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妖精的眼泪

良哥垂下头，胡子拉渣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是喜是悲，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波动：“她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苏妲己闻言顿时如遭雷劈，浑浑噩噩地看着良哥，又浑浑噩噩地枯坐了许久。

        想着良哥刚才跟她说的话，只觉得世间事总是这么大起大落，让人捉摸不定。

        沉寂了良久，才听良哥再次开口道：“末世前，我是一个牛郎！”

        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苏妲己的萧远山闻言转眼看了良哥一会儿，才发现，这个老小子虽然胡子拉渣的，但是五官长得的确很不错，有一种成熟男人所特有的魅力，眼神中更是透着一股子深沉的感觉，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我是一个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牛郎。”似乎是为了说的更详细，良哥开口补充了一句，这才又接着道：“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都生活的很压抑，工作也总是出差错，为了生活，我最终出卖了皮相。”

        “第一次见雉鸡，是在我一个客户身后，那个客户长得非常漂亮，是个富二代。当时，雉鸡就漂浮着跟在她身后，但是那个时候，雉鸡还没有脸！”

        听到这句，苏妲己收回了些精神，猛然想起曾经的那个考古学家跟他讲的那件灵异事件，他的那个教授，也没有脸。

        这样想着，便听到良哥接着道：“我虽然害怕，但是那个客户给的价很高，我还是强忍着接待了她。第二次见雉鸡已经是五个月以后了，那天，我那个客户又来找我，但是我发现她身后的雉鸡已经有了脸，那张脸跟那个客户一模一样。”

        “半夜，客户睡着之后，我起床去阳台抽烟。就看见长着客户脸的雉鸡也跟了过来，她可能是觉得我看不见她，就凑到我面前做了个鬼脸。我忍不住笑出声，她很惊讶，知道我能看见她以后，便跟我聊了起来。”

        “她说，我是她遇见的第三个看见了她的人，前两个都被她吓死了！”

        “后来，每次接待那个客户，我都能看见她，慢慢地，我们越来越熟悉。直到有一天，再次接待那个客户，她身后的雉鸡不见了，我很着急，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个客户却冲到我面前问我‘她的新皮囊好不好看？’”

        “我这才惊觉原来雉鸡变成了我的这个客户。我听了有点开心，又有点害怕，我问她最后会不会把我也吸干，然后上我的身。”

        良哥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的表情，眼神中透出一抹追忆：“她听了以后却跟我说，她不会上男人的身，即使是女人，也要看她喜不喜欢那副皮囊，所以她顶多就吸干我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她的话，反而不害怕了。”

        “后来，她代替了我的那个客户成了富二代，然后包养了我。从那以后，我就只为她一个人服务了。我很高兴，但是又深恨自己是个吃软饭的，可是我又不敢出去找工作，遇到各式各样不干净的东西，总会让我出状况，更何况，有些东西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狰狞恐怖，即使我见惯了，依旧忍不住害怕。”

        “她听了却笑我不知好歹，她想吃软饭还不能呢。没有从她眼里看见鄙夷，我心里高兴极了，只觉得她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

        “越来越熟悉以后，我们聊得东西也越来越多，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她说，她曾经是一只雉鸡修炼成精，所以，名叫雉鸡。”

        “她还跟我说过，如果可以，她很想告诉那个叫苏妲己的狐狸精，她后悔了。”

        说到这儿，良哥停住话头，深深地看了苏妲己一眼，才又接着道：“她说过她很想念曾经一起修真的日子，那时候，她们还没有为了成神去祸害无辜。她跟我说那句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追忆和向往，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彷徨。”

        “有一次她喝醉了酒，还发酒疯跟我说要是当初女娲提出那个交易的时候，你们没有动心就好了。”

        “她还说过，活着真没意思，总是要去做些不想做的事，但是又舍不得死去。”

        “但是，后来……”良哥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痛楚，过了良久才道：“后来，因为刚入行的时候不懂，得罪过小人，那人发达后，我着了他的道儿，被打得奄奄一息。雉鸡她救了我！”

        “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曾经有个最要好的朋友，她叫做苏妲己’。”

        苏妲己坐在宿舍的只架了一层木板的床上，眼神看不出是喜是悲，一个小时以前，她还在为得到了雉鸡的消息而高兴，一个小时之后，她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良哥看着苏妲己的模样，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道：“我并不想娶你。一开始会那么说只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身为比你高等的丧尸却控制不了你，想要将你弄进这里，好好研究一番。”

        说完，良哥迈着大步离开了，那背影看起来挺拔却又萧索无比。

        萧远山看着门外游荡巡逻的丧尸，久久没有说话。

        回过头来，发现苏妲己依旧是原来那个姿势，呆呆地坐在床上，只是，此时的苏妲己满脸泪痕，静默无言，却泪流不止。

        萧远山的心猛地揪疼起来，疼得他微微躬了躬腰，才觉得好些。

        抬起手，萧远山抿着唇，上前轻轻拍了拍苏妲己的肩膀。

        苏妲己似乎被这一下拍醒了，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后猛地甩开萧远山的手吼道：“滚！”

        萧远山闻言，脸上一僵，随即露出一丝苦笑，转身离开了宿舍，出门时还顺手帮苏妲己关上了房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在门口的萧远山听到门内传来隐隐的啜泣声，那声音很压抑，却肝肠寸断。

        啜泣中，似乎还夹杂着不成语调的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贪心，是我害了你。雉鸡，我后悔了，我也后悔了……”

        萧远山目光复杂的蹲在地上，伸出手指在雪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原来，妖精也会流泪。原来，妖精也会哭。原来，妖精也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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