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谁又对谁一无所知
“生日快乐！”
新月把贺卡的四个角伸展整齐，笑容灿烂地递到面前男孩子的手里。
辛烨接过来，神色有些难以言说的惆怅，他忍不住垮了垮眉梢，语气莫名带上了点儿哀怨。
“又是贺卡啊”
“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辛烨连忙摆手，急得语速都快了许多，“绝对没有，当、当然喜欢。”
言新月同学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满意地转过身去拿刚才放在桌子上的可乐喝了。
在新月看不到的身后，辛烨愁眉苦脸，他嘴角微不可见地轻轻抽了抽，心里一声接着一声幽幽而无声地叹气。
他怎么感觉，每一年自己的生日，这一幕总是在似曾相识地上演，连语序都没怎么变过，辛烨垂下眼睛，看了看手里那张薄薄的生日卡片，新月在左上角画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她画别的总是很难看，画老虎倒是很漂亮。
辛烨将那张贺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那里面真的没有暗藏玄机后，才叹着气微微有些失落地将今年的生日贺卡放到盒子里，这个原先用来盛饼干的盒子里已经攒了好多张类似的生日贺卡，最早的已经有些微微发黄了，无一例外，全是新月送的。
她真的好懒，辛烨撇了撇嘴巴，恹恹地想。
“你俩在屋里干嘛呢？快出来，切蛋糕了！”
寿星兴致不高，于是朱思嘉当仁不让地抢了寿星的活儿，将一块蛋糕割得四分五裂，不顾形象地用手抓着吃，便吃边躲着吴森和乔敏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的飞毛腿夹击。
“走吧。”
新月坐在辛烨舒服的转椅上喝光了一罐可乐，听到客厅里朱思嘉的喊声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站起来，她送完礼物，心事已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没看到，在她转身背对着辛烨的那一刻，身后正坐在床上的男孩目光凝视在她身上的某个部位，神色微微一顿，瞬间从床上跳起来。
“等一下，先别出去。”
新月回过身来，看到辛烨的脸色已经变了，不再闷闷不乐，而是站在地板上满脸紧张地看着她，他光着脚，没穿袜子，就这么站在木地板上，也不知道冷不冷。
“怎么了？”
辛烨瞪着她干巴巴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有些古怪，说不清是不舒服还是难过，好像要说什么，又憋着怎么也说不出口，新月疑惑地等了他好半天，辛烨依旧重复了那句。
“你先等一下，现在不能出去。”
“为什么呀，我想出去吃蛋糕。”
她说着，就要往前走去拉卧室的门把手，辛烨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在新月的指尖够到门把手之前，率先砰地一下紧紧关上了门，转过身，眼巴巴地望着新月，神色更加紧张，似乎还有点儿崩溃。
辛烨关门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不仅新月被吓了一跳，客厅里的人也目瞪口呆地扭头望着同一个方向，辛烨听到朱思嘉惊魂未定的大叫，“干啥呀你俩，想吓死谁啊？”
“风刮的。”他咆哮了一句，客厅里没声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嘻嘻哈哈闹起来。
“你干嘛”
新月震惊地看着眼前反常的男孩子，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
“你、你、你你现在不能出去！”
辛烨憋了半晌，结结巴巴憋出这么一句，他难得的有些脸红，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鲜有的慌乱，又过了好一会儿，新月才听到他垂着眼睛，很小声的。
“你你好像好像那个来了”
新月不明就里，还傻傻地紧接着问了一句，“哪个？”
房间里寂静无声，等新月脑子轰地一声，终于反应过来辛烨嘴里的那个是哪个后，她的脸迅速地红了。
新月忙偏过眼睛，不敢继续盯着对方和自己同样发红的脸。她咬着唇，一向有主意的自己现在脑袋空空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她第三次和每月都要来的这位朋友见面，很明显还没有熟悉对方的定期来访，更糟糕的是她完全没有准备，更把这回事忘得九霄云外，而且要命的是，她提前也没感觉到肚子有什么异样啊。
新月咬着唇盯着脚下的地板，盯了一会儿目光又移向男孩子白皙的脚丫，随即又移了开来，目光飘飘乎乎的，她也不知道究竟该看哪儿。
“我出去穿衣服。”
新月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她轻轻清了清嗓子，指指门口，绕过辛烨要出去拿自己的外套。
幸好她今天穿了一件长身的外套，否则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是没想到她刚想要碰门锁的手被辛烨扣住手腕，轻轻挡住了。
“你”
她仰起头来，愣愣地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子，有些不知所以。
新月在暖和的室内只穿了件黑色毛衣，半高领的毛衣领口衬得女孩子脖颈白皙纤细，她下身的蓝色牛仔裤后面，沾了一小块淡淡的血迹，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这样背对着人经过，还是会看得很清楚。
辛烨低头看她，他的脸已经不那么红，只是神色依旧有些不自然，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眉眼越发显得明晰，他摇摇头，“那样穿很奇怪，再说，会很热。”
新月愣了愣，好像有道理，辛烨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去衣橱里翻出自己的校服，伸长手臂递给她。
“穿这个吧，校服不起眼，我看上体育课的时候，女生都把校服扎在腰上那么穿。”
“好。”新月点点头，依言把校服在自己腰上围了一圈系好，她仔细往下拽了拽，确保遮住了屁股。
“我妈妈好像有要不然你跟我去拿一下吧。”
她抬起头来，看到辛烨挠挠后脑勺，似乎不好意思看她，只垂着眼关橱门，由于关得着急，不小心夹到了自己的脚，他闷哼一声，但没有叫出来。
新月微微叹一口气，坦然道，“好。”
最开始的羞窘过去，新月已经适应了此时这种尴尬的处境，有点儿丢人，但也没有那么丢人，她以后只要记得自己多注意、多上心些就好了，其他的，多想了也无益。
两人神色从容，手脚僵直地路过客厅一群玩牌玩疯的人，经过主卧时辛烨脚步没停，径直向前走，新月一怔，刚觉得对方是不是太紧张走过了时，只看到辛烨推开了书房旁边的另一件客卧的门，轻轻招手示意她过去。
新月连忙走进去，辛烨看出她目光里的疑惑，垂下眼睛笑了两下，再看向她时神色清明，语气浅淡地说了句，“我爸和我妈已经分房睡了。”
新月愣了，傻傻地看着辛烨解释完这一句就走到靠近床边的柜子前，弯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但没有看，只是直起身来向她指了指。
“你你自己挑吧。”
辛烨妈妈换衣服出门前并没有把卧室的窗帘全部拉开，只拉了半面，辛烨站在暗光处，他的声音发涩发紧，垂着手站在那里看上去孤零零的。
新月的心脏微微收缩，愣愣地站着，没有动作，她只记得六年级时那个暮色寒冷的傍晚，她和辛烨在那么冷的天气里吃着热气烫手的烤红薯，那时候，那个小男孩神色困顿，闷闷不乐，现在的辛烨平静无声，他再也没有跟她提过，所以她也就不知道。
其实有时候，她是不是对这个跟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小伙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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