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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includethe29th


常山原本十分担心商陆会穿上日常的休闲衣服出席这场晚宴,他其实骨子里也不在意这些礼节性的问题,可能是他作为有才华的导演的这部分灵魂命令他做人不可在意别人的阳光。但有着这种不羁的浪漫主义情怀的同时,常山又活得相当现实。

        他瞧不上那些地位不如自己的人,且一定会对那些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表示尊重。可能心里不尊重,但表面功夫总是十分到位。

        好在,在这个国家,地位比他高的人不算太多。这并不是说常山本人有多厉害,而是恰好出生在了厉害的家庭里。这全靠着他曾爷爷那一辈儿不怕死地为解放国家做出巨大的贡献,并且相当走运地活了下来,而且更走运的是,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从来就没有站错过一次队。

        可能选择正确的“队伍”的能力已经刻入了他们常家的dna,常山和他的两位兄长,从出生那天开始就知道该去讨好谁,又或者可以去瞧不起谁。

        不过这个能力说不定也是生一个不如上一个,作为家里老幺的常山,在站队能力上略微逊色于哥哥们。而且比起从政经商,他更喜欢搞艺术,偏偏要去做电影。他的老父亲气不打一出来,连续几年不打算认他这个儿子。

        常山最终还是向他的老父亲做出了妥协,拿下了电影和经济的双学位,又跑去国外拿了mba,回来投资了光影娱乐公司,并且努力把公司发展为集团企业。如今他的老父亲终于不再用白眼球看他了,但每年自己拍的作品,都得不到老父亲的认可。

        拍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花里胡哨,没点儿正经东西。

        这句话是老父亲三天两头用来打击常山的,常山非但不生气不沮丧,反而为自己的老父亲竟然还真的去看了自己拍的电影这事儿而感到惊奇。他时常在想,要是自己的作品能够拿遍国际大奖,兴许他的父亲就会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重新认可一下了吧。

        但是拿奖是件极其困难的事,常山非常清楚,并且常年为此苦恼。

        国际的奖项也不是那么看重票房,更多的是电影本身的质量,这其中,内容就是最为难搞的。

        他们老外总是喜欢批判、讽刺、反映现实的内容,可能是因为只有这样的内容,才真的拥有意义和价值。

        常山当然也想拍那种片子了,但他自己又不会写剧本,而且最要命的一点是,拍了反映社会的片子,他可能都没办法通过这个国家的审核。

        审核电影的人,也不是说就没有年轻人,但年轻又有什么用啊,能够进入体制深处的人,基本上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体制深处了。维护国家的正面形象这一点,已经深入骨髓,根本混不得半点儿非主流的元素。

        所以兜兜转转,常山意识到,想要真的拍出有价值的作品,他需要在政治方面好好努努力。

        努力了几年,打破重重铁门,最后一头撞在范建国这面墙上,鼻青脸肿、头晕目眩之间,常山都快要对范建国产生心理阴影了。

        他原本以为范建国是个很规矩的老古板,后来接触之后,惊奇地意识到,这居然是个虚伪的小人、装作一副人模狗样值得受人尊敬的样子。

        怕就怕小人有了实权……

        常山还不知道怎么才能俘获小人之心,明明表面来看,他跟范建国的关系已经足够好了,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每一部想要申请拿去国外参赛的作品,都会被以“内容不合规范”的理由驳回。

        他打听来打听去,怀疑过所有人,最后全都被他筛除掉了,剩下的就只有范建国。

        好友赵问荆在听说这事儿之后,替常山安插了一个线人在范建国身边,两年之后的某日,线人终于有了确凿的证据。范建国故意不给常山通过,因为“这要是通过了肯定会拿奖,这要是拿了奖可还了得,那不是有其他导演要看到盼头了”。

        常山气得牙根儿痒痒,忍无可忍地把这录音拿给自己的老父亲听,“就这样的人你们还不治?”

        老父亲听罢,一脸沉重地点点头:“范建国一直是这样的人,我倒是觉得你这么多年一直没看出来他的本性,是不是脑子有点儿太死了。我们治不了范建国,有他的确,我们会少很多艺术作品,但是没他,我们的国家会乱。如今大多数国人还没办法过上好日子,你就要求大家去追求艺术,这难道不是你的残忍吗。”

        老父亲说得一点儿没错,可常山吃亏也是一点儿不假。小人得志是不会遭到任何报应的,甚至人家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这可能就是“站队”的魅力吧。

        常山郁郁寡欢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赵问荆前来安慰:“当你有一天创作出一部被所有人认可的作品的时候,即便你不拿去参赛,不去这样那样的电影节,也依旧会被世界看到。”

        他自然是非常感谢赵问荆的精神鼓励,但常山觉得,自己的人生原本就是没什么色彩、没什么刺激的,他想要得到真正的认可,想要站在领奖台上被聚光灯照耀,希望那聚光灯可以照亮自己的人生。

        一个电影人,想要拿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常山如今也没有放弃“攻克”范建国的机会,他总觉得如果范建国真的能喜欢上自己,说不定能捞到好运呢。

        想着这些的常山,在跟商陆约好碰头的地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他正想着现在告诉商陆“打扮得好看点儿”会不会有点儿太晚了的时候,就听到咖啡厅的门被打开时所发出的风铃声。常山扭过头朝门口看过去,在见到商陆一身规矩的礼服和半长的深灰色大衣之后,又惊又喜又有些迷惘。

        “欢迎光临!”负责接待的服务员连声音都尖锐了不少,在听到商陆是来找人之后,立刻就把商陆带到常山那桌,“请问想要喝点儿什么?”

        “有没有不是很苦的咖啡?”商陆在跟常山点头打过招呼之后,伸手想去拿桌子上的菜单。

        “有咖啡欧蕾,口味很温和。”服务员弯着腰介绍着,“是用北海道进口牛奶做成的。”

        “哦哦,那就那个吧……哪儿的牛奶我其实也喝不出来,你用蒙牛我也没意见。”商陆笑了一声,朝服务员开着玩笑。

        服务员红着脸笑了两声,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坐在对边的常山,微微侧着身子,翘着腿,朝商陆扬了扬下巴,“心情不错啊你。”

        商陆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子,干咳了一声,“看得出来?”

        “啧,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儿不一样,你这个年过的,看来挺有意义啊。”常山端起面前的美式,小喝了一口。

        “托您的福。”商陆笑着“奉承”。

        “可别找乐儿了,跟我有半点儿关系吗,我看你小子心里正诅咒着我呢。”

        “怎么呢。”

        “诅咒我大年初三就把你拽来工作,”常山笑着说,“我可跟你小子提前说好了啊,可不是我叫你出来的,是老赵他想让你来见见世面。”

        商陆的咖啡牛奶很快就被端上来,他双手抱着杯子,“不至于,真不至于,常总,您可能不信,我还是热爱工作的。”

        “你是热爱工作,还是热爱你家那位啊,”常山稍微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让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在公共场合弹肖邦,你以为你这么玩儿,就是对他好了?”

        “原来常总也觉得他长得好看啊,”商陆撇了撇嘴,“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会为他感到开心,但现在我怎么越来越不爱听别人夸他长得好看了呢。”

        “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醋坛子了。”

        “……什么意思,什么醋坛子?”

        常山被反问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算了,不说没用的了。今天晚上你就跟着我,说话之前走个脑子。”

        “明白,都听常总安排。”

        “今儿你怎么这么听话?”

        “……不是,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我有过不听话的时候?”

        “往常听话都给我一种挑衅的感觉,今儿你好像是真诚地在听话,为什么,出什么事儿了,你撞到脑子了?”

        “常总,我在您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你要听吗?”

        商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牛奶,然后放下杯子又往牛奶里加了几勺糖,“我不是很想听,算了。”

        常山笑笑,“喝出来是北海道的牛奶了吗?”

        商陆也笑笑,“兑了咖啡还能喝的出来什么啊。”

        “你今儿穿得还挺体面啊。”常山指了指商陆的衬衣和晚礼服。

        商陆再次露出不一样的笑容,“嗯,他给我买的。”

        常山恍然大悟一样点着头:“好在他是真的明事理,你俩的事儿,你跟你父母摊牌了?”

        “嗯。”

        “他们怎么说?”

        “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哟呵,挺开明。”

        “嗐,他们才不关心我到底怎么样呢,别违法就行呗。”糖溶解在牛奶当中,商陆再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味道对了。

        “那他还在天津呢?”

        “没有啊,他就在这附近,说是一会儿去吃个饭,然后找个咖啡厅等我。”

        “他也来了?他来干什么?”

        “……送我啊,”商陆都不知道常山为什么要这么问,“而且晚上的聚会应该会到很晚吧,肯定得喝酒什么的,那我也不能开车了。”

        “打车啊,打车不行吗?”

        商陆叹了口气,“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打车呢。”

        “得了吧,你不就是想让他接你吗,都写你脸上了。”

        “那常总明知故问,我可不得想个好点儿的措辞。”商陆放下杯子,微笑着回应。

        常山觉得眼前这个人确实不一样了,几天未见,竟然觉得这小子成熟了不少。“咖啡牛奶喝完了?”

        “常总的咖啡也喝完了?”

        “呵,行,那走吧。”常山起身,商陆紧随其后,二人先后钻进咖啡厅门口的一辆加长版的宾利里。

        商陆以前觉得这种长款豪车应该都是结婚的时候租的婚车,但刚刚蒲薤白送他到这边的时候,两个人看到咖啡厅门口停着这两高调的豪车,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蒲薤白在长叹了一声气之后,转过头又帮商陆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服:“今晚好好表现。”

        “怎么感觉你跟我经纪人似的,是想让我钓上一个大佬还是想让我抱住谁的腿啊。”商陆表现得颇为轻松。

        “连平时喜欢低调奢华的常总,今天都高调起来了,看来这个晚宴非同小可,可能比传说当中还要可怕。”蒲薤白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忧,“我怕你粗枝大叶的再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我担心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哈哈,”商陆揉了揉蒲薤白的头,顺便用拇指揉开了蒲薤白紧皱的眉头,“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那句话,大不了我就退圈儿去考公务员了,我还可以做技术啊。你知道吗我的毕业论文,教授问我要不要刊登在科技杂志上呢。”

        蒲薤白忍住了接下来的无数次叹气,露出微笑:“走吧,别让常总等着。”

        “我尽可能地早出来。”

        “不用,真的不用,你只要尽可能地别惹到大佬就行了。”

        “那万一要是有女商人想约我去酒店深入交谈一下呢?”

        蒲薤白呆呆地盯着商陆:“也是哈,也有这种可能……那你、你会……会去吗?”

        商陆被蒲薤白这个反问给问懵了,“真的假的,你觉得我会去吗!?”

        “……我觉得我满足不了你,已经在想你可能会出轨的事了。”蒲薤白扶额,深沉地感慨,语气里满是疲惫。

        “你认真的吗!?”

        “放心,我不会怪你的,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别放弃我啊!”商陆慌张地摇晃着蒲薤白的肩膀,“别用这种事情已成定论的语气啊!”

        蒲薤白憋着笑意,看向窗外:“冬天的夜晚看着还真是清冷。”

        “你这次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吧,虽然每次都很生硬,但这次尤其生硬!”商陆用双手将蒲薤白的上半身掰正了回来,在看到爱人脸上的笑意之后,才搞明白上述都是玩笑,“抱歉,抱歉我不该说那种假设,不会有那种情况的,什么酒店的深入交谈,就算有我也当作听不懂他们的暗示。”

        “嗯,不愧是你,悟性很高啊,”蒲薤白笑着捏了捏商陆的下巴,“我会在会场附近等你,事情结束之后给我打电话。”

        平心而论,商陆非常不舍得离开蒲薤白。

        从昨天晚上收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商陆就开始不舍了,就只是想到会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要离开对方,他就打心底觉得空虚。活这么大了,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明明曾经的他根本不知道寂寞是什么东西,现在不仅懂了,还要无时无刻都不得不去担心有一天他要自己品味这种感觉。

        商陆站在曾经的自己的角度上来看待现如今的自己的话,他会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矫情,十分脆弱,并且是不可理喻的。过去的自己要是知道自己将来会有这么一天,说不定会自我了断来终止这种情情爱爱的未来吧。

        可那样的话,蒲薤白就遇不到自己了,那样薤白他会不会寂寞啊。

        也没准儿,如果薤白没有遇到自己的话,反而会遇到其他的更好的人。心胸更加宽广的、思想更加成熟的、精神更加独立的、对上床这事儿不那么死气白咧的。

        虽然全部都是假设而已,如今的商陆已经没办法再去想象没有蒲薤白的人生会是什么样了,他反感自己现在“情感至上”的思维方式,反感自己对蒲薤白的占有欲,反感自己的一切过激言语和行为,既然反感,那么今后慢慢改变不就行了吗。

        商陆早就发现,自己在感情方面的学习、总是比常人慢半拍。如此推算,他觉得二十多岁的自己,正在经历十几岁的小孩儿所经历的情绪波动。可他又不想等到三十岁的时候才能成熟,等到自己三十岁那年,薤白的心理年龄说不定都是自己的爷爷辈儿了。

        “常总,我认为我是个非常幼稚的人,”商陆没头没脑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感慨,然后扭过头看到常山正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我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深有感触。”

        常山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高高翘起腿,指了指车窗外,“我很少坐这车。”

        商陆知道这是常山想要说什么的套路,所以他只是点点头。

        “但是偶尔坐的时候,也偶尔会带别人来坐,有时候是老赵,有时候是我闺女,还有时候就是公司里的一些同事、工作里的同行什么的。”常山敲了敲车窗,“你知道他们大多数人第一次坐这车都是什么反应吗?”

        商陆还真就不知道,他歪了下头,“什么反应?”

        “兴奋,”常山抻着脖子对商陆一字一句的说,“大家会兴奋,会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一直看着车窗外,想看看坐在豪车里看着外面会是什么感觉。大家觉得在这样的车里,做人的视角就会发生变化,大家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会有一种即便是非常想要否定、都没办法否定完全的优越感。”

        商陆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优越感啊……为什么?”

        常山用力拍了两下商陆的腿,“对,没有原因,这种优越感是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支撑的。但是人会产生这种优越感,下意识的就把别人和自己划分开、区别开,然后标上了等级。”

        “……就、就因为坐个豪车?”商陆可以说是十分懵逼了,他承认这辆车非常的豪气逼人,从里到外都是奢华打造,就连车里的空气清新剂,闻起来都跟薤白喜欢的香水一个味儿。商陆确实觉得这车坐着很舒服,但他觉得没必要。

        “就因为坐个豪车,”常山指了指正在开车的司机,“小刘儿,你开着车感觉自豪吗?”

        司机笑了一声:“说来惭愧,确实挺自豪的。”

        商陆又懵了,这车又不是这个司机的,有啥好自豪的呢。可是说到底,这跟自己最开始说得问题有什么关系吗?“常总,我怎么……不太明白……”

        常山叹了口气,“你当然不明白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幼稚,你不幼稚,就少了我们很多平凡人会感受到的兴奋。你就像是空降到了七老八十一样,对财富对名利都不感兴趣。”

        “可这世上有得是人对财富和名利都不敢兴趣,这跟成熟不成熟有什么关系。”

        “商陆啊,你,怎么说呢……我觉得你现在终于对一些、一些我们平凡人会感到有兴趣的东西也产生兴趣了,这对于你将来演员这条路来说,是好事。但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会激起我们平凡人的兴趣和斗志的东西,那些你都不关心,你看得到,但你不会为之心动,就像是你的灵魂是死的。”

        商陆舔了舔嘴唇,总觉得常山就要说到什么重点了。

        “前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说你是涉世不深的小鬼头,对社会认知度不高,很幼稚。那时候我和老赵都觉得,你对自己的认知程度很高,并且你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是非常成熟的心态。”常山用手指戳着商陆的膝盖,“但是你到如今都还这么说,我就觉得事情不是那样,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说我这种……自我认为很幼稚的认知,其实是一种幼稚的心态?”

        “……嘶,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常山摇了下头,“我觉得两年前的你,可能就正如你所说,很幼稚。但现在的你,是又不是,现在的你是在逐渐朝着成熟的方向迈进。你看看窗外的夜景啊,你好好看看,当你觉得那夜景美得要死,让你想要为它吟诗一首的时候,就去作诗吟诗,去疯狂一下,去让别人认为你是个疯子。去找那些会让你觉得刺激的事,去做那些出格的事,别怕,商陆,你放开了大胆地去活一次吧。让你的灵魂兴奋起来,去丰富你的情绪,然后再冷静下来想想,什么是真正的成熟,什么又叫幼稚。”

        商陆觉得常山的话,有逻辑不严谨的地方,他还是想不明白常山到底是在说他幼稚还是不幼稚,想不明白那些因为坐了个豪车就感到兴奋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态,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这么把今晚的宴会当回事儿。

        但他没有把常山的话掰开揉碎地去分析,因为他觉得常山的一席话,似乎打开了他的思路。

        他开始重新反思自己对于蒲薤白的感情,这世界上没有关于爱情的准确定理,商陆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文献或是教科书,但爱情这种感情,似乎反复出现在文人的作品里,从古至今都在被歌颂着。

        曾经的商陆并不理解这种感情,他觉得谈情说爱是效率不高的繁衍方式,要是想要让种族延续,那人就该像动物那样,在性别成熟的时候就开始孕育后代了。这个过程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感情,明明是那样才对。

        就像是他对待他的所有的前女友,他对她们谈不上是真的喜欢,可有可无而已,但为了满足彼此的生理需求,所以他愿意和她们保持符合社会规范的男女关系。

        直到如今,商陆将蒲薤白拥入怀里的那一刻,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古今中外的文学家、艺术家们,用一生去描绘、但却怎么都没办法写得全面的那种悸动感。

        一旦真的感受到,其他的寂寞、嫉妒、自私、霸道等等负面情绪也全都跟着铺天盖地而来。

        这些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切,让商陆再一次对“活着”有了更深的认知。

        所以这不是幼稚,而是自己的确正在走向成熟的证明。

        “常总刚才说,赵总第一次坐这辆豪车的时候也很兴奋?”

        常山注视着商陆,几秒之后,点点头。

        商陆也点点头,“那赵总是什么时候不再兴奋了的?”

        “在他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下来一个婚庆车队的时候。”

        “哈哈……”商陆这次笑得非常轻松,放松下来的时候,笑就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他笑着昂起头,笑着捂住嘴,笑着拍了拍大腿,“原来你们也觉得这像是婚庆时候的车!”

        常山也跟着笑了,“不像吗,说真的。”

        商陆慢慢收敛了笑声,在看到车已经开进会所内部之后,也收敛了情绪,“常总,非常感谢,真的,我真的非常感谢常总。”

        “你要真的谢谢我,就该好好跟我干。”

        “那是自然,之前微博上的短视频,没提前告诉常总,是我的不对。但是常总放心,即便是出了问题,我也不会让火烧到您和赵总的面前。”商陆说得非常肯定。

        车门被司机从外面打开,常山在下车之前最后和商陆对视了几秒钟。

        常山没说话,但商陆觉得对方当时的眼神,应该是已经认可自己了。于是两个人相视一笑,分别下了车,迎接车外媒体的闪光灯。

        当时就有很多家自媒体先后发布了实时新闻,微博上并没有明确地写大家出席了哪场活动,就只是统称为社交晚宴而已。哪个人可以拍,哪个人不能拍,都是有明确的规定,在场维护秩序的人是公安武警,所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

        上电影的明星当然是媒体人重点的拍照对象,好好一个黑夜,愣是被闪光灯和聚光灯打出了白昼的效果,商陆觉得自己眼都快睁不开了,却还是努力保持微笑,踏上了通往的会场入口的红毯。

        好家伙,这地儿都得走红毯啊。

        商陆心里吐着槽,却还要不住地和两侧媒体人打招呼,希望他们可以给自己写点儿正面的报道。他不知道当时的蒲薤白,正一个人缩在他的私家车里,停在一个室外停车场当中,一边啃着从麦当劳买回来的汉堡,一边刷着“商陆超话”呢。

        蒲薤白一个劲儿的刷新,终于在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刷到了几条动态,他放下汉堡,抱着手机,对着商陆走红毯的照片傻笑着。他用自己的小号儿“噗噗心累”转发这条动态到超话,很快就引来了大家的关注。

        “用户:噜噜噜噜:

        大年初三就有业务了,不愧是准一线!不知道还有什么明星去了啊,这是什么级别的宴会啊??”

        “用户:耽美一条龙:

        让我来问一问我们的大神,今天你又拖稿了吗大大,你知道陆陆参加的是什么活动吗?”

        “用户:陆宝永远的神:

        应援团都没有得到消息,看来是非常低调的那种活动了吧……”

        “用户:雨过天不晴:

        问过团长了,说是机密等级很高的聚会,除非有记者证,不然不让进去拍的。陆陆好排面啊,他身旁的人是常山导演吗?”

        “用户:今天你又拖稿了吗:

        耽美一条龙看了看照片,维护秩序的是武警啊,牛啤,这怕是我等常人不能踏进的神秘领域了。我去问问我圈子里的朋友……”

        “用户:天才傻子陆:

        今天你又拖稿了吗还真的是武警!!!!傻子陆牛啤!!我看了看其他人的超话,一线的明星都没有几个!!”

        “用户:噗噗心累:

        说是娱乐圈,其实是文娱圈的大型聚会了,著名的导演和制片人会更多一些。”

        “用户:陆宝永远的神:

        噗噗心累姐妹你很懂啊!!!”

        “用户:噗噗心累:

        陆宝永远的神……我是男的。”

        “用户:陆宝永远的神:

        噗噗心累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们都是男的!哈哈哈哈哈哈好兄弟……”

        蒲薤白在现实当中鼓起了嘴,他看到现在的动态开始讨论起来商陆到底是男粉更多还是女粉更多的问题,心里竟然有点儿不服。

        管你们是男粉还是女粉,商陆只有我才能贴贴。

        蒲薤白“怒气冲冲”地重新拿起汉堡,一口一口咬着,然后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副驾驶。

        刚刚商陆坐在那里来着,蒲薤白想着,伸手过去摸了摸座位,在察觉到那上面已经没有余温的那一刻,竟然感觉整个车里的空气都变得更冷了。

        这阵子,自己一直都和商陆在一起的啊,说起来。

        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逛街,更夸张的是这两天就连上厕所,商陆都特么要跟着。

        蒲薤白一直在跟商陆表达着“好烦”的情绪,但他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烦,只是很怕商陆有一天会厌倦会冷却,所以现在他不想过于坦然地躺进商陆给自己堆成的糖窝里。总是绷着劲儿,蒲薤白肯定也会累,累的时候,他会允许自己稍微放纵一下,会稍微稍微跟商陆撒个娇什么的。

        比如说拉拉手臂,摸摸手指,贴着对方的胸口小幅度地用脑袋蹭一蹭。

        啧,总觉得自己撒娇的方式还真是不太可爱啊,所以说可爱的女孩子都是怎么撒娇的呢?

        他打开浏览器,键入“怎么跟男朋友撒娇”,然后按下搜索键。

        居然还真的有相关的文章,蒲薤白为此下载了一个app,还开通了vip,就只是为了看看撒娇的技巧。但他越看越觉得,且不说商陆喜不喜欢别人对他撒娇,他蒲薤白反正是不喜欢这种矫情的人。

        像是什么“刚刚的过山车好怕怕哦”这种话,蒲薤白光是看着就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又说不定,如果是喜欢的人对自己说这话的话,就会是不一样的效果的?

        他脑子里想象着大高个子的商陆从过山车上下来之后,抱着自己的胳膊说“刚刚的过山车好可怕”的样子……

        蒲薤白突然笑出了声,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停车场的漆黑的车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有些缺氧的时候,他放倒了座椅,愣神地盯着天窗外的天空。

        手机时间显示“20:17”,蒲薤白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脑门儿上,长叹了口气——

        “快点儿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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