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选择在知名国企就任
舒平烨当天没有在意，其实那么多领导及随员都不知道。当省委一号车往舒平烨老家开的时候，一辆外地牌照的车在两百米开外紧紧咬着一号车，也驶进了南洲镇。看着一号车停在舒平烨老家后，那辆车掉头在南洲镇一家饭馆前停了下来。
送走了市县领导，舒平烨让彭帅先回德州复命。易军给他留下了一台车，左公县委书记李大凤原来是巴陵市委政研室主任，和舒平烨很熟，这次知道省委一号车是专程送他回来，才知道这个外表英俊、故事颇多的舒副区长有这样的来头，心里暗暗吃惊又羡慕。人还未到县里，电话就来了，问他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县里保证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舒平烨早知道他的为人，客气地谢绝了他的盛情。
三天之后，李大凤再次驱车来到舒家，随车带来了几十斤大青鱼，满满一尾箱年货，请舒平烨到镇上最好的向阳酒家，盛情款待久别的“兄弟”，他当然不好问当初舒平烨离开的原因，告诉他，当初他的出走让巴陵官场大为震惊，放弃县委书记的位子人间蒸发，真是奇事一桩。各种说法都有，有说你得了不治之症的，有说你被对手买凶杀害的，有说你做了亏心事，害怕受到党纪国法的制裁跑路的，甚至有人说你吸毒被抓的，等等。言辞之间，不乏讨好之意。他还主动告诉舒平烨，你走后，东山县委书记空缺了一年，县委副书记张德良主持工作，后由潘玲玲继任县委书记。去年，张调德州市一国企任党委书记和董事长兼总经理，奇怪的是，原来一直和他竞争县委书记的县长钟齐亮后来对张是唯命是从，张到省城后，就想办法把钟调到了身边。
舒平烨心里的隐疼忽地被再次挑起来。汪涛的绝笔信再次浮现在自己眼前。这几年，虽然没有忘记这件事，但是自己真的没有花多少精力，他感觉自己愧对亡友，既然回来了，他决心一定尽快完成亡友的重托。
李大凤比舒平烨大一岁，可他见识了舒平烨的能量。内心既羡慕又嫉妒。心里还指望着舒平烨能在今后的日子里给自己以关照，因此，近几年巴陵官场的变化，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辞间不乏讨好巴结的成分。
舒平烨在家休息了两天，主要是陪在父母身边，老人家好像说不完的话，反反复复念叨他的婚事，说，平烨啊，你这一回来，小杨姑娘怎么办？你可千万不要变心哦，那是个好姑娘啊。舒平烨安慰老人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和自己在一起，老人家不要担心。
老人家担心的事正是蓝衣商社在运作的事，跟踪舒平烨回老家的车正是蓝衣商社派来的。当他们得知舒平烨回了老家，而且是三峡省一号车接送的。立即启动了跨省情报网，甚至比舒平烨本人都更早地知道了上级对他未来的安排。
几天后，舒平烨悄悄地去了省城德州。张普贤书记没让他在机关露面，晚饭的时候，普贤同志在榕园宾馆接见了他。
“平烨，你小子精神不错啊。听说在广南混到副处长了？”普贤书记很慈祥地看着他说。
舒平烨笑笑，有点腼腆，小声说：“书记，那是瞎混的。”
“嗯，小子不错。敢于急流勇退，但又不服输。好嘛。”
舒平烨知道他说什么，有点歉疚地说：“让首长为难了，当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才体会到什么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哈哈哈，男人嘛谁不遇到点硬茬。”普贤书记爽朗地笑笑，“你的事陈英同志都告诉我了。老首长的眼光是不容怀疑的。你的情况再次证明了这一点嘛。”
舒平烨站起来说：“谢谢首长的宽容的理解。”
“什么首长不首长，叫普贤同志，或者干脆叫普贤叔。”张普贤真诚地说，又哈哈笑着问道，“据说你小子在广南交桃花运了，有这事吗？”
“哎呀，首长，您怎么都知道？”舒平烨不好意思说。
“你看，刚说了你应该称呼我什么？又忘记了？不把我省委书记的话当回事哦。”张普贤故意正色道。
“岂敢岂敢，普贤叔，您别笑话我了，老婆不争气，给我戴绿帽子了，她出事后，就在厅里那个那个了一个······，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好小子，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期望？”张普贤笑吟吟地大手一挥，点了点舒平烨。
舒平烨只是笑笑。
“这次要你回来，是老首长的意思。你的具体工作，易军同志会给你安排。给你透露一点，年后，易军同志即将出任省委常委兼秘书长，同时还要兼任德州市委书记。你就留在德州干吧，有几个硬茬需要好好治治。”
舒平烨是第一次近距离和张普贤书记接触，至此，他彻底明白了以往左右自己命运的因素。他是个性情中人，一旦动情，他总是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春节后在德州上班。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上天垂睐，定当不负如来不负卿。
上班第一天，舒平烨开着一辆黑色旧奥迪，由坐在副驾驶上的政工科长许自立指引着，驶入雪后湿漉漉的五一路。到了全市硕果仅存的国企——太和集团，一栋还算雄伟的九层破旧办公楼迎接了他。下午的会有多层含义，一个是较大范围的见面会（此前班子成员已经见过面，他见到了久违的张德良同志，没想到他已经是太和集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一个是面上情况了解。因为舒平烨并不是新来的一把手，大部分人没有把他当回事，倒是参加会议的各单位副书记，工会主席，发言踊跃，无所不谈，这种百无禁忌的畅谈倒是给他提供了许多重要信息。
散会后，舒平烨推开刚分配给他的办公室门，吓了一跳。立即回头大声招呼：“小王、小许！你们过来一下！”
办公室主任王云峰和政工科长许自立匆忙跑过来，屋里传来一阵嚎哭声，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面朝门，几乎匍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书记求你了，求你了，给我做主啊！”王主任和许科长赶紧跑过去，一边搀扶一边劝说着：“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那个女人满脸是泪，浑身瘫软地被拖到沙发上。一只沾着黑色雪渍的单皮鞋脱落了，潮湿的袜子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浅浅的水痕。
“咦，这不是方敏吗？”王主任说，接着朝门口围观的人群喊，“快去叫马小敏来！”人群中很快挤进来一个人，三十五六岁，身段小巧，圆脸、眼睛里布满惶惑。许自立悄声对舒平烨说：这是工会主席马小敏。
舒平烨一怔，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小敏，盯得对方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顺下眉毛。他终于见到马小敏了！他之所以到太和公司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见到马小敏。
舒平烨面对这个哭成泪人的弱女子，未问清缘由，先已产生同情。她究竟有什么冤屈，不写信，不上访，却采取这种草民百姓拦路喊冤，磕头诉求的古老方式申诉呢？
他在巴陵市开发区当副区长期间也曾遇到过老百姓的上访，没想到这个女人大冷天采取这种形式。是什么让她连女人的矜持羞涩甚至做人的尊严都不顾呢？劝走围观的人群后把门关好，他在方敏的对面坐下，问：你是叫方敏吧，别着急，不管什么事，说出来才能解决。
方敏抽噎道：我想要、要回我的房子！说着又把头埋在马小敏的怀里痛哭起来。
舒书记，马小敏劝住方敏，抬头说，方敏是我们公司的正式职工。您刚来，不清楚情况。我们公司的土地开发后建了怡心花园，同时盖了一座家属楼，原来按政策分给方敏一套两居室。因为有了这套房子，她儿子也找着了对象，都准备办事了。结果房子又让骆彪送了人情，据说是送给了一个外系统的女人。现在别说住新房了，连儿子的对象也吹了。
骆彪是谁？舒平烨问。
“怎么？您不认识？”马小敏眼神中透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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