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先头队伍
“又回来了。”
人类形态的泽妮一脚踏在松软的黑土地上感叹着，远远看去只有满目疮痍，燃烧的旗帜、不知名的死者、被炼金、魔法污染的泥壤，这一切都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家乡气息。
萨菲蕾雅被她抱在了怀里，小魔女空洞的眼神也微微有所触动。
“该死！好冷！”
阿努比斯哆嗦了一下，有些不适应地将自己华丽的军靴踏进了烂泥中，不是它不爱惜东西，而是这个地方全是泥泞，坑坑洼洼的污水坑遍布四周。
这里是纷争平原，穆大陆诸族的冲突之地，如同下水道和垃圾场一样，承载着文明的战争、混乱、恐怖和无情。
“这里昨天似乎发生了火力冲突。”
随行的狗头人军官蹲了下来仔细研究起了土地：
“这种烂泥地是人类战争中典型的后遗症，魔晶炮的大面积覆盖轰炸、狮鹫骑士肆无忌惮的弹药投掷，还有没有节制的法术洗地，产生的力量足以将土地表层完全削去，其中的能量还会液化残留下来，最后就变成类似沼泽的地带了。”
邪翼的众人面面相觑，泽妮好奇地俯下身体问道：“朋友，我记得你是战后才被孵化出的，为什么能知道这些细节？”
那名狗头人站起了身：“我出生后便接受了基础教育，熟悉龙文、人类语两种语言，然后智力又通过了考核，得以脱产进入要塞整日学习军事知识。还有，我不久前就随主人远征了魔岛，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小白。”
不光是它，还有在此之前就分批潜入纷争平原的龙裔们，他们几乎都是新生代，拉斐尔将从埃尔攥获的海量资源用在了培育手下上，大大提高了龙裔的整体素质，让它们和先进的尖端接轨，希望以此抗衡人类文明。
“呵呵，好吧。”
泽妮讪讪一笑，她以前作为邪翼团长时也想过提高手下佣兵的知识素养，但一是没资源请老师，二是那些佣兵为了生存必须出去刀口舔血，于其提高知识，不如锻炼下肌肉或者寻欢作乐，谁知道下一步自己会不会死呢？
“看来那家伙确实没有传说中那么贪婪，起码他对手下很好。”
泽妮心里默默想着拉斐尔，眼前的这支多功能龙裔部队个个身体强壮，眼神犀利炯炯有神，不仅战力强悍，而且组织度、智慧性都有所保障，绝对比肩甚至超越诸国的精锐军团，不花大力气投入巨额财富是不可能培育出的。
“大姐头，看样子是联合军团的人啊。”
邪翼一方的某个旱地鱼人捡起了一枚蛋壳碎片说道。
众人立刻围上去，只见那枚碎片上除了雕有复杂的炼金阵纹外，还有一只睥睨一切的仰天巨鹰，下足围绕着蛇、狮以及狼。
“对，就是他们。”阿努比斯凑了上来确认，“蛇就是莱顿、狮子指莫雷、狼即察拉汗，鹰大家都知道的，穆大陆现今的霸主————纳特帝国。”
“他们来这儿干嘛？”
在战场残垣的刺激下，狼人大团长沉寂已久的敏锐感官重新被激活。
“检测出了地面上铀金的强弱程度。”
狗头人法师已经完成了侦察。
“北面的密集度很高，延续到西南方向逐渐减弱，可以推断出人类是从那里朝西南进攻，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吧！”泽妮第一时间开口。
邪翼的精英们自然听黑龙大姐头的话，但这支队伍却并非黑龙能作主。
阿努比斯笑着看向全副武装的狗头人问道：“诸位认为如何？我们刚来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战场，还是探明了比较好对吧？”
这支三百员的龙裔队伍内部讨论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应该尽快前往目标点补给，然后你们离去展开第一步工作。但去看看也无妨，不过必须听我们指挥，毕竟有可能一支人类军团正等着我们。”
亚人佣兵们纷纷表示没问题，它们也不是没为赤龙战斗过。
龙裔军官当即简要制定了路线，侦察血龙先去开道，随后手持弩炮、龙息炮的火力组呈前三角阵型徐徐前进，防止敌人从屁股后偷袭，后排中间则是携带弹药的武器班。
后勤队伍原地待命，并且野战魔晶炮也架设在这里，根据情况随时远程支援。
“那我们呢？”亚人拥兵们疑惑问道。
“诸位就留守在这里吧，阿努比斯将军负责指挥，泽妮和萨菲蕾雅两位团长倒可以跟我们来。”龙裔军官从容说道。
“听它们的。”阿努比斯当即表态。
简单排好队形后，这支队伍就悄悄摸向了西南方位。
纷争平原虽然叫平原，但山脉、森林、丘陵其实非常多，只是以前平原众多的南部已被莱顿王国占领，剩下的土地几乎都是复杂地形。
龙裔战士们井然有序地依托地势前进着，黑龙和萨菲蕾雅作为超凡力量和武器班混在一起。
“这就是行军吗？”
泽妮还是第一次在陆地上和兵团在一起，她习惯于飞翔作战，到了地面上才知道不易。
不时出现的小坑、地穴，不断地上上下下攀爬，有时遇到视野的死角或不得不暴露在高出崖台时整个队伍的神经就绷得死紧，因为那里随时可能出现敌人居高临下将所有人全灭。
即便诸多不便但龙裔军团仍十分娴熟，血龙不断往返递交信息，军官随时下令调整着队形适应地形，它们几乎没有停滞得安全通过了一个个险阻。
“太厉害了！”
如此高的组织度仿佛一支军团就是一个人在自由行走，让泽妮忍不住在内心赞叹。
视野渐渐开阔，随着血龙的又一次返回，龙裔军官终于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出现了人类吗？”泽妮上前镇定问道。
“不，黑龙团长。”狗头人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须，意味深长说道，“是一个处决地。”
在走出洞窟，爬上小山丘后，泽妮终于知道“处决地”的意思了。
山下靠近小溪的一处村庄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扩散爆炸痕迹烙在地上，依稀有几根幸运的房梁残存屹立了下来，不过在山风的吹拂中已是摇摇欲坠。
“周围都是山，而我们来过的路没有发现行进痕迹，应该是空中火力和魔晶炮远程功击导致的。”
军官扫了一眼周围的山丘分析着。
“那你可错了。”泽妮带着鹰眼法术回头反驳，同时指向了下方燃烧的广场，“你看那里。”
“那是.......”
狗头人连忙举起鹰眼镜筒，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长毛怪物被绑在了十字架上，胸口溃烂开来导致毙命，似乎是某种审判。
血龙绕了一圈返回报告无人埋伏，它们于是才朝下走去。
“没见过这种东西啊。”
第一站自然是醒目的审判地，长毛巨怪走进了看才更引人注目，它的毛发并非长在皮肤上，而是深深扎进了骸骨里，之所以能这么确定是因为这怪物的本体就是一堆骨头，因此并没有看上那么庞大。
“难道是死灵术一类的？”
狗头人军官茫然地看向泽妮。
“有可能。”泽妮不敢确定，“那些死灵邪士经常藏在群山之中，在那些原始山林中长期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宣扬邪恶理念，拿活体进行禁忌实验，连我们佣兵都十分厌恶他们，见一个杀一个。”
狗头人连忙拿出纸笔记录：纷争平原存在一股特殊的死灵术士势力，它们以个体为单位，原始愚昧隔绝的小村落为据点，蛊惑人心施行魔道，几乎所有势力都与其敌对。
“不过这不像他们的作风啊。”泽妮又摇了摇头。
“怎么说？”
“成型的死灵术，都是一些浑身僵肉的活死人，或者腐烂的野兽，在被邪能化的魔力下驱动行走。没有长毛的存在，况且这里离我们邪翼曾经的驻地不远，周边有好几个正派的自由镇和大型佣兵团，死灵术士不可能在这一带活动。”
“泽妮你忘了吗。”黑龙怀中的萨菲蕾雅忽然开口，“大龙的城市曾碰到过一种怪物，就是长满了一身毛，萨菲蕾雅从中还感到了同质的力量本源。”
“还有这种事吗？”泽妮将小魔女抱起来困惑不已。
“有。”
狗头人军官点头确认：“我也是听说————那是我出生前的事了，主人的重要支持者瓦缇家族的家主被狂兽袭击身亡，后来才发现那是由人类所变，然而在那之前此人并无大碍。”
它们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被轰破胸膛毙命的巨兽上，层层长毛下可以看出这怪物有一颗长鹿角的狼头。
“统领，死尸已经整理出来了！”这时手下前来报告。
它们连忙去看，陈列在广场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其惨烈程度堪比拉斐尔的行刑场。
“我整理了一下。”随军法师兼军医的一只狗头人开口，“主要有两种死因，小部分死于铀金爆破、以及随之带来的火灾、重物倒塌等因素；大部分都是被蛮力撕扯身体而亡，这些关节的裂口明显是外力强行扯断，而非刀具切割，我在主人的刑场上见过。”
“还有不少爪痕、利齿的撕咬伤痕，都刻入了死者的骨头上。”
泽妮一听完就回头怔怔看向了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怪物：“这么说是它杀光了这里的亚人？”
“是些什么种类的亚人？”龙裔军官问道。
“统领，大多是狼人，少部分狐人。”
“狼人？那个怪物的确长了一颗狼头。”它摸着下巴琢磨道，”泽妮团长，你知道这个村庄以前的是什么样吗？“
黑龙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清楚，毕竟我都离开有六年了。这里就是这样变幻莫测的。”
“嗯......村民大多是被怪物所杀，但村落确却是毁于铀金炮火之下，说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而怪物被杀死的模式是铀金武器轰击，必定是近距离.......我似乎明白了。”
狗头人军官渐渐分析出了原景：这个犬类亚人村落有一日忽然爆发了狂兽疾病，导致狂化的狼人肆意杀戮，最后被同胞艰难地用走私武器杀掉。
但不知谁泄露了消息，此地被联合军团列为了危险地带，派出了空中火力和远程大炮摧毁，两个事件的时间间隔应该不长。
“但唯一的问题是，是谁在这之后深入其中，架了个十字架把怪物挂上去？”狗头人困惑不已，“那个脆弱的架子是能是炮火停歇后施工，我们来的路上没有发现行军痕迹，周围的山丘也无法出入，人类难道派出可以翻越险地的精英就为架一个十字架？”
但无从考证，只能依靠后续的调查推理了。
“我可以去周边的自由镇打听一下。”泽妮开口道，“那些地方就是人类扶持的傀儡，有时候联合军团的士兵会去里面寻欢作乐。”
“那么这件事就和‘公开宣布邪翼归来’一起做了吧。”狗头人军官颔首。
——————
帝都的一个夜晚。
嘉丽茫然地揭开蚕丝薄被，掀起挂在四柱床檐上的帷幕走了出来，床边则熟睡着挂着满足笑容的埃维莉娜。
看着那双洁白的嫩足踏在毛绒舒适的地毯上，她的心前所未有地迷茫了。
“我是谁？舍纳还是嘉丽？”
剧烈的头疼在她颅中撕裂开来，这些天的经历一幕幕返溯重现：
原本它的心理应毫无破绽，但到了嘉丽这里却开始迷惘。
埃维莉娜和她整天的调笑玩闹如同蚁噬大坝一样渐渐攻破了坚固的心障，在那天的宴会厅中直接破开了双方的进一步隔阂。
接着它仿佛中了魔咒，不知是否是嘉丽的人格没有消灭干净，她居然开始对这个“闺蜜”产生了一丝不排斥感，和她一起上街闲逛，去帝都参观有悠久历史的古建筑，在庄园或宫殿里喝下午茶聊一些小女生才会聊的话题。
当然还有晚上同床共枕的私密时间。
“不对啊！我是舍纳！以前被我侵占身体的子孙都没有带来如此影响......等等！”
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以前那些子孙都是我的嫡系，他们被从小被我培养，爱好、追求、行为习惯几乎都和我这个父亲如出一辙，所以我上身后毫无心理违逆感。”
“但嘉丽不是！她和我的三观迥乎不同！而且是女性！那本神秘炼金手札上说，身体本身的行动力要优先于精神，这句话我一直难以理解，难道就是说————嘉丽没有死，而是藏进了这具身体的各处，和我已经融为了一体并开始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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