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立约
听完狐人小姐坚定的话，帕梅拉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过程。
河对岸的一条龙派人来想救她和其他亚人。
“这怎么可能呢？”她不禁内心摇头，根本不相信。
怎么会有人无私地想到为被人奉献？自私自利贯彻了帕梅拉的人生，她见过了太多见利背叛，亚人之间互相争抢打杀也不稀奇。
苏菲推着她走出了治疗所，眼前的场景却让帕梅拉再次惊讶。
放眼望去全是亚人，他们大多数和常见的一样皮瘦毛秃，少部分和苏菲一般健康漂亮。
此时所有人都在忙碌，搬东西的、砌墙的、训练射击的，这让帕梅拉不禁疑惑：这是佣兵团吗？不然怎么会专门训练武装？
苏菲一一给她介绍：“这里是仓库，我们的食物、生活用品就存在里面。”
“这里是演练场，小伙子们就在这里面训练，以便解救更多像你一样被抓走的亚人，顺便保护村子。”
“那边在修路，还有修碉堡，我就不带你走进看了，太危险。”
帕梅拉不禁疑问：“这里是佣兵团吗？”
苏菲不住摇头，剪短的卷发来回晃动：“这里是赤龙庇护的村子，是大家未来的家园，现在则是理想乡的前沿阵地。”
帕梅拉吃惊地合不拢嘴，这些东西她无法想象。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头一次如此畅快地吞下食物让帕梅拉想到了被残忍杀害的孩子，不禁又悄悄流了几行眼泪。
随后苏菲便推着她以及其他伤势好转的亚人来到村落的小广场，这里堆积的建材已被清空留下了一个台子，他们这些新来的亚人似乎要接受训话。
不一会儿，白天那名叫厄尔的古怪法师出现在台上。
“诸位。”它看了一下天色直切主题，“你们可能会疑惑为何自己没有被押入铁刀镇变成货物任人买卖。”
“可能有人会推测我们这帮人救你们是想靠着救命之恩换取免费劳力，毕竟谁也不是傻瓜对吧？”
这番敞开心灵的话让新来亚人面面相觑，包括帕梅拉在内都知道没有白捡的便宜，这些人救了自己估计就是要利用他们。
厄尔摇头：“但这些都是错的。我知道这听上去不可思议，难道天底下有白吃的午餐吗？”
“那当然也不可能。不过我们这群人却是携带使命而来。”
它接着开始叙述赤龙思想，提到关于“没有种族区分，只有力量差异”时让许多亚人瞠目结舌。
“是的！伟大赤龙————我们这些群氓的神明！祂的神性是不证自明的！所以祂说每人都应该享有的权力亦是我们需要去争取的！”厄尔开始调动情绪。
“赤神不是虚构而出，祂是现世的神，将要领导我们步入‘赤龙学’中描述的未来理想乡。你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亚人，应该亲身体会过生活的困苦，也听过关于幸福生活的描述。”
厄尔高呼：“我知道你们早就没了幻想，但这是天生的吗？穷苦者就活该卑贱？权势者就该凌驾我们？”
“我对此说：不！在埃尔————赤神庇佑之地，亚人、人类、矮人甚至地精这类生物都过着同样的生活，而这是为什么？因为赤神的荣光散布在角角落落！祂严格但如父亲般慈祥地管理着一切，因此赤神的子民得以获得食物、安全、自由交流、尊严、自我这些生命的终极需求！”
厄尔说到这里时，苏菲等从埃尔支援过来的年轻亚人不由自豪地挺直腰板，它们以出生在埃尔、是赤龙臣民的一员格外骄傲。
“一个平等的世界是可能的！”厄尔说出结束语，“但不是靠祈祷！不是靠空想！是要身体力行的去做！埃尔的建成就是伟大赤龙施展神力所创！”
“诸位！只有团结一致！在祂的龙翼下集结！在伟大赤龙的带领下靠我们的双手亲自去打拼，才能得到一个新的时代！我们每一个群氓都有担负的责任和应享的荣耀！”
最后，厄尔反复强调必须团结在赤龙的旗下才有出路，因为祂是神，是超脱凡俗的存在。离开了赤龙只有死路一条。
这番演讲让众亚人全部僵在原地，在奴隶买卖横行的纷乱之地，赤龙学说堪称天顶星科技。
休伦上了台，它冷漠说道：“好了，诸位都知道了我们的理念和构想。你们都是自由身，愿不愿意留下加入都无所谓。本着赤龙思想和人权精神，我们会无偿医治好你们然后送你们安全离开。”
“我们愿意加入！”
“我也愿意！”
病员和刚来的纷纷举手表态，包括帕梅拉都要参加。
倒不是厄尔的演讲感动了他们，而是这里的条件怎么也比外面好，能吃上一口安稳饭他们就很满足了。
“等等！”休伦制止了众人，刽子手所带的阴森表情让他们心跳了一下。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而是不容反悔的约。”它扫视全场漠然说道，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一旦加入我们，就要放弃掉所有自然权交予伟大赤龙，由祂来代行众人之权管理世俗，任何命令都不得违抗！当然，我们会提供足够物资和时间锻炼你们的组织性。我要说的是————这是神圣肃穆的一件大事，是双向的。对你们和对我们都是不容违背的誓约，所以三天后再作决定吧。”
休伦说完后便走了下去，接着亚人们上前拆解讲台，人群的嘈杂声又降临了。
苏菲推着帕梅拉离开：“走吧，该回去换纱布然后睡觉了。”
但猫人没听进去狐人小姐的话，厄尔和休伦这两个怪物的演讲反复在她脑海回荡。
这一夜，所以新来的亚人注定难眠。
第二天早晨，帕梅拉依然在苏菲的照顾下渐渐恢复，下午依然外出散步。不过这次她能自己走了。
“终于发工钱了！”
忽然一队头戴安全盔的亚人劳工聊着天快活地路过。
“工钱？”帕梅拉疑惑地转过头问苏菲：“还有工钱吗？”
她昨天听到休伦说加入它们需要交出所有权力，按理解应该是把自己打包卖给了赤神，怎么还有钱拿？
“有啊。”苏菲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我都有工资呢！可惜只能攒着，等车队运东西来时才能花。”
她瘪了瘪嘴，似乎有些烦恼。
“可......”帕梅拉仍旧不能理解，“我以为加入了你们一切都是无偿的呢。”
苏菲愕然：“伟大赤龙只是管理者，祂会无私地审视每个人的劳作结果，然后给予绝对合理的报酬。我听爸爸妈妈说以前是直接给东西，现在用这个代替了。”
她从白袍的衣兜中摸出一个绣着小花的荷包，从里面摸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
“埃尔龙币，我们用这个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帕梅拉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张纸，不敢想象就凭纸能换实实在在的货物，不过这个组织所展示的东西已经让她见怪不怪了。
远处的劳工们围在一名来自埃尔的亚人身边，得到了自己的酬劳。
接着他们便簇拥到饭堂里买了几根甜味冰棍解暑。
看到这一幕，帕梅拉有些局促不安：“那个......苏菲医师。我似乎什么都没做，你们真的免费治疗还给东西吃吗？”
“是啊。”苏菲没怎么觉得奇怪，“我记得在埃尔的时候，有一次邪恶的守旧法师集团袭击我们，想消灭新时代的火种。那时全城混乱，赤龙圣眷组织我们恢复建设，免费发放食物救治伤者————我还去帮忙了呢！”
帕梅拉点点头若有所思，她忽然反应过来周围的亚人有什么不同。
它们都充满了一种的生的力量，只有感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时才能充满这种力量。
换句话说，它们为自己而工作。
这很难理解，因为赤龙已经拿走了每个人的自然权，怎么反而会让人感到更自由呢？
帕梅拉带着这种疑惑度过了接下里的两天。
在第三天的清晨，已经痊愈的帕梅拉让出了病床给新来的被解救奴隶，狐人苏菲小姐微笑和她道别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厄尔出现在众人面前，怪物似的脸庞依然瘆人。
但几天下来大家都熟悉了其干练的作风，什么事都带头上作表率，一板一眼遵守所有条令，让所有人都对其信服，也对赤龙势力产生了希望。
“最后一天了，诸位应该都考虑好了。”厄尔开口，“我最后重申一遍，这是双向选择。伟大赤龙不是奴隶主，也不是小心眼的商人。祂是大大方方的神，你就算不加入祂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一旦选择加入，在‘约’的束缚下可能就身不由己了。”
帕梅拉忍不住举起手。
“问。”厄尔言简意赅。
“那个......”她琢磨着用词，“我们上交了所有权力给赤神，那和奴隶有什么区别吗？”
“是自然权力。”厄尔摸出卷宗记录，“这个问题问得好，以后我要先科普这个。”
“所谓自然权力，便是生命的初始权。比如野兽杀戮小动物，你能说杀戮是错误的吗？一条野兽必须吃肉才能存活。人作为智慧生命不局限于捕猎，他们还可以划分地盘，劳作获得财富。”
“但人人都知道可以通过杀戮对方得到对方的财富，性质和野兽捕杀猎物是相同的。”
“于是或为了自救、或为了满足安全欲望，他们便相互杀伐。自然权利平均的赋予只会导致人人自危，生怕别人随时杀了自己。”
亚人们不禁点头，这原始规则通用在每一个人身上————只要没了道德束缚。
厄尔继续解释：“所以自然权利的泛滥只会让苦难频发：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伟大赤龙看透了这点，因此祂要收走所以臣民的权力，只有神才能容纳如此浩瀚的权柄而不私用，并且有能力监督那些窃取神权者胡作非为施加惩戒————没人可以犯了罪不被神揪出。”
“你们并不是失去了人身自由，而是失去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自然权。放纵不等同自由，反而当放纵得到彻底控制，每个人都不担心别人陷害、抢劫、杀戮自己时，真正的和平才会降临、才有足够时间空间创造财富。”
“而伟大赤龙则会公正地分配所有财富，幸福的新时代才会最终到来。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现在那些阻碍我主理想的敌人特别多，他们都是窃取众人之权标榜自己的守旧贪婪者，用谎言、暴力隐瞒事实，让你们以为他们天生贵胄、富甲四方。”
厄尔冷笑一声：“呵！一群骗子罢了！我的主————伟大赤龙便是要履行神的责任！将世俗扭回正确的道路上！”
亚人们终于理解了赤龙思想的朴素概念。
接着他们便明白为什么那些和自己一样做了半辈子苦工的亚人会那样精气神十足，这伟大的理想紧紧贴在每个人的身边，看得见摸得着。
“我要加入！”
“我也要加入！”
许多亚人认真地站起身来，这个新的世界和每个人的利益紧密关联，荣耀和私欲结合在了一起。
帕梅拉也不例外，她心里默默悼念着惨死的小猫人儿子，心想一定要加入武装队伍解救更多亚人奴隶。
厄尔点点头：“都跟我来。”
他们走进了一间宽阔的大房子里，这里是村落唯一的禁足地。
“呼！”
亚人们一进来就看到一尊红漆石雕，正是莫雷旧贵族为了讨好拉斐尔给他设计的赤龙像。
石像威严、霸气隐露的神采、在初步接受了赤龙思想的众人心里又多了一分神化光环，这将是他们内心希望和一切救赎之道的具象体现。
“在伟大赤龙的座下！”
厄尔开始宣读誓词，众人纷纷低头用最虔诚、带有无限希冀的音调复述：
“吾辈自愿放弃所有自然权收归于祂，严格遵守戒律，服从一切命令。”
“绝不投靠神敌......若有违背神约，将接受神的责罚，......”
所有誓词全部完毕，厄尔点点头看向众人：
“很好，现在你们都是赤龙臣民了，过几天你们会去龙峰或毒瘴山谷，在那里将接受系统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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