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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八十五弱儿


元泰的突然发声,算是打了张思戚一个诧异。并没有当众驳斥,毕竟元泰所奏的,只勾起了他对珣王的恻隐。

        竞陶被软禁后,张思戚连日都不过问,要说温沨和林景臣带回的人物证,不让他恼怒是不可能的,可终如元泰所言——父子之亲,凡事不去与避之,直戳他的软肋。

        这是明白了当的劝他,就算珣王犯了再大的错,就算竞陶罪无可恕,可终是他的儿女,是他经历丧子之痛后得来的两个孩子,虽然娇嗔了些,但始终是他的骨肉啊。

        张思戚呆在成望宫,不时回想着曾经的天伦之乐,忽然高才带着张昱身边的郭通见驾:“奴才恭请皇上福绥,奴才是七殿下身边的宫人,有要事禀告皇上。”

        “怎么?!昱儿出事了?!”

        “回皇上,殿下一切钧安,只奴才查到一些古怪,怕告知殿下会让他心伤,所有斗胆背着殿下来回禀皇上。”

        “什么事,快讲!”

        “回陛下,奴才发现沢惠大师并非自然圆寂,而是被有心人陷害的!”

        郭通说罢呈上一方丝帕给张思戚看,对方自然不明白这跟沢惠大师有什么关系。

        郭通道:“事前因沢惠大师忽然圆寂,七殿下闻之倍感伤心。皆因他体弱,时常心结难舒,多年前受沢惠大师开解才得以放宽心怀。殿下感念便前去拜别,忽然发现大师的遗物中有此不一样的东西。”

        他指着丝帕一角道:“陛下,此帕上有明显油渍,但众所周知,僧人不沾荤腥,何况到了沢惠大师那般年纪,水都进的少,又怎么会吃油?又何况出家人身上又怎会携带这种奢靡之物。七殿下感觉蹊跷,于是让奴才去追查丝帕和油污。只奴才办事不利,丝帕只查到并非宫内所有,而是出自城内一户绸缎庄,此庄的老板乃是户部登记在册的皇商,奴才寻到他时,他言明两年前就没有供应此帕布料于宫内,奴才想既然两年前就断货,那内廷司拨派的下的,也只能是招庭以下的宫苑会用,至于具体是哪里,七殿下却中途命奴才不要再查。奴才不敢有违,直到直到帝姬在重阳前,去荭桐殿借看望之机,威胁七殿下服用九曲丹,好在重阳宴毒发,趁机诬陷长河翁主。七殿下顾念血亲之情不肯,帝姬便言语狠毒,奴才心有不忿,遂又开始调查丝帕之事。”

        “你说什么?!”张思戚大惊失色,想那九曲丹也是宫廷秘药,如今宫内的秘密接二连三被人泄露,哪里是心惊二字能平复的。怒道:“九曲丹是怎么回事?!竞陶,竞陶怎么会让昱儿他服用?!还让他去栽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郭通忙回禀:“陛下恕罪,奴才所言句句是真,当日帝姬来到荭桐殿,并未多言,只直接将一瓶丹药扔给殿下,言明要他在宴前服好,为她谋划。更,更说这是御人的意思,因为七殿下一直孱弱不堪大用,即便是公子崇被贬黜也毫无帮衬,于是喝令七殿下用从无建树的身子制造声势,她们彻查所谓的真凶,已好东山再起。殿下不信母亲和妹妹会如此绝情,但帝姬却决然而去,七殿下悲伤欲绝,他不肯陷害旁人,可母妹如此又不准奴才等伺候的人告知陛下,终日郁郁寡欢。至于那帕子,奴才查到此帕唯有蕙宫人还留着。”

        张思戚万没想到元容和竞陶心狠手毒至此!为达私欲甚至连亲情都可以随意斩断!珣王的事,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竞陶被遣和元容被降也是她们自作孽,可他们不但不知悔改,反而继续迁怒着无辜之人!

        而且张昱,他已是她元容唯一的儿子了!她就因为他身子虚弱,说弃就弃毫无半分怜悯!

        毒药!亏她们好意思喂给别人吃!当真是可恨之极!不,简直可杀啊!!

        “九曲丹!九曲丹现在在哪儿?!”张思戚愤恨不已,郭通忙道:“奴才不敢隐瞒,那瓶药被殿下藏在了荭桐殿的书柜上。”

        张思戚再也坐不住,摆驾荭桐殿,看着银装素裹的宫苑,不免恍惚,他都不记得上一次驾临是何时的事了,朴质而狭小,所谓的正殿,也不过是一间堂屋。当怀着忐忑的心踏进殿内时,张昱正安静坐着,整个人是那么安静而闲雅,只背影显得单薄,让人甚至不忍开口。

        ——他到底忽略了多少人啊?!

        “昱儿”张思戚刻意压低声音,但张昱没有回复,郭通此时轻言道:“皇上恕罪,殿下一冷就容易睡着。”

        张思戚羞愧不已,他虽然是张昱的父亲,可了解还不如儿子身边的奴才。见郭通要上前,立即阻止,亲手将自己的混金外裘披在张昱身上,动作轻柔深怕吵醒他。但浅眠的张昱还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见张思戚,颇有些意想不到,眼神流露出光彩,但很快掩下问安。

        张思戚动容,感叹道:“昱儿,父皇这些年怠慢你了。”

        他确实亏欠他,珣王和竞陶的恩宠不必说,就是节令下的瓜果补品,都是连绵不绝地送到他们府邸。虽然也偶尔赏赐张昱,可到底只是偶尔,可他从不来哭闹,就像张姮一样,始终为着帝王的颜面考虑,默默承受。

        张昱见父亲面露哀伤,忙劝道:“父皇您怎么忽然说这些?儿臣都不知您来,这殿内乱糟糟的,郭通,你快叫人收拾一下。”

        张思戚扶住他道:“不忙,你先坐下,其实,朕就是来看看你对了,竞陶之前有没有来看过?”

        张昱手一顿,故作强颜欢笑:“是,妹妹她来看过,不过她顾着母亲,所以来得少些。”

        张思戚心如刀割,要不是郭通早就将事情袒露,他真险些被这脆弱的笑颜骗过。

        张昱惶恐道:“父皇恕罪,儿臣的身子实在不济,走几步就气喘,母亲那实在不能多尽孝道,幸亏有竞陶帮忙,儿臣真是不孝。”

        张思戚攥紧着手;都到了这地步,他还在为那两个无耻之徒说话。于是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那里书本填满,张昱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急道:“父皇,这里阴寒,您若想寻什么典籍,儿臣稍后给您送去,龙体要紧,先让人送您回去休息吧,这儿实在是乱。”

        张思戚忍不住了,竟主动去搜他的书架,张昱大惊失色,让郭通赶紧阻止,却见他跪下道:“殿下!您别隐瞒了,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张昱一惊:“你说什么?!你,你好大胆,我不是,不准你多嘴吗?你怎么”

        “竞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还替她隐瞒?!你是想欺君气死父皇不成!”

        张思戚动怒,可又不忍斥责,只听张昱措辞闪烁道:“父皇,竞陶还未出阁,您也知道妹妹的性子难免骄纵。她,她不过一时糊涂。”

        张昱的面容扭曲,话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了,更带有一丝哽咽。

        就在这时,高才在一摞书本后翻出个银质小瓶,正是九曲丹。张思戚拿着它质问:“昱儿!这药,这药是竞是不是?!”

        张昱低下头道:“父皇,这,这是儿臣常服的补药,您怎么了?”

        张思戚攥着九曲丹火冒三丈,眼中甚至泛起雾气,提高声音:“你还瞒着朕!这是竞陶,这是她给你的毒药是不是!她让你服毒去陷害长河,这朕都知道,朕都知道了!”

        “父皇!”张昱此时跪下祈求:“儿臣求您别说了,这件事,儿臣求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儿臣向来怯懦无为,于前朝帮不上父皇,后宫又制止不了祸端。儿臣没用,儿臣没用啊——!”

        张昱算是将半辈子积攒的怨气,委屈和不甘全部倾诉出来,声泪俱下,这算是出生以来第二次哭。上一次,还是八岁时,元容强行将他从锦绣宫挪到这陌生的宫苑,那是他第一次离开母亲,一个人孤独地呆在漆黑的房间里。那么冷,那么的恐惧,可当时任凭怎么呼唤,始终无人应答。

        许久之后,他听郭通说,那次其实是元容故意这么做的,因为竞陶闯了祸,害得窦贵华流产,宫中走水。元容怕皇帝追究,于是将他藏匿起来,然后表现出一副失子的惊慌无助,惹来君王垂怜,竞陶也因此逃过一劫。

        呵,这算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元容觉得他有利用价值吧。

        张思戚与他父子相拥而涕,张昱很高兴,因为这是父亲第一次真正的关心他爱护他可怜他。可最后体力经不住大悲大喜,晕了过去,御医诊治是劳累过度。张思戚这才放心,命高才让可信的宫婢侍监伺候,自己带着郭通出去院外继续问话。

        郭通道:“奴才谢陛下不罚之恩,奴才除了手帕,上面的污渍也派人查看过,才从一些香料商和油商鉴别出此污渍乃普通灯油,可差不多被中和成了水。”

        张思戚不明:“油怎么会成了水?”

        郭通回禀:“奴才起初也不相信,油商方告诉奴才,污渍中的成分饱含了麻核草,棕榈籽和玫瑰果提炼的液体,此三物混于油中便可起到稀释作用,成分接近于水。虽然不知沢惠大师留着这怪异之物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或许跟他忽然圆寂有关。可奴才想破头也不明白,这油变成水,到底能做什么?”

        油是民生之本,虽然与战事时所用的石漆不同,除了烹调,也能绢布和燃灯。

        灯油?!张思戚猛地抓过丝帕;沢惠大师德高望重,他绝不会将内宫甚至是女子之物收在身边惹人怀疑,若人真是被害,那这岂不就是线索!而这丝帕出在蕙宫,那蕙宫里住的谁还用说吗?!

        竞陶杀了糜囡大师,广海身中毒瘾也拜她所赐,那沢惠大师若发现了端倪,竞陶杀人灭口又有何说不通?!

        好啊!这个孽女!伤天害理,作恶多端,害死了窦贵华,害死了龙裔,结党营私,以下犯上!害得臣民家宅不宁,将民之根本的土地和水源皆毁于一旦,遭受子民唾骂还不知悔改!甚至,甚至佛门两大禅师都死在她这个恶毒女子之手!

        妖孽——!她才是真正的妖孽——!!

        张思戚气冲冲回到成望宫,立即着人将竞陶提来。除此之外,还有作为人证的山女尼,除了脸外再没一块好皮的五仁甲,以及松阳布政,尚药监管事纪连福和齐远隋。

        当竞陶像纸扎般被拖到君王面前,虽然已停药几日,可身子依旧绵软无力,可想而知这宫廷秘药有多恐怖,步云边又可怕到何种境地。

        看着楚楚可怜,向自己投来祈求目光的女儿,这一次张思戚根本没有半点心软,直接将从张昱那找到的九曲丹砸了过去,结结实实正中她的头,瞬间红肿,疼得人哭起来。

        张思戚现在都不知该用什么情绪,对这个无药可救的毒女说话:“你还有脸哭!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有脸哭——!”

        接着气急败坏的将身边所触及到的全扫到她身上,怒斥:“你勾结官吏!竟用宫里的秘药将夷州的河流污染!致使郡下村落的土地尽数被毁!你还散布谣言!还聚集,聚集一大堆乌合之众到国都闹事!巡防总署被你的人贿赂,放任这群畜生无微不至,不但如此你还背着朕开了内城门,你造成了多少祸患!啊!?你自己数数!你身为帝姬,竟然如此心黑手毒生灵涂炭!哭!你还有脸在朕面前哭,你就不怕被你害死的糜囡大师和沢惠大师来找你索命!你不怕佛祖来降罪,上天降罪——!”

        竞陶辩驳:“没有!父皇!儿臣没有做过,儿臣冤枉!这都是他们一面之词,我没让他们做过这种事!!”

        张思戚见她还不认罪,上去就是一脚,毫无顾忌。

        竞陶从未见张思戚如此对待,心中竟还没有悔恨,反而愈加不甘地大喊大叫:“父皇!儿臣是帝姬,儿臣身份那么尊贵,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诬陷!是他们诬陷我!他们诬陷皇族!他们大逆不道,他们都该杀!”

        “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尊贵!可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你还狡辩!你自以为得力的爪牙全都招了你还否认?!你!还有你那个混账哥哥,跟那四个纨绔成天混在一处!你们私底下狼狈为奸做出多少龌龊事当真以为能遮天蔽日,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竞陶怒视齐远隋,见他胆敢背主求荣,怒道:“齐远隋!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我知道了,你想投靠长河!所以故意编出一套词来害我!你该死!你该死——!”

        齐远隋见她犹如恶鬼,原本还觉得愧疚的心瞬间土崩瓦解,对张思戚道:“皇上!小人不敢扯谎,小人虽为侯爵子弟,但没有帝姬的言语相逼,小人万不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除了纠集流氓,她还让人去袭击那些领到粥的难民,让他们砸了粥棚,故意扰乱秩序,还让他们进入富人家抢劫杀人。若非如此,长阳城怎会乱得人人自危?!而且,而且她不但让小人去买禁药,还利用李涵的死拉拢成邠伯,让成邠伯以为儿子被罢免官职,全是因为长河翁主对您进谗言,好利用他的人脉为自己谋事!”

        他的坦白,让竞陶越哭越凶,努力爬到张思戚脚边,揪着他的衣角哭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啊,儿臣一个人怎会做出这么多恶事?!儿臣真的冤枉。都是他!是这小人利用自己的权势为非作歹栽赃在女儿身上啊!”

        张思戚拽开衣服,好像现在被竞陶碰触有多恶心。

        对方仍不死心道:“父皇!儿臣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从小受您教诲怎么会做出毒害百姓的事呢?!一定是他们诽谤!齐远隋你这小人别我以为我不知道!你作奸犯科,要不是仗着父亲有爵位,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是你之前摇尾乞怜地求我救命,结果现在满口胡言。父皇!难道你真的信这个卑鄙小人的谗言吗?!他说得那些简直骇人听闻!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女儿没有!是他,是他们这群人陷害我的!你要信我啊!”

        张思戚冷冷道:“山女尼状告你杀害佛尼大师,难道你也能否认吗?女尼乃是出家人,她为何陷害你?如果她说谎,那你深信不疑的广海又怎么回事?!”

        竞陶急得面容邋遢,依旧苦苦狡辩:“山是什么地方,女儿怎么敢放肆?!糜囡大师又是您亲封的佛尼大师我怎么敢不敬于她!是她!是这个尼姑,是她在女儿清修的时候妒忌我,是她害死了山庵堂的人,是她杀了糜囡大师栽赃陷害我,这一切与我无关!女儿一心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从没有忤逆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没有!!”

        “你还狡辩?!你还要无耻到什么地步!天家的颜面早在你害死窦贵华和龙裔的时候就丢尽了!要不是这么多人证,朕还真想不到才只有六岁的你就敢害人!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罪有应得?!”

        “窦贵华?!窦贵华,不,没有,儿臣没有害过她没有!”

        “没有没有!你除了说没有!你还会说什么!成邠伯因为你天天在朝上叫嚣,都是因为你的教唆!你还否认?!难道所有人都串通好诬陷你一个人?!朕,朕现在不连累出家人,可是章图,那些迎风倒的佞臣,那些被暴民袭击的官员,这些个,这些个为你在太庙做手脚保驾护航的走狗,为你布局的混账东西!你敢说他们的死跟你没关系?!你自己算算身上染了多少条人命!你这个孽障,披着人皮的畜生!连朕都被你算计,你欺君罔上才最该死啊!”

        “父皇!父皇明察!章图的死和我没关系啊!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勾结朝臣啊。他们,他们都是不忿妖星作祟才遭了迫害!至于成邠伯,要杀长河的人是他,他和长河有什么仇怨关我什么事!为什么父皇你不信我是冤枉的,为什么找来一帮人说什么事都是我指使的!不是我!你们都冤枉我——!你们全都冤枉我——!!”

        “不是你杀人,那你怎么知道女尼杀了山所有人,你如果看见她行凶,为什么回宫后不说?!你又怎么知道李既已记恨长河!之前在朝上你不是喊打喊杀得很痛快吗?!还有林氏,她当街与你争执,你就派人痛下杀手!那些凶徒人证物证全在你还敢否认?!”

        “没有!女儿真的冤枉啊!是,是女尼说山的事我才知道的,您想想,女儿一直在清修啊,甚至亲自去接齐觉寺高僧入宫,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必是我离开山之后那女尼做出案子栽赃在我身上!至于成邠伯,女儿根本不知道,难道他作为朝臣就不能谨言?!就不能为百姓伸冤了吗?!还有林婉青,她一个女子穿得不堪入目,在大街上与人勾搭成奸,又因为收了长河给她的贿赂帮着她冲我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可女儿虽然气恼,但,但从没有叫人去杀她啊!”

        张思戚被竞陶气得已是面色青紫——果然是元容教出来的!母子三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这时,陈恬在外请示,说鲍挄带领禁军在外城们缉拿了数名人犯,因是皇上亲口下旨通缉的特来禀告。

        张思戚立即叫鲍挄带人进来,等人犯尽数带到,鲍挄才发现殿内局势微妙,不过依旧冷静道:“启禀陛下,微臣在外城巡查时,见有数人正在斗殴,于是立即制止,不曾想,其中一人正是皇上通缉的要犯,至于另方人当时一帮成邠伯的家奴护卫正持刀剑,欲对钱太医下死手。”

        “李既已!?”张思戚一惊,看着鲍挄缴械的兵器怒道:“光天化日持刀行凶,你要干什么?!”

        李既已连滚带爬地到御前解释:“皇上,皇上息怒!是,是臣见皇上通缉要犯,于是正在派人抓捕!”

        张思戚反问:“抓捕?朕看你是杀人灭口!要抓人用得到杀人的刀吗?!”

        李既已忙道:“皇上恕罪!臣冤枉!实在是因为最近城内治安大减,所以在外出的时候让护卫带上武器。只求自保,是自保而已!”

        鲍挄道:“陛下,成邠伯此言有待商榷,微臣当时已下令住手,钱太医也被制服,可那些护卫依旧不依不饶。禁军怕伤及无辜并未及时还手,有几名禁军就被当场砍伤,如若事实真如成邠伯所言,只为抓捕通缉犯,那见人已被绑缚,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成邠伯,如此反常你作何解释?!”

        “臣,臣,微臣”

        “哼!你给朕先滚到一边去!稍后自会问你,钱太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知错了,罪臣知罪!罪该万死!求皇上开恩饶微臣一命啊!”

        “那朕要问你什么?你自然心里清楚了,说!都给朕说!”

        “是!罪臣不敢扯谎,都是,这都是帝姬的主意。她拿罪臣的家人威胁,罪臣不敢不听,都是她的吩咐。八月时,她派人拿来一张药方给罪臣,说要罪臣用宫内的药库,尽快配出给她用。因为当时罪臣看此药性之猛,便有些犹豫,可帝姬一再相逼,甚至说要多添几味。罪臣自知死罪,所以对药的去处不能不问,原来,原来都被帝姬拿去毒了水源,从后来流言分析,那些被毁良田灾和药带来的后果一样,这才半途逃离,可谁知躲避之处被成邠伯发现,更听到他说替帝姬灭口,这才趁他们没闯进来时,从暗格逃跑,又幸亏半途遇到鲍统领,否则罪臣真的身首异处了。”

        他才说完,竞陶就忙矢口否认:“什么药!?我不知道,这人我根本不认识!父皇!父皇!儿臣一回宫就陪着母亲,哪里也没去过!这人平白无故说我给他药方!这怎么可能?!又何况长河也在宫里啊!既然他说那药是从宫里给他的!那她也知道!也有嫌疑啊!凭什么这一切都栽赃在我头上啊!我是帝姬!我真的冤枉!”

        钱太医见她厚颜无耻地推卸责任,立即发誓:“皇上!罪臣如有栽赃,立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求皇上开恩!”

        齐远隋也跟着道:“皇上,小人也句句是真,绝不敢欺君,求皇上饶命啊!”

        殿内所有人的指认,淹没了竞陶最后的挣扎,张思戚也不想在听她枯燥,踹开竞陶,不善地盯着李既已道:“成邠伯,你还有何话讲?”

        这个人,自从妖星一事传开,就一直是赴汤蹈火的架势,口中说辞更是针对张姮,简直是不死不休,他如此蔑视皇族张狂至极,现在事情披露,还能有何狡辩?早已哑口无言,因为一切都是事实,如梦方醒却为时已晚;从他因为一个亦真亦假的流言和竞陶的几句挑唆,率领党羽直指皇室的哪一款,命就已经注定。

        张思戚不怒反笑:“刑部何在?!”

        鲁唯昌立即进殿听旨,只听皇帝道:“革去成邠伯的爵位,交由刑部彻查,所审罪责就地论处!刑部定案后,也不必来回朕了。”

        “皇上!皇上开恩!皇上开恩!”李既拼命求生,可换来的只有张思戚更多的处置:“鲍挄,你带禁军查抄其府邸,家产全部充公,家眷家奴,沾亲带故的都不准放过!”

        竞陶一势,可谓全军覆没,嘴中除了嚷嚷冤枉,竟在没有任何能力:“父皇,父皇女儿冤枉,你听女儿,啊!”

        张思戚勃然大怒,对这个无药可救的女儿一记耳光抽过去道=吼道:“你还敢说冤枉!你还有脸说什么!你给我闭嘴——!贱货!你跟你哥哥你娘都一样,你们全是贱货!全是下贱的东西!魏国的罪人!朕怎么会,怎么会生下你这个祸害!你个妖孽!你口口声声骂别人是妖孽!可你才是最大的妖孽——!”

        张思戚恨得口不择言,传入竞陶耳中如雷劈来;甚至还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皇会如此责骂,她是他长女啊!他最疼爱的孩子啊!为什么他要冤枉她!打她?!

        张思戚已经无力,正要下旨,哪知侍监进来禀报:“皇上,蕙宫有人来报,说元御人上午忽然薨了,请陛下明示。”

        竞陶一脸惊恐——母亲死了??怎么会?!怎么会死的?!放开父皇就要去责问侍监,哪知四肢无力,都不能起身。

        张思戚则果断吼道:“扔出去!”

        众人一惊,都没明白皇帝口中的“扔”是什么意思。

        张思戚怒吼道:“朕说,扔出去!把那个贱人给朕扔出宫去!!不准她脏了朕的宫苑!滚——!”

        竞陶大吼:“父皇!那是母亲啊!她是你的妃子啊!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她陪伴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你不能啊!不能啊!!”

        侍监承受不住皇帝的盛怒几乎是爬出门复旨,竞陶再怎么哭喊,换来的只有张思戚的愤怒,一并叫人也拖回了银香殿继续□□。至于其他要犯,则一律押回刑部等待定罪。

        蕙宫,几名奚宫局的侍监用一张草席,包裹着元容早已瘪瘦下去的尸身,然后匆匆出了西顺门朝着乱葬岗而去。莫说棺材,就连掩埋都无,曝尸荒野,除了远去侍监的埋怨,只有几条野狗啃食光顾她的腐肉。

        ——今时今日还会怀念元容的人,只怕唯有张昱了。

        郭通告知时,他恍惚间还有些诧异,不过对于伺候他的人来说,这一切并不值得他付出伤感。

        郭通又阐述了一遍张思戚质问竞陶的事,言语不住担忧:“虽然罪行大白,但帝姬拒不承认,如果皇上日后生出恻隐之心,只怕这罪魁祸首要成漏网之鱼了。”

        张昱放下手中的书,似笑非笑,视意他不必担心:“不会的,这个局,没人会被遗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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