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矛盾纠纷之源
当天夜里，欧赛罗特在禁苑刚准备入寝，就听到禁卫的突然禀报。
“陛下，您的妹妹一定要见您，她说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哦？”欧赛罗特皱了皱眉，“好吧，我这就去。”
他带着疑惑离开寝宫走到内城厅内，埃维莉娜正独自焦急等待着。
“哥哥！”她见到欧赛罗特到来后屈膝行礼。
“我的妹妹，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皇帝虽然内心不耐烦，但仍然做出一副关切温柔的表情。
埃维莉娜下定决心开口：“哥哥，虽然我知道国家大事不是我能议论左右的，但莱顿的事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欧赛罗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个捡来的妹妹从来没有干涉政务的想法，怎么今天突然有兴趣了？
“外患还没搞定，后院又要起火？”他脸上的笑容稍有僵硬，但很快便回到了平常状态。
“你有什么看法吗？”
埃维莉娜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嘉丽刚才告诉她的话：“哥哥，您是否打算利用赤龙威胁莱顿王国分担压力？”
欧赛罗特下意识点头。
“但您知道吗？赤龙的打算？”埃维莉娜脸色苍白，“我过去在擎山中为它服务室，曾亲眼看过不少羊皮纸文件。”
“哦？内容你还记得别的？”
欧赛罗特接回埃维莉娜后的五年间，不止一次让她回忆埃尔的内部计划。
不过埃尔和擎山是两套系统，埃维莉娜每天接触的都是某某到某点、哪里需要土工挖掘之类的枯燥命令，决定性的战略命令几乎不会留下纸质痕迹。
“其实......对！就是我看到的。”埃维莉娜迟疑了一下最终咬牙点头。
“拉斐尔它......从来就没有打算和人类和平长处，我们都被它伪装的文明态度欺骗了！它是龙，寿命悠长的龙，在我们人类看来漫长的百年布局在龙的眼里不过是短期利益，它的最终目的便是向南、东南获取足够的生存空间以便让龙的时代再度回归！”
“您如果一定要打压莱顿王国，那么只会让拉斐尔的生存环境越来越舒适，以后帝国一定会被它覆灭！善良的子民们都会在龙翼下战栗！您希望如此吗？”
看着自己妹妹恐惧害怕的惨白脸蛋，欧赛罗特眼神闪烁不定。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呢？”他问道。
埃维莉娜怔了怔，喃喃道：“我以前觉得人类的大家可以团结一致，拉斐尔不会顺利的。但今天的会让我很不安。”
皇帝默默点头，忽然德卢卡伯爵焦急的传讯到来：“陛下！帝都居民全都涌上了街游行！要求立刻驱逐入境的埃尔龙裔，还有些传闻流言说您和弑杀帝国忠勇将士的恶龙勾结，为了自己的皇位出卖帝国利益！”
“什么乱七八糟的！”欧赛罗特大怒。
随后他瞬间冷静下来，隐约感觉有一张大网正朝自己织来。
“立刻通知科内特镇压游行者！”欧赛罗特迅速下令，“让克里斯彻查报纸媒体业谁在乱传！还有，立刻通知要员到郊外的庄园聚头。”
“是！”德卢卡伯爵立即去照办。
“妹妹。”欧赛罗特转头看向埃维莉娜，她也算是核心人员，“跟我一起来。”
埃维莉娜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突然发生的针对皇室的游行让她不知所措。
......
帝都各区。
由于早上希尔大摇大摆从西站走出，各家报纸争相报导，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所有帝都居民都知道了这件事。
上次逼迫官方赎回联军俘虏的游行才过了几年，那时欧赛罗特还是皇储，为了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凸出自己的特殊性所以大张旗鼓宣扬恶龙的恐怖。
拉斐尔邪恶、专横、独裁的印象深入人心，其武装力量也被过分夸大，恐吓帝国舆论需求安全感。
现在龙裔突然出现在帝都中，其影响不亚于明天地震。
一簇簇灯火游曳在宽阔的街道上，人们聚在一起朝皇宫一边前进一边高呼：
“驱逐恶龙爪牙！”
“皇帝和恶龙勾结！出卖人民利益！”
“将士们的血都白流了！皇帝这是在叛国！”
大批警役慌忙出动拦在人群通往皇宫区的必经之路上，几名之前在大皇储麾下、如今倒向新皇的警役部官员走到前方好言相劝：
“各位为什么要游行呢？国家之间的事哪有善恶之分？”
他们看向满脸怒火的一个老头，他看上去比较知书达理。
“这位老先生，您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跑到街上来？快回家吧。”
老头正是阿克曼，他上午看了号外后郁闷了半天，一腔怒火在胸中不断翻腾燃烧，恶龙屠戮莫雷焚烧欧康堡的暴行在他脑海中一直回溯着，那些惨死火海不幸民众的惨叫声如梦魇索绕耳畔久久不散。
而接下来的新闻速递，会馆中的埃尔龙裔趾高气扬，根本看不起人类。
那些人类大商人和政府官员唯唯诺诺，毫无帝国威严可言。
接着流言不知从何处传来，莱顿王国打算脱离帝国宗主，而皇帝害怕这会动摇自己的地位于是卖国求荣，用帝国利益换取有血海深仇的恶龙支援，从西方威慑莱顿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不知是谁第一个站出来，下班的人没有回家，在家里的民众涌上街头。
阿克曼在公园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最终还是忍不住焚烧的怒火加入游行人群。
“你们在犯罪！”
他朝劝诫自己的警役部官员咆哮：“我就是莫雷欧康堡人！我比你们谁都清楚恶龙的恐怖！合作？它就像环伺的毒蛇！绝不会放弃杀死你的念头！它不杀只是评估自己的力量太弱而已！你们不想着遏制打压恶龙，反而一直在资敌！就为了可笑的金钱和地位，把整个人类文明做抵押！”
“说得好！”人群顿时沸腾到了新高潮。
官员们被情绪愈发高涨的人群吓了一哆嗦，一番眼神交流后匆匆离开。
“去皇宫！问责皇帝！”
“新皇上位的不明不白！他之前就和恶龙保持着私人友谊！肯定出卖了帝国利益！”
郊外庄园。
禁卫军以及各家的私人武装将这里保护地水泄不通，里面的大人物都躲进了地下六米深的堡垒中。
“到底怎么回事！”
欧赛罗特通过联络球得知外界的事态发展正快速恶化，有些人竟然公然质疑他皇位的正统性，这位皇帝的愤怒终于达到顶点。
克里斯满头大汗，这些消息最先是从报纸中传出，而这理应是要被封锁的。
“陛下，可能有外国间谍混进了报社中。”他急忙自辩，“我的家族从父母那一辈便开始跟着您。在他们去世后我更是主动帮您统一了国内舆论，绝不是我出卖您啊！”
“我知道不是你。”欧赛罗特梗着发红的脖子，“抓奸细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关键是搞定这帮暴民！”
他的咆哮如喷吐的火舌把埃维莉娜吓了一哆嗦。
“陛下，需不需要赶紧转移保护埃尔龙裔？”法斯特提出建议。
民众如果抵达皇宫去内的禁苑城堡必然进不去，如果有敌人混在内部煽动，他们大概率会掉头直扑龙裔居住的会馆，在愤怒的驱使下将其杀害泄愤。
这就必然导致拉斐尔和帝国交恶，彻底断绝两国结盟的可能，另一个夹在中间的国家就会很舒服。
“莱顿人......”欧赛罗特知道大概率就是莱顿在搞鬼，内心对他们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快让科内特带兵保护，把它接到禁苑里躲着。”他无奈下令。
德卢卡伯爵思索片刻：“我们的预想结果是：莱顿人对赤龙的威胁更敏感会牵制赤龙；接着军团和赤龙有直接利益冲突天然对立。最后我们帮助军团独立又使莱顿和其无法结盟。三方牵扯之下既能压制赤龙发展，又会让莱顿畏惧孤立无援被灭国无法脱离宗主体系。”
“但察拉汗突然冒出来，这就让莱顿国的斡旋空间大大增加。而军团的战略性则被降低，因为拜仁和米特尔之间有铁路，莱顿高层有入境察拉汗避难的可能。”
“再加上暴民捣乱，我们可能连赤龙牵制莱顿这一层保险都达不成了，必须改变战略。”
现场陷入了燥热的沉闷，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消化着意外的发展。
埃维莉娜局促不安地扭了扭乖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对于欧赛罗特依然很崇敬，认为对方是帝国的救星。
只是拉斐尔和外国的局势很不安，让自己的明君哥哥和麾下的善良的臣子焦头烂额。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会儿后，欧赛罗特被迫锤了一下桌子：
“没办法了，现在我们失去了主动，边境不可能真的开战。”
帝国高层比莱顿还怂，上次战败埃尔已经让皇室权威遭受了松动，所以之后老皇帝死得疑点重重也没翻起什么波浪。
再开启一场大战，除非能把莱顿打到解体，欧赛罗特无法接受任何战败。
平局也不行。
因为那时舆论会被彻底点燃，再怎么封锁消息、美化战果也抵挡不住浮躁的暴民，意图推翻君主制的大资本们一定会趁势发动变革。
更何况对手还多了一个察拉汗，帝国本土都要受到威胁，欧赛罗特的下场可能会比他大哥、二姐还惨。
届时德卢卡这些依附的家族除了少数死忠比如科内特外，估计都会反水，那是真正的末日。
“必须稳住莱顿，可以给他们一些好处。”欧赛罗特极不情愿说出了这个决定。
“但他们不可以明面脱离宗主体系，必须承认我的皇帝地位。”
“那个......哥哥......”埃维莉娜忍不住举起手想发言。
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过去，纳闷这位女大公想说什么，他们以为皇帝只是带她来避难的。
“对。”欧赛罗特看着她笑了笑，“你之前建议我联合莱顿压制赤龙，有什么好办法吗？”
面对皇帝疲惫的询问，埃维莉娜不禁回想起在寝宫时嘉丽将自己摇醒说的一番话。
她陈述了赤龙的野心决不止占据擎山那么简单，希望埃维莉娜为了人类的未来去阻止她的皇帝哥哥联龙抗人，并叙述了一个新的体系。
当时埃维莉娜面对嘉丽诚恳焦急的发言全部听从了。
然而她还绞尽脑汁如何说服欧赛罗特转变思想时，游行就突然爆发了，神秘的组织一天时间就动员了如此多人上街，皇帝立刻带她躲到这里，然后现在正真诚地等待她说出嘉丽告知的答案。
“首先，莱顿人是因为国内物价高到了难以承受，有物资、有食物、有住房，但民众兜里就是没钱买的地步。”
欧赛罗特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都知道。
“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把多年霸占的他国产业还给他们就行了。”
德卢卡伯爵和法斯特相继苦笑，欧赛罗特摇了摇头：
“妹妹啊，那些东西可不是我的啊。是那些大资本控制的，他们背后是帝国海量的新晋大小富翁和依附在上面的无数家庭。的确可以默许莱顿成立法案夺回权力，然后国内就会出现大片失业人，帝国的财富会被剥削啊！最后还是我成出气筒。”
“说到底都是钱的事！”埃维莉娜连忙往下说，“只要让莱顿人可以有钱周转不就行了吗？可以贷给他们一些资金度险，然后慢慢一点点分解那些大资本的根基，让产业岗位多多一点，分流那些被捆绑的万千工作家庭。”
德卢卡伯爵鼓掌：“是个细水长流的好办法。但阁下，我们国库长期赤字，莱顿欠的钱快要到期了他们没办法还，议会不会允许再贷钱给他们的。”
“不能延期吗？”
“不能，已经延了好几期，我们也要还国债给帝国人民啊！所以才要和埃尔贸易，借一笔黄金用来稀释还债。”
“那么......”埃维莉娜咬了咬牙，“让莱顿加入和埃尔的贸易会，我们三方互相疏通资金资源行吗？”
“这......”
埃维莉娜的建议让众人瞪大了双眼。
“有说法！”
德卢卡伯爵眼中精光一闪，大脑开始转动思索其中的可能性。
“莱顿人应该可以接受。”他琢磨，“财报显示莱顿人迫切需要外部力量破局，要么开战让军队接管帝国资产分发物资给民众；要么独立火速颁布法案，驱逐外国资本依然是分物资给民众。”
“只要有物资就能说上话。”
“关键是埃尔，赤龙会同意和莱顿人做买卖吗？”
欧赛罗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走，回禁苑和那个龙裔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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