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扇门之隔，那边是无人之境
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那碗粥。他看她的那几分钟里，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拒绝了她。内心撕扯克制，如平静的海面，底下却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第二天一早卿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到他家门口。按门铃没人开门，她记得他昨天开门的密码，是她的生日。一进门，房间里昏暗一片，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线。她走进他的卧室，依旧是一片漆黑，她打开灯。两米多的一张大床朝向一整排落地窗的方向，他的卧室对出去就是澪江。从客厅到卧室，都是黑白灰冷色调，极简风，挑高的房顶，一进门望不到底，给人空空荡荡的感觉。床上的人穿着黑色真丝绸缎睡衣，被子只盖了一脚，整条腿都露在外面，侧躺着。卿言走近，先是一惊，心紧接着立马凉了下去，他是睁着眼睛的，绝望地盯着某处，一只手无力地挂在床沿。卿言在他的床边蹲下，替他盖好被子。又走到窗前，把窗帘全都拉开了，强光一下照了进来。
"外面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不是让你别来了。"他过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卿言不理会他，从他的衣柜里给他拿了衣服。
"起来！"她提了嗓门，她有点生气。
可他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卿言。
"我在外面等你。"卿言出了卧室，把从超市买来的食物都塞进冰箱。她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起来，她猜到他的问题了。她脱下外套，开了暖气。戴上围裙，开始做饭。九点过去，十点过去，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隔了一扇门，那边像无人之境。她把饭菜热在锅里，打开电脑处理公事。她隔一段时间看下墙上的时钟，再看向卧室，就这样，一直到天黑他都没有出来。她也不进去催他。到了晚上8点，卧室的门终于开了。他并没有换衣服，憔悴干瘦，满下巴的黑胡渣，卿言看着他，他似乎不是走过来的，更像是飘过来的。他没想到她还在，在他走到她面前之前，卿言先起身走向厨房，他跟着她走进厨房。
她把菜和饭端到餐桌前，把碗筷摆好，盛好饭。
"快吃吧！我快饿死了！"
"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吗？"
卿言点头，夹了一大口西兰花往嘴里塞。白玉宇看她吃得那么着急，拿起筷子把里面的胡萝卜都挑了出来，他知道她不爱吃胡萝卜。
"这么饿，为什么一天都不吃饭？"
"因为你不吃。"她很自然地回答，"你快吃，别老看着我。"
他勉强吃了几口，但等卿言吃完他才放下筷子。他起身收碗，她也没有拦他。
"我们还出去吗？"他问她。
"嗯，出去。"
他回房间换好衣服，出来还是一脸胡渣，看上去更加沧桑。卿言把他拉到洗手间，搬了个凳子进去，放在盥洗台前面。
"坐下。"她看着挂在墙上的毛巾，问:"哪条是洗脸的？"
"蓝色。"
卿言拿了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后敷在白玉宇的下巴脖颈处。又拿了剃须膏涂抹上去，过了一会儿，拿剃须刀轻柔地把胡子刮干净。刮完还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残留。
"好了，刮干净了。"
她又带他去剪了头发，一下就精神多了。她开车带他去兜风，往人烟稀少的郊区开。星光就在他们的头顶，越往前开，道路越来越宽阔，车辆也渐渐变少了。卿言看着副驾驶的人已经睡着了，她就这样在冬夜里绕着郊区的大道一直开，从凌晨开到日出东方。她悄悄下车，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跑去。周围的田野上都结了厚厚一层霜花，寒风透过围巾缝隙灌进脖子里，让她瞬间清醒。这满眼红彤彤的朝霞，缓缓涌动着，群山连绵起伏，她在天地之间，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力。她太感动了，红了眼眶。她回头，看车里的人，正向她走来。
"快来，你快看，太美啦！"她向他大声呼喊着。
他看着远方，笔直地站立着，眼里有淡淡地忧伤，脸上挂着浅浅地笑容，那是一种希望。
卿言跟他说，"你看，又是新的一天了，长夜终将过去。"
他转头看她，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很多。他把她搂过来，她错愕靠在他身上。
"我们去医院好吗？"
他点头，她沉重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点缓解，他愿意迈出这一步就还好。
诊断书上写着重度抑郁症五个字，卿言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震惊。白玉宇是那种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镇定自若的人，从学生时代的各大考试竞赛，到工作后各种商务谈判，他从不露怯，也不会持续焦虑担心。他是单独进的诊疗室，所以她并不知道他的病根。她猜测应该与林清俊和林清影两兄妹的离开有关系。医生私下和她说的只有他有自杀倾向，不能让他一个人居住。
回去的路上，她说:"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知道吧？还是搬回去跟你父母一起住，他们可以照顾你。"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既然这样，我帮你请个阿姨好吗？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不用了，家里有钟点工打扫卫生。你知道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卿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声沉默。
"你一晚上没睡，赶快回去睡觉吧！我让助理来接我，你随便哪里给我放下就行。"
"没多少路了，你记得按时吃饭吃药，就算没胃口也勉强吃一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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