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includetheseventh
跨年的公益活动，其实并非一直都是给留守儿童送礼物，但基本上对象都是儿童。每一年举办活动的地址也不一样，去过南方也去过大西北，去看望那些常人看来处境可怜的孩子们。
但唯独一样的，就是举办活动时，孩子们永远在寒风中冻着等待在温暖的礼堂里做彩排、只为在镜头前不出丑的明星们。
邢天南从未想过太深的事情，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他们在彩排的时候、孩子们在寒风中等着。从小习惯了被各路人马关怀的邢天南，完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需要挨冻才能见到偶像一面的小孩儿。
那些孩子们就在那里，但是他们却看不到，看到了也觉得理所当然，于是视而不见。
但商陆却无法忽视掉他们，也不是因为什么童年经历，可能纯粹因为老师们教育得好。在他的认知里，可以抵抗恶劣天气的不是小孩儿，而是大人。
“举办方在这间屋子里。”邢天南把商陆带到学校里的传媒教室，门上贴着闲人勿扰的牌子，“我帮你跟他们打声招呼吗？”
“你跟他们熟吗？”
“见过几次面，程叔儿经常来我家找我爸聊天。”
“程，叫什么？”
“程煜飞。”邢天南笑呵呵地看着商陆，“你打算跟人家说什么啊？”
商陆伸手抓了一把邢天南的头发，把他脑袋上的发胶蹭到手上，然后往自己的头上一抹，让凌乱的前发背到后面。“就说我刚刚跟你说的事，走，你跟我进去。”
邢天南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被商陆搞得乱七八糟的一脑袋毛：“你倒是不客气。”
三声敲门声过后，商陆立正站直，挺拔的腰身和正经严肃的气场让邢天南看得有点儿发懵。
虽然没有西装革履，也没有雄厚资本，但这个人严肃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了。
商陆身后的吴英泽已经紧张到要吐了，他不住地深呼吸着调整心态，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辞职。
“进。”屋内很快就有了声音，商陆稍稍呼出一口气，推门后毕恭毕敬地朝屋里的人点头致敬：“程总，您好，打扰了。”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年轻得像是个刚毕业的小孩儿，一个大腹便便，看上去就充满“财气”的、明显就是程煜飞了。
商陆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名片，两步走到程煜飞跟前，稍稍鞠躬得以和对方平视：“我是光影集团的商陆。”
程煜飞高频眨了眨眼，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就下意识地接过名片，看了看名片上的头衔——
董事。
“哟，今年光影来了个人物啊。”程胖子笑了笑，这才抬头打量着商陆，“诶我见过你，你不是个演员来着？”
“是演员啊程叔儿，您忘了吗，我俩一块儿拍的《深海蓝天》。”邢天南立马跟上，跟程胖子打招呼，“他说感谢您的邀请，特意来打个招呼呢。”
吴英泽在后面听得是叹为观止，说瞎话不眨眼难道是演员的标配吗，万万没想到纨绔子弟邢天南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哟呵，小南也来了啊，来坐。”程胖笑呵呵地邀请两个人坐在像样的椅子上，又看向吴英泽和邢天南的经纪人。
“青黛，你出去吧。”邢天南转过头朝经纪人说。
“看我差点儿忘了介绍，”商陆指着吴英泽，“这位是我的助理，吴英泽。”
“程总您好，久仰久仰。”吴英泽一步上前，鞠躬和程胖用力握手。
程煜飞和吴英泽简单寒暄了下，给他也找了个座儿，然后叫屋子里的那个小年轻也出门了。
“嗐你看这今年最后一天了，还让你们跑一趟给我这活动捧场，可真是麻烦你了。”程胖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递给商陆。
商陆扫了一眼那个牌子，万宝路。然后闻了闻空气中香烟的味道，明显是廉价一点儿烟。
“谢谢。”商陆自然地接过，从口袋里掏出常山送给他装排面的zipper火机，甩开给程胖先点上，然后才是自己。“怎么叫麻烦呢，程总给面子，我们得偷着乐啊。”
“哈哈这叫什么话，”程胖眯着眼看着商陆，“老赵最近还行吗？”
“托您的福。”
“我可是听说了，前阵子圈里大乱斗，你们光影可牛气了。”
“运气好罢了。”
“苏木还在你们公司呢？”
“指望着苏木给我们撑排面了。”商陆吸烟不过肺，装样子装得非常到位。
程胖点点头：“我听说你们还签走了蒲薤白？”
商陆抖了抖烟灰，假装其中有什么远大谋略、商业机密不可泄露一样笑了一下。
“这步是什么棋啊，我怎么看不懂呢，”程胖费劲地翘起腿，“现在上头管得严，你看以前我们喜欢拿小南炒作，现在也不敢了。你们这个节骨眼把蒲薤白收了，有什么用啊，不是拖后腿吗。”
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关心蒲薤白呢？
商陆注视着程胖的双眼，不觉得这个人是在厌恶蒲薤白，反而觉得他是真的在好奇着什么。
程煜飞这个名字商陆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半年熟悉圈里业务的时候翻到过这个名字。是星南集团的关联公司，旗下主要是歌手、偶像团体方面的业务，近年来也在朝着影视界发展。
为什么会跟光影集团不对付呢？
肯定是因为利益上的问题，商陆搜刮着一切有关程煜飞的信息，最后突然想到，似乎在很多部常山导演的电影的策划名单里，看到过程煜飞的名字。
但是策划里虽然有，最后却没能登上荧幕，那不就意味着……没能抢过常山？
那跟蒲薤白也没关系啊。
等一下，那么假如说，是常山从很早之前就有意把蒲薤白挖到手了呢？
程煜飞知道这件事，然后也想要抢到蒲薤白？
结果这个节骨眼，程煜飞担心上面审查，所以没有下手，但常山却得手了，所以他好奇为什么常山这都不放弃蒲薤白？
一秒的功夫，商陆想到了这些，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收了蒲薤白，也不是为了炒作啊，艺术方面的原因吧，我也不懂。”
程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公司战略？”
“不好多说啊，程总，您就饶了我。”商陆吸了口烟，身体稍稍后仰靠着椅子背儿，同样也翘起腿，朝程胖微微一笑。
烟灰掉在地上，程胖都忘记要抖一抖。
吴英泽在旁边听得可紧张，手脚冰凉，而邢天南也像是程胖那样沉默地注视着商陆。
“说起来、咱这次十一点的公益活动，”商陆没有浪费这点儿空闲，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窗外，“这都十一点半了，小孩儿在外面冻得鼻涕往下流。”
程胖笑笑，“孩子嘛，抗寒。”
“既然说好的十一点，为什么十一点不开始呢？”
“电视台的人还没来嘛这不是，电视台的人啊，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
“那他们现在到哪儿了呢？”
“一直说是在路上。”
“我觉得吧，程总，孩子们要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应该是人要讲诚信。”商陆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做大人做得不够格呢。”
“可是你看，不录制的话，请来的明星也不愿意登台，说句不好听的，大家是作秀的嘛，都懂。”程胖像是在试探什么一样，语气不是很强硬，但表情看上去像是在观察商陆的反应。
“程总别这么说，我知道在礼堂彩排的话的确效果更好，毕竟大家穿得都少，程总也是照顾大家，”商陆没有慌，平静地应对着，“但程总您看，最后正式活动是在礼堂的话，那收音不是更好吗？大家不用穿着厚重的防寒服，礼堂还自带立体环绕的音效。”
“也是。”程胖把烟头儿按在烟灰缸里，“那你的意思是？”
“让孩子们进来吧，进礼堂来，”商陆双腿落地，身体前倾，靠近程胖，非常真诚地说，“彩排放在外面，反正大家都已经彩排个七七八八了，用不了多长时间。”
程胖笑了一声，完全不像是想要答应的意思。
“程总给我们光影发的邀请函上面，没有说要准备表演，我想着这是纯粹的捐款献爱心，而且大冷天的程总应该也是不想让大家在外面挨冻。不过可能其他艺人觉得大家的才艺可以抵抗严寒吧，所以人家出于热情准备的表演、突然叫停了也不太好。”
面对商陆的上述说辞，程煜飞可以说是心里一惊。
没有事先告诉光影“表演”这件事，完全是因为程煜飞想要让光影出糗，万万没想到商陆居然把这一点揪出来讲，而且讲得像是程煜飞一点儿没错一样。
“但改一改地点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我刚也去礼堂看了圈儿，多宽敞的礼堂啊，这上电视也好看不是吗。”商陆又指着窗外，“这荒郊野岭里的学校，能有这么气派的礼堂，应该宣传啊。”
程煜飞像是被说服了一样，微微点着头。
商陆把最后那口烟吸进嘴里含了一会儿，把烟蒂放在烟灰缸里，慢慢吐息，让白烟持续地久了一些：“不过就是，可能的确有些大明星不愿意突然换地点，我也不想让程总难做，何况您看，我这小人物突然提这提那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没那回事儿，”程煜飞摆摆手，把刚刚顺手摆在桌子上的商陆的名片重新拿起来，好好地放进怀里口袋中的名片夹里，随后又取出他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今后生意上的事情还要互相照应呢。”
商陆双手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写着“艺天地文化娱乐有限公司执行董事”，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在资本大佬们的聚会上也听过这个公司。
这不就有意思了吗？
商陆微笑着将名片放入钱包里，“说起生意啊……程总这次给我面子，总觉得我就这么厚着脸皮走了、有点儿不够意思。”
程煜飞直了直腰：“这有什么不够意思，你也是提了个很好的意见啊。”
商陆摇着头，“您就别哄我了，而且我知道，我提意见，程总做不做还是程总的决定呢。”
这小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程煜飞心头发痒，总觉得商陆像是知道些什么，想要跟自己做交易。“哪儿的话，我觉得你的意见不错，这都打算跟电台打电话了。”
“哈哈，这眼看都中午了，孩子们在等下去午饭都吃不上，那么多明星了一人一个节目，这就要拖到下午了。改去了礼堂，那也不过就是挨饿的地点变了。”商陆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
哦，所以这是想要取消掉“表演”这回事儿啊。程煜飞跟着商陆绕了一个大个圈子，最后心里琢磨着，这光影还真是在意自己没准备节目这回事儿，这是不想被其他公司的艺人比下去吗。“这不是我也早想到这点，所以预约了大伙儿的午饭吗。”
“哈哈那还真是程总想得周到，”商陆起身朝程煜飞伸出手，“今天能和程总聊聊，还挺荣幸的，今后多指教。”
程煜飞起身和商陆握手，“彼此彼此。”
双手相握的时候，商陆靠近程煜飞，因为身高比对方高了整一头，所以商陆稍稍俯身，靠在程煜飞的耳边：“范总有计划拍那部钢琴的片儿，常总看意思是想让蒲薤白来做主演。程总您也知道蒲薤白，气质和那部电影完全一致，拍了就是下一个影帝。我就只知道这个，谁都没说，今儿告诉您了，是觉得程总给我面子。”
程煜飞浑身一抖，表情都不对了。
商陆重新直起腰，拍了拍程煜飞的肩膀，“那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离开程胖的办公室之后，邢天南和吴英泽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跟在商陆身后，分别思考着很多事情。
邢天南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和自己曾经认识的傻子陆简直判若两人，语气和表情都像极了自己的父亲在谈生意时候的样子。他开始思考，如果和商陆搞好关系，那么说不定今后就会发展成星南集团和光影集团的建交。
而吴英泽纯粹是好奇商陆刚刚小声在程胖子耳边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程胖听完之后脸色都变了呢。
“没想到你还抽烟啊，不是说不会抽来着？”邢天南敲了敲商陆的肩膀，笑着问。
“万宝路可不常见啊。”商陆语气十分真诚，“想知道是啥味儿的。”
“哈哈哈你刚刚跟程叔儿谈生意的气场都哪儿去了！”邢天南笑拍商陆的后背。
“那可不是生意，就随便聊聊。”商陆耸了耸肩，等走到礼堂的时候，已经看到事先在做彩排准备的人们已经乱成一团。
邢天南心里一惊，拉住一个熟人问：“出什么事儿了？”
“主办方突然说正场要在礼堂，现在要把学生们都移动进来，我们都得撤了。”被拦住的人一脸的不情愿，“外面那么冷，主办方脑子进水了吗居然让我们去外面冻着。”
邢天南谁都不会得罪，所以大笑了一声：“上午冻小孩儿，下午冻大人，多公平。”
吴英泽在商陆身后戳了戳商陆的腰：“陆神，你刚是跟程总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做决定了呢。”
商陆也假装不明白，“是啊为啥，可能就是给我面子？”
这与其说是给商陆面子，其实是商陆让程煜飞误以为获得了最新的情报。
留在办公室的程煜飞也没有干坐着，在屋子里一边转圈一边思考这个商陆到底什么来头。
他其实在看到商陆的那一刻，就觉得这人应该是个有话语权的人了，拿到商陆名片的时候，认为商陆是赵问荆他们从哪里挖来的总经理。可听邢天南一说，才想起来这小子就是这两天上映的那部大热电影的男一号。
空降在娱乐圈里就出演常山总导演的大ip电影，甚至进了光影集团的董事会……这、程煜飞听都没听说过。
赵问荆是聪明的商人，常山又是个背景雄厚的政治家的儿子，那这么一看，商陆恐怕也是个人物。
什么人物呢？
就说……居然能知道范总之后的打算，那肯定就很不一般。
范总那可是京城电影届一把手，著名的艺术家、文学家，□□的老干部啊。
那是轻易都不会跟别人透露接下来打算拍什么的老艺术家了，骨子里还有革命干部的干劲呢，最不稀罕他们现在圈子里的那些邪门歪道。
程煜飞眨着眼睛，思考着商陆刚刚那番话的真实性。
常山和范老有关系，那程煜飞很理解，毕竟常山他爸和范老的关系在那儿了。
如果商陆和常山关系很好，那么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会听到常山和范老的对话。
也就是说，情报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范老打算拍中国版的“钢琴师”？主演说不定就是蒲薤白？
怪不得常山他们会把蒲薤白签走呢……
啧，看来这个商陆，将来有必要搞好关系啊。毕竟和常山、赵问荆他们搞好关系已经不可能了。
程煜飞思来想去，心里暗下决定，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小王儿，你去扫听扫听商陆这个人，他跟常山啊范总他们都有什么关系吗。没有的话，查查他的家底。”
电视台的人十二点到场，届时礼堂里的人孩子们早已经乖巧地等待着他们的跨年礼物了，而在操场上彩排的明星们全都冻个半死，纷纷表示这表演不上场也罢。
好端端的跨年文艺演出，这就变成了最纯粹的捐款献爱心活动，程煜飞也是一把老手，为了让电视台的人有的拍，指挥大家按照最开始排好的出场顺序依次上台“走个秀”，和孩子们打个招呼。
一切都如商陆所愿，但他本人却没有多骄傲，反而是跟着大家一起吐槽这场公益活动变来变去，让人心情不好。
“好端端的跨年，白天我还想在家陪我妈呢。”身穿浅米色连衣裙的传说中的邓红，肩上披着毛茸茸的小披肩，有些泄气地跟邢天南抱怨。
邢天南一口一个“邓姐”叫得很亲切，“是说不是呢，邓姐跨年是跟妈妈啊，我以为会和姐夫呢。”
“你哪儿来的姐夫呢，”邓红的声音非常好听，不尖锐不低沉，带了一丝微微的沙哑，很有自己的特点，“希望来年国家能给我分配一个老公。”
“哈哈瞧邓姐说的，只要你把条件放低，那男的不得排着队地来找你。”邢天南在旁边捧着。
商陆听罢，没忍住笑了一声。
邓红一见他笑，这才抬眸认真地看了看商陆：“我看某人就不认同这个观点呢。”
“没有，”商陆抬手稍稍挡住脸，“就只是觉得荧幕前的女神，台下也有这种可爱的烦恼。”
“嘴倒是甜。”邓红鼓了鼓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装可爱，昂起头看着商陆，“你好高啊，在电影里没觉得你有这么高呢。”
“那是因为其他主演都很高啊，彬哥也有一米八三了。”商陆稍稍低下头，和邓红对视着。
要说长相的话，邓红不能算是美女，五官不那么精致，即便脸型细长，也没什么优势。但是整体来看很有气质，尤其是站姿，典型女歌手的模样。
商陆每天回家就能看到蒲薤白，所以对这世上大部分美人都已经精神免疫了，在他看来，没人比他家薤白好看，所以看看别的美女帅哥的、也就是看个新鲜。
但邓红不知道啊，她面对异性总是非常自信，向来觉得自己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但凡让她遇见，那么拿下对方就是分分钟的事儿。“我记得天南也是主演吧，天南你可不够高哦。”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商陆的表情。
“你俩聊归聊，能不能别牵扯到我啊。”邢天南叹了口气，“我这身高也是中国男性平均值以上了。”
商陆点点头，欺负人一样走到邢天南跟前，俯视他，“哦……是啊，邢头儿也不矮了，也超过我肩膀了啊。”
“你有多远滚多远！”邢天南一拳捶着商陆的肚子。
商陆握着他手腕，“别这么暴力啊……”
邓红在旁边看得咯咯笑，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上台的时候三个人同时，邓红为首，邢天南和商陆跟在后面。前面两个人的发言明显就是事先准备好的稿子，非常标准，感谢主办方之后又和孩子们寒暄。从堆在台上的礼物里面挑出他们公司准备的过冬衣物和点心，递给学生代表，这就算是结束了。
但不怎么喜欢常规操作的商陆，拿到麦克风之后，先是态度诚恳地和孩子们道歉：“本来说十一点就可以开场的，结果拖到现在，实在抱歉。等的不耐烦了吧？”
他问着台下的学生，果然看到有孩子在点头。商陆笑着说“我看到有人点头了”，然后其他嘉宾也都笑了起来。
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商陆在台上随意地走动了一下，“其实我也知道，一到了这种过节的时候，大家都难免想要和家人聚在一起。所以无论是台下的你们，还是台上的我们，现在都是抛下家里人聚在这里，算是同命相连？同病相怜？所以我们也别互相折磨，你们开开心心拿礼物、我们开开心心收工。”
笑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零星的掌声。
“其实我也准备了演讲，但是那些太□□，我觉得没有必要，”商陆站在学生代表的旁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跟他一起看着台下的学生们，“跨年一般都是要送祝福嘛，我在这里也送给你们最真诚的祝福，祝你们今后能够找到不需要加班的工作。”
“哈哈哈……”爆发的笑声震得礼堂都在颤一样，电视台的人也忍俊不禁，开始持续给商陆特写。
“可能你们觉得现在说这些太早，但是不早了，真的，你们还有七八年就要高考了，时间很快的。趁早想想今后的职业规划，在精神方面赢在起跑线上，也是另外一种赢了人生的体验。”商陆一点儿没笑，说得极其认真，“我要说的就这些，给你们准备了点儿书啊本儿的，好好学习吧我的好兄弟们。”
毫无意外的，这场公益活动，商陆再度上了热搜。
别人的热搜主题都是“最新款的衣服”、“最劲爆的人际关系”，就到了商陆这儿画风突变，主题是“商陆：找到不加班的工作就是赢了人生”，还有“震惊！当红明星抱怨跨年加班”。
在家里准备着跨年晚饭的食材的蒲薤白，在看到微博速报之后，眉头皱起，心里嘀咕着自家那位该不会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算算时间差不多活动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了，蒲薤白把平板立在厨房准备台上，屏幕左边是食谱，右边是微博。可能是考研这半年以来练就了一心二用的技能，所以分屏操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他会盯着和商陆有关的动态，并非因为不安什么的，只是纯粹觉得有意思。
商陆这个人就很有意思，无论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好像就只要是活着……就能活出新奇的梗。
不过在蒲薤白看到有些微博里写着商陆和哪个女明星走得很近之后，难免会觉得沉闷。
这半年来，商陆的应酬变得越来越多，虽然不是每次都喝得醉醺醺，但几乎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有复杂的味道。
酒精味儿，烟味儿，和各种各样的香水味儿。
蒲薤白当然知道圈子里的应酬都是什么场面，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每当商陆身上带着这些“证据”，他就会感到堵心。
商陆一表人才，又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理科生，想必很多大佬会觉得他非常新鲜，一定想要趁机尝尝鲜。
那么在面对那些大佬们的邀请时，商陆会是什么反应呢？
蒲薤白相信商陆一定会拒绝，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这种复杂的占有欲让蒲薤白十分苦恼，这不就是矫情吗，不就是小家子气吗，他自我批判着，然后竭力扼制着这种嫉妒情绪。
就在这时，烤箱“叮”的一声响起，蒲薤白转过头看到已经烤好的蛋挞，突然笑着自言自语了句“胡思乱想什么呢”，然后把烤盘端出来晾到一边。
接下来准备个什么菜呢？
其实他一点儿不确定商陆一定会回家吃饭，活动现场距离这里要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而且晚上说不定商陆还会去跟别人聚餐。但是蒲薤白已经想通了，即便是今晚他不回来，明天也肯定会回来，回来的时候能吃到好吃的，商陆一定会很开心。
看到商陆开心的自己，也一定会跟着开心起来。
正想着，微博再次响起提示音，蒲薤白下意识地转过头看过去，见商陆的超话下面有个人发了一条动态——
“目击：商陆x邓红。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看和好亲密啊，莫名觉得很登对哦。而且邓女神从来不会在外面对哪个男的露出这种笑容的啊，在陆神身边，女神都变得小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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