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要你当官有什么用
秦子禄在针灸的时候就昏睡了过去，并不知道何夫人来闹过一场。
等他醒来已经是晚间，角落里点起了宫灯，室内一片暖光盈盈。
他睁开眼睛，看到秦夫人坐在床边默默垂泪，心中不由烦躁，“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秦夫人一听哭得更大声了，“禄儿啊，顾宁昭那个杀千刀的，她都知道了！她还把你的病告诉了何家，今天何家上门来退婚，说不退就要报官，告我们骗婚……”
秦夫人哭哭啼啼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他听。
秦子禄眼神阴沉，握紧拳头，哑着嗓子开口，“顾宁昭说什么？说我的病不会好了？”
“我看她今天上门，根本就没打算给你好好治病！”
秦夫人现在一想起顾宁昭都是满满的恨意，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可只有秦子禄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下半辈子都这样，那秦家可就绝后了，她要怎么跟列祖列宗交待？
秦夫人又恨又怒，腾地一下站起来，衣袖带起一股风，吹得灯台里的火苗都跟着剧烈地抖了一下，映在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仿佛狰狞的鬼怪。
“顾宁昭不怀好意，何家欺人太甚，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找你大姐去！”
秦夫人杀气腾腾地来到清晖园，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眉儿，我问你，你还是不是秦家女，禄儿是不是你亲弟弟？”
秦子眉正陪一念玩呢，她手里拿着拨浪鼓，在一念上方摇来摇去，发出清脆的咚咚声，一念也跟着咯咯直笑，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去抓。
听到秦夫人这句话，她眼神微凝了一瞬，然后放下拨浪鼓，示意奶娘把一念抱回房，这才转过身不慌不忙地看向她，“母亲这是怎么了？”
秦夫人定定看着秦子眉那端凝的眉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仔细打量过这个长女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的官威越来越重，越发有上位者的气势，教人不敢轻慢。
而她面色沉凝如水，眉眼深邃，很难窥探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定了定神，秦夫人才咬着牙对她道，“顾宁昭害禄儿没了亲事，又毁了他的身子，你必须得替他讨回公道才行。”
“那母亲希望我怎么做？”秦子眉不慌不忙地坐直身子，反问了一句，“虽然人人都说我是天子近臣，可顾宁昭的身份比我有过之无不及。难道你想让我仗势欺人，还是暗中加害？”
秦夫人一时语塞，眉头皱成一团，“你辛辛苦苦念书当了大官，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用？”
“我做官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岂能为了一己私利？”
秦子眉不悦地沉下脸色，“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言官御史听到，必定要弹劾我，到时候您可没有这么大的宅子住了。”
秦夫人依旧是一脸不甘愿，想了想，索性赖在厅里不走了。
“我不管，你若是不替禄儿出了这口气，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秦夫人使出了杀手锏。
秦子眉紧抿着唇，用力咬了下腮边软肉，才控制住自己即将暴发的情绪。
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动不动就拿不认她来威胁，一次次逼她妥协，直到她忍无可忍……
可是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忍了。
“阿昭背景深厚，不光是南唐皇后的表姐，更是大周元和帝亲封的郡主，纪王未过门的妻子，若是她在华京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要挑起两国纷争的。母亲真的要为了子禄，去当这个祸国的罪人吗？”
秦子眉一顶一顶帽子扣下来，成功把秦夫人给吓住了。
她不死心地颤着嘴唇问，“你别吓唬我，真有这么严重？”
秦子眉垂下眼帘，“我是不是危言耸听，您大可以试试。大不了就是咱们全家连带着秦家宗族一起被诛，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秦夫人打了个哆嗦，恨得直咬牙，却也只能暂时憋回肚子里。
她犹自不死心，“那何家呢，何大人不过是个国子监祭酒，你难道连收拾他们的本事都没有？”
秦子眉心头冷笑，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在秦夫人嘴里都成了“不过如此”，她才来华京多久啊，别的本事没有，眼高于顶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何大人官声清正，又主管天下学子教化，十分爱惜羽毛，平时从无错处，你让我如何为难他？再说何家在华京也有几门姻亲故旧，枝枝蔓蔓连成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就会闹大，到时候子禄不能人道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又该怎么办？”
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秦夫人和秦子禄算计来的，而且他如今身患隐疾，本就是不能张扬的事。再闹下去，是真打算让秦子禄打一辈子光棍吗？
秦夫人一脸颓丧，“顾宁昭惹不起，何家不能惹，那难道我们就只能吃了这个闷亏？那你弟弟该怎么办啊？”
秦子眉面上八风不动，“将来族里若是有合适的男童，过继一个到子禄名下不就行了，一样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过继的和亲生的怎么能一样？”秦夫人想也不想地反驳，又数落她一句，“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心里哪还有半点秦家？”
秦子眉也不反驳，只是抬手拨了拨灯芯。
“母亲若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上早朝，该休息了。”
秦夫人仗势欺人的想法彻底落空，回到安康苑又是一阵自怨自艾。
一想到她的宝贝儿子下半生无依无靠，只能靠过继来的嗣子养老送终，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她眼下顶着两团乌青，勉强用脂粉遮了遮，便又派人出去继续找大夫。
她就不信，难道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比顾宁昭更好的神医来？
后来她更是干脆请了神婆来家里做驱邪道场，将希望都寄托在神佛上。隔三差五就去华京周围的寺庙庵堂上香拜佛。
秦子眉冷眼看着秦夫人折腾，对比之下，倒显得秦子禄格外安静。
难不成他就这么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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