉丽却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危机。
她悄悄上前拽过埃维莉娜，将她拉到喷泉的后面说道：
“埃维莉娜，法案通过了虽然是好事，但你————你的资金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啊！”
“这......没关系，克里斯先生已经答应私下提供一千的资金，我也攒了不少零花钱，初期需要的两千金鹰币不是问题。”
嘉丽忍不住扶额：“你也知道是初期啊！我们算的帐这些钱只够买地皮、修建筑和招募工作人员，后续每天的投入都是无底洞，你的那点年金哪里够？”
埃维莉娜的收入主要是贵族院提供的皇族拨款，这是从皇家固有产业中调用的，以年金的名义一直发放到老死。
日常用度和住处也是直接使用皇族资源，但仅限使用，并没有主权。
也就是说埃维莉娜自己绝对能做到养尊处优，享受优渥的生活。
但想顾及别人就很难了，皇宫区宅邸可不容许她出售。
“也许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基金会。”埃维莉娜低头沉思。
嘉丽质疑：“那启动资金呢？总不能什么都让阿涅尔公爵出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克里斯屡次表示愿意为底层人民尽可能付出，但埃维莉娜仍然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她自己提出的方案，老让别人花钱买单不太好。
“唉，再说吧。”埃维莉娜暂时想不到办法，只好先放任不管。
“不过，我们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不是吗？”她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至少法律即将生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正当理由，坚持下去总会好起来的。”
“你啊————”嘉丽心中无言。
“等你筹好了资金，你就会发现管理内部人员又是一个难点，没有良好的监察机构那些人绝对会小偷小摸薅公家羊毛。”她看着闺蜜的背影直摇头。
“还有招收孤儿和流浪汉又是一个难点，如何管理这些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经验’老道的人又是一个难点，涉及和帝国各部门的牵扯又是一个难点，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嘉丽内心其实很反对埃维莉娜趟这浑水。
在她看来，躲在皇帝的庇护下稳定生活是最好的出路。
私下再通过和拉斐尔进行情报交易保留第二条出路。
如果帝国政局发生大地震，那也可以逃亡赤龙统治的国度安度余生。
“不错啊，都是同志。”赫莉端着托盘出现在嘉丽身后。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我说那些聚会的人已经有同志属性了。”赫莉从托盘上取下一杯绿色的苦艾酒递给她。
“他们已经针对国家和社会议题有自己的主张，算是有一个纲领展示愿景，同时也有模糊的意愿要代表以一定经济结构为区分的群体说话，这就是同志了，或者说：政党政治的雏形。”
嘉丽饮下苦涩的酒水翻了翻白眼：“呵呵，又是《赤神教典》上的洗脑话术。”
赫莉对其不屑的态度并无恼怒：“子爵大小姐，您的思维还停留在国王贵族的时代。难道还没发现吗？您心中的高不可攀的‘神明’————皇帝————已经愈发无法控制各方势力了。”
“过去纳特皇帝拥有一切权力：包括立法和司法、行政和舆论。抄家灭族和喝水一样简单。”
“现在欧赛罗特对法律只有一票否决权。他如果敢驱散全国议会独断专行，你信不信帝国会立刻爆发大规模起义，那些巨商有足够的资源武装手下推翻皇帝————即使代价很大。”
“分出来的权力总得有人管理，那些管理者们就是政党雏形，这是只为某一个群体的利益着想的组织，而非为整体国家着想————除非某一政党消灭了所有异己实现专政————不过那个时候这个国家的性质也就变了，将过去的历史分道扬镳开启新纪元。”
嘉丽漠然听完这些话。
她压根就不在乎，或者说她早已迫使自己对赤龙的话产生免疫，避免遭到洗脑被卖了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嘉丽冷笑。
赫莉的金瞳泛起了血色：“看着吧，帝国的未来不是欧赛罗特能导向的，新的秩序模式必将到来。而你的爱人已经有了入场券，就是她身边的那些同志和弗德里希·克里斯·德·阿涅尔。”
嘉丽心中不屑，她不认为这些人能和延续千年的纳特王族对抗。
“那拉斐尔能借点钱给我吗？”她忽然询问，“筹备孤儿院还差点资金。”
赫莉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
拉斐尔这边组建独立武装、打冬季战争、兴办大学院区、维持埃尔王国日常运转已经欠了一屁股债。
各种花式国债、贷款数不胜数，靠着耐萨劵融来的天量资金才堪堪维持现状。
所以老莫兰才顾不上赤龙的威势直骂这是作死，三番五次想辞职不背这黑锅。
但拉斐尔用抄家做威胁，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处理那些又烂又臭的账本。
赫莉在帝都做情报工作，甚至还要用嘉丽发给自己的佣人薪水补贴。
比如去郊区某个地方做调查，雇马车的费用是不能报销的，当然作为赤龙血裔这些都无所谓。
可资助建孤儿院的钱绝对抽不出来。
找拉斐尔要的话......估计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看着赫莉渐渐默不作声，嘉丽心中的不屑更加浓郁：“这就蔫了？还政党政治？新秩序？几千金鹰币都掏不出来的穷鬼嘴巴就是能说。”
“陛下驾到！”
宫廷侍从响亮的嗓音传来，众人惊讶地望向后门口。
只见欧赛罗特一身白色便服，带着雍容的笑缓缓走入：“这么多帝国精英啊！我的妹妹，你能替哥哥我分忧实在太难得了！”
“陛下。”
“赞美吾皇！”
所有人情不自禁屈首致敬，埃维莉娜走出来无比高兴：“哥哥，谢谢您在全国议会上支持我。”
她知道那么多议员和各界代表能投赞成票，一定是皇帝在私下运作的结果。
“别这么说，我是帝国的守护者，为帝国人民做事是应该的。”欧赛罗特的话滴水不漏。
嘉丽这时提着裙摆小跑出来：“赞美吾皇，您来是————”
“哦，我知道我的好妹妹不是满脑肥肠只顾享乐的堕落权贵，她生活很清贫几乎没有额外创收，所以资金存在一定的难度————”欧赛罗特的话让在场众人的瞳孔放大。
“————所以，我要把帝都郊区的一处庄园和一所印刷工厂赠予她。这不是皇族资产，而是我当初还是皇储时自己投资开设的，盈利方面不用担心，上一年这两家合计的净收入为五千金鹰币。”
嘉丽感到不可思议：“什么！这么大方？”
净收入可是刨去了各种成本税收、能真正供私人使用的现金啊！
科内特收买阿尔维斯的贿赂也才两万，这边四年就能挣够卖国的钱。
帝都北区最贵地段的宅邸也才四千金鹰币。
埃维莉娜被这瞬间到来的暴富愣在当场，她的年金加上在保皇党各家产业挂名的分红也在六百多金鹰币。
克里斯焦急走上前小声道：“陛下，怎么能用您的私产呢？阿涅尔家族愿意为您分忧。”
“我的克里斯，你的忠心我绝对不怀疑，阿涅尔家族也是当初第一个公开支持我的贵族，我们之间的信任比黄金还坚韧。”欧赛罗特坚定地按在他肩膀上。
“但我是皇帝，不可能什么都靠臣子的家产。皇帝有皇帝的担当，埃维莉娜是我的妹妹，属于皇族，我是她的亲哥哥，有绝对的义务担起责任。”
克里斯被这番话感到不已：“陛下，您真是......”
埃维莉娜噙着泪水挽起欧赛罗特的胳膊：“谢谢您支持我哥哥，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放手去干吧，明天我的总管会送来资产移交契约，你记得在家等着。”欧赛罗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帝王心术！”嘉丽心中忿忿，当初舍纳就是被类似的套路忽悠去莫雷挖石头开荒的。
“好了，我要走了。”欧赛罗特说完这些话就要离开，“克里斯，跟我一起来，有事情。”
“哦。”克里斯连忙道别跟着皇帝上了御驾马车。
他们直接出了市区抵达郊外的秘密庄园。
走进去后，保皇党的核心圈子全都在场。
“诸位这是？”克里斯纳闷又要搞什么事情。
科内特率先开口：“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第一，军队那边基本稳定，花了这么久的精力总算把军工生产和军队自身分离开了，忠诚性和战斗力有了保障。”
以前老皇帝时代，他放任四个子女肆意争斗，用军队经商换取将军们的绝对忠诚，导致很多高级军官身兼军工公司的股东。
军队战斗力急速下降，因为一切为生意让步，士兵成了血汗工人。
而这份忠诚也仅仅针对老皇帝自己。
欧赛罗特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提升军队战斗力，同时对自己忠诚。
在一系列拉多打少的手段后，负责后勤的战争部遭到大换血，统帅部也瑟瑟发抖生怕被宪兵抓走处决。
参谋部还好，他们没什么权力只负责战略战术的制定。
“幸苦了。”欧赛罗特坐在首座勉励一句。
法斯特接着说：“然后是那些在野的逆党、自由党，这些人原本扶持您的姐姐，希望在新皇上台后终结帝国议会，只保留全国议会和政府职能，宰相由唯一议会选出而非皇帝指派，大逆不道地妄图削弱皇权。”
“您英明领导我等攘除叛军后，这些人依然贼心不死，伺机在下一个动荡时节再兴波浪。”
欧赛罗特双手托着下巴：“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利用和这些人针锋相对、仇恨四溢的底层工人和穷人，牵制这些家伙削弱其力量。”
“埃维莉娜的主张是个不错的提议，既能通过善举挽回人们心中皇室自相残杀的不良印象，也能作为一枚试探的棋子为我们后续的行动做铺垫。”
“克里斯你幸苦了，这几个月一直在忙这件事。”
克里斯听得很不是滋味，因为他是真心想做些善事。
“不过————”法斯特忽然递来玩味的目光，“————我听说外堡狱被放走了五名特殊罪犯，还被送上了特别专列抵达了北方战场。这几人是思想高危的赤神信徒，参加的是充满歪理邪说的国际军。”
“他们在莱顿阿涅尔家族租赁的城堡休息过，这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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