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近来高家势头逼近，张晓晴为了在银湖县落户，也可谓是铆足心思。
偏偏有个半路归来的爹，在市里有点关系，得知她要落户银湖，千方百计出手阻挠。
张晓晴也自知不孝，可高家就掐中她这点，迫使高建平和自个断了。
她为了表明真心，死活不愿回城。
而张德顺对未能见证出生和成长的女儿最为关心，和初恋结婚后，他对待张晓晴，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丝毫不觉偏心偏得多厉害。
得知栖山农场开放知青插队政策，他便走动关系，安排她来农场当一年知青。
让女儿吃够苦头，就不会还执意要下嫁到银湖。
届时，他会给她另外安排门当户对且大家都满意的婚事。
可张德顺不知道，张晓晴是和高建平一起来的。
“这么长的队伍，我们要排到什么时候？”
高建平站在太阳底下，热浪顷涛，他前面排队等候的人也都挥汗如雨。
知青取物资的排队队伍非常长，张晓晴也热得黏糊，肌肤裸露在暴晒的炙阳下，再好的化妆品都迅速脱落，她憔悴暗沉的真实肤底也显现出来。
煎熬与烦躁更甚，她努力平稳说话间的情绪躁动，朝他犹怜道：“建平哥，委屈你跟我一起插队了。”
她说：“你放心，等熬过这一年，我立刻让爹娘把你带入市里，到时候，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高建平原本并不想来侨场，以他的资历，在县里谋份文职轻而易举，弄份教师岗也不在话下。
可张晓晴说，这是他们感情的考验期，话里话外都要求自己要与她共进退。
谈及感情，高建平不免想起侨场的徐秋叶，若知道自己来农场，徐秋叶会是什么心情？
思及此，他原本摇摆的态度也变得坚定。
“去不去城里不重要。”高建平冲大小姐露出安慰的笑，“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
张晓晴终于扬起会心笑容，男人愿意同甘共苦，是她来下乡的唯一慰藉。
可好景不长，两人刚弯起的唇线在看见物资分发处的徐秋叶后，又不约而同地抿直。
檐下的少女浅颜墨发，两股扎发齐在肩头，正积极地给知青们发扁担。
灼夏天似乎对她毫无影响，周围人热得死寂沉沉，她却笑得耀眼夺目，光线斜斜打在她挺拔的鼻翼上，更将她瓷白的肌肤衬如凝脂。
张晓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下意识想要调队，可这发放物资的地方只有一处，她躲无可躲，只好拧眉看向高建平。
“没事，有我在。”
高建平将她护在身侧，给她擦拭额间的汗。
细长的五指仔细摩挲额上的肌肤纹理，他目光怜爱，举止宠溺柔和。
看见徐秋叶那刻，高建平是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可复而看向徐秋叶，发现对方并没发现自己，又才讪讪收回手。
张晓晴心里一暖，也重新做好心理建设。
她知道徐秋叶和那个便宜丈夫在栖山农场，日后免不了打交道。
如今她作为知青，哪怕干活狼狈，也肯定比她强。
……
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轮到他们领物资。
徐秋叶老早就看见高建平这两个人。
但她如今有工作在身，也就顾不得避不避嫌的事。
退一万步，这也没什么好避的，她敛起笑意，耷着眼皮点点桌面：“麻烦登记下信息。”
高建平刷刷两下，把两人信息填完。
他搁下笔，说道：“我们两个人，共住单人房，麻烦给我们两条扁担。”
徐秋叶：“……”无语。
纸上都明晃晃登记着，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要他念？
“哦。”徐秋叶用看傻逼的眼色睨他一眼，“下一个。”
高建面上虽淡定，但注视她时，眼底的依依不舍若隐若现。
看见徐秋叶脸上尽是不耐烦，他有些心冷。
两抹身影本该移开，张晓晴这时候出声：“等等。”
徐秋叶睇了她一眼，意思是问你有什么事儿？
张晓晴把扁担递回去：“我不要这条。”
“……”
徐秋叶觉得她在没事找事，“同志，这要不要不是由你选择，大家都拿同款，搞不了特殊。”
张晓晴指着扁担上的竹刺，冷笑道：“你看别人手里的都没有，怎么就我的有？”
周围来人大多是外地知青，他们初来乍到会自动抱团，对当地同志本能地忌惮。
听见这话，都纷纷掂量手里的扁担，生怕找出刺头儿来。
他们见过的都是油过漆的扁担，便觉手头这块劣质低等，并不知农场条件有限，这新做的扁担用的是顶好的木，木匠手艺好，做出来的虽没有上漆，但也细心地逐一去刺，把它们刨地锃亮板正。
耳听四周挑起嘀咕声，徐秋叶瞪了眼张晓晴，真是觉得火都来了。
张晓晴见主场握在自己手中，又不免得意几分：“秋叶妹妹，你难道不是故意针对我？”
知青们鬼精，带着知识学识奔走在吃瓜前线，一听就知道，这两人是旧识，有故事。
徐秋叶拨了下马尾，脆丽的嗓音又直冲又无辜：“谁跟你说我是故意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它有刺的啦？这位同志，你不要有被害妄想好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很无辜的。”
她说着说着，作势就要哭出来。
画风渐变，知青们又开始嘀嘀咕咕。
高建平也出来当和事佬：“秋叶，我们也没说你的意思。你给晓晴换条扁担就好了。”
徐秋叶才不同意，区区一根刺，她拔掉不就是啦！这张晓晴，就故意找存在感。
发物资前，李五兰给她最低要求：树大招风，凡事息事宁人。
徐秋叶可憋不住这口气，刚想发飙，身后就传来道清浅和润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是陈白录。
他越过人群来到徐秋叶旁边，“不是发蚊帐？怎么跑这里来。”
徐秋叶眼眶微湿，看他时却晶亮有神：“妇联有位同志怀孕啦，我便跟她换工，让她早点发完早点回去。”
高建平和张晓晴这下明白过来，眼前之人，就是徐秋叶那位闪婚丈夫。
有那么一瞬，张晓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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