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孤独的人拥有相同的磁场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吴耀杰第一次出现在笹和的时候，卿言一眼便认出了他。她没有惊讶，好奇，疑惑这些大部分人会有的表情和情绪。她像一个多年老友一样，主动伸手和吴耀杰握手。她无意间看到他手腕上有几条深浅不一的疤痕，一瞥后迅速移开视线，若无其事浅浅一笑。

        "你似乎并不惊讶！"

        "嗯～"卿言把咖啡递到他面前。

        "我有跟几个比较亲密的朋友公开过，他们……"吴耀杰无奈耸肩。

        "该怎么说呢？您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惊艳，然后是赏心悦目，从小细节就能看出您非常绅士。我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因为您实在是太帅了。但存在即合理，我尊重任何存在。"

        "卿小姐，您是一位非常坦诚的女士。"

        "叫我卿言就可以，不要这么拘束。"

        "mattew～"

        "那你自便，我先去忙了。"

        没过多久，店里新来的服务员林林就跑进来跟纪美议论吴耀杰。虽然卿言在，但林林也不避讳。在笹和，没有主雇之分，大家都是家人。

        趁着林林他们都出了厨房，白玉宇故意走到卿言一旁磨蹭。许久，来了一句:"你也觉得他很帅吗？"

        "他？奥～你说吴耀杰啊？"

        "你们从他进门开始不一直在讨论他，不然还有谁？"

        "帅，特别帅！。"

        "也就那样吧！"

        看着他幼稚的模样，她憋着笑，伸手去拿芝麻罐，却不小心掉在地上，撒了一地。她蹲下去捡，他拦住她，自己弯腰去捡。他的头发长了，梳成大背头，俨然一副少爷模样。即便没有西装革履，气质依旧与众不同。三十出头的他，发间隐约能看到几根白发。巷子里垃圾桶上的烟头，房间里散不去的烟味，她走神了，直到白玉宇叫她。

        吴耀杰和卿言俩人坐在咖啡台前一直聊到打烊，临走的时候，吴耀杰还拥抱了卿言。她诧异，但转念一想，就不介意了。白玉宇透过玻璃门目睹了整个过程，她进来的时候，他一声不响，不停往咖啡里加奶加糖。

        "别加了，这咖啡还能喝吗？你现在怎么开始加糖了，我记得你以前只喝黑咖。口味变了吗？"她从他手里夺过咖啡，倒进水槽。

        "我口味没变，喝咖啡放糖是为了让自己像你。"

        卿言一顿，倒了一杯牛奶过来。

        "喝牛奶吧！大晚上喝咖啡影响睡眠。"

        白玉宇一口饮下一大杯奶。

        "要去跑步吗？"

        "现在？"

        "嗯，夜跑怎么样？"

        "你不是不太爱运动？"

        "谁跟你说的？我现在惜命，很爱运动了。"

        "行！回家换装备。"

        长时间不运动的卿言，没跑几分钟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跟不上了。

        "你确定你经常运动吗？"

        "你管自己跑，我会跟上来的。"

        "我们还是走吧！"

        "哦～"

        他们经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卿言跑进去，拿了十几盒戒烟糖和两瓶水结账。

        "你买那么多戒烟糖干嘛？你又不抽烟。"

        "那你呢？"

        白玉宇不响，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低下头。

        "戒烟吧！抽烟对身体不好。"

        "好～"他知道她早就发现他烟瘾重了。

        暖春的某一天晚上，卿言收到黄晶晶的一条信息。

        "姐姐，我要出国留学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走之前，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那天，我向宇哥哥告白了。毫无悬念，他当然拒绝了。我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因为我知道他喜欢你，却还执意要跟他告白。希望你能原谅我。"

        卿言盘腿坐在床上，看完这段文字，她放下了手机。伸腿斜靠在床头，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写下一段文字点了发送。

        "晶晶，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早日放下，不要花太多时间在一段没有结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上。这对我们并不漫长的人生来说，太可惜了。我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黄晶晶临走之前，卿言请她和张沉毅一起在笹和吃了顿饭，当做给她践行。

        在这巨大巨大混乱混乱的世界上老人被遗弃小孩被父亲虐死的世界上“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太小了太个人享受不切实际羞耻

        所以当我喜欢你必须小声地说含蓄地不要惊动这个世界那些开敞的伤痕不要让痛苦的愤怒的人嫉妒不要打扰了暂停了街上的游行队伍用极度自我反省的方式可以潜进你心底田亩的方式用一张宽阔的姑婆芋叶片包裹成一件秘密用可以折叠收好有时又能取出默念一遍又一遍的方式

        那天晚上，她只让卿言一个人去机场送她。

        离别的机场，抓住了初春最后一丝冷意。

        "姐姐，谢谢你！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活在阳光下，那些我们不曾告别的家人，不会希望我们一直这么活着。"卿言不知道她从何得知她的过去，她自认隐藏得很好。也许悲伤的人都有相同的磁场，彼此都有吸引力。

        卿言凄然一笑，和她拥抱告别。她看着晶晶一个人过安检，那孤独离去的背影，心里酸酸地，也空落落地。世界那么大，可我们却都孑然一身。在无数黑夜里被吞噬，悄无声息。她转身，拖着沉重的双腿，提着包，任悲伤潋滟在眼里，在心底漫开。机场大厅冰冷喧闹，人声鼎沸，她好像被时间定格，变得静止，周围的人流飞速掠过。晕眩感袭来，她闭上眼睛，保持镇定。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白玉宇正朝她走来。她惘然看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笑容。他揽过她，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右肩上，双手没有回应他的拥抱。过了一会儿，他放开了她，长长的睫毛也掩盖不了他的失落。

        "走吧！"

        他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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