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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八十七娥摧


亚岁,既是冬至小年,只这个新年月,谁都提不起期待和欢愉。

        因为竞陶,张思戚都想取消祭礼,自觉实在无颜面对上苍,祷文也迟迟无从下笔,无奈推给礼部和光鹿院让他们代笔。只今年实在是糟糕,除了边境大捷和越国归属竟再无一件喜事,特别是皇嗣,所以只摘抄往年的粗略写写蒙混。

        所有人都沉闷着,就连不必过冬的客鹊,往年在雪景中最是耀眼,现在也显得毫无生机。

        唯有竞陶在为即将将亲手了断张姮而无比的欢欣雀跃。

        当日,张姮提早一个时辰来到天英殿,好像被人牵引一般,径直进入雨花阁暂歇,她身边没人跟着伺候,身前的炭盆,还是宫人退出前为她御寒特意准备的,里面的炭火是用香木特质,温暖而香气四溢,可偏偏这香味袭得竞陶鼻腔刺激不已,将她逼出了躲藏的柜子。

        竞陶喷嚏不停,眼睛也朦胧不清,莫说开口,呼吸都费劲。

        而张姮却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都说三匀香有富贵气,可姑姑这般排斥,看来是已与富贵无缘了。”

        “贱人!”竞陶捂着口鼻,言辞激烈,她很想掐住张姮的脖子,却一吸入这可恶的香味就呛得呼吸困难,想夺门而逃,却发现门竟被反锁,气急败坏道:“你!你这村姑对我做了什么?!”

        张姮挑着一些炭火,声音清冷:“我怎么敢对姑姑你做什么?是你自作孽,失了清纯,又命贱德承担不了帝姬之位,怨得到我吗?呵,也对,姑姑你除了怨怼别人,一无是处。”

        “你!你再说一遍!”竞陶即便睁不开眼,也依然不忘威胁。张姮不紧不慢道:“我说你是个废物,难道有错吗?你若不相信听到的,那我可以屈尊再说一便;你张姌,在我张姮眼里,是全天下最废物的一个东西!”

        “你——!”

        “何必激动?难道今时今日,你还觉得自己不够废物吗?你是帝姬,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我在你面前只是一只蝼蚁,可现在我却把你啃食的除了身上这张皮什么都不剩了,这不够说明你废物吗?你那草包哥哥已成了庶民,你那愚不可及的母亲也被人扔出宫外任野狗啃食,如果这一切的教训还不能令你罢手,那我只好说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可你现在蠢得我都懒得对付你,还得提醒你再不跪下求饶,那这妖孽的滋味,你是非尝不可了。”

        “你住口!你个村姑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就算珣王和母亲都折在你手里又怎么样?!现在,现在天下的人都要你死,他们都信你是妖星!本帝姬才是皇朝唯一的皇女,我的存在就是要替天行道,为天下苍生除掉你这个祸患!”

        “哈哈哈哈——!”张姮似乎听到了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乐得合不拢嘴,只越到最后笑声越掺杂阴冷。她缓缓起身,径直走到竞陶面前,在对方诧异的目光抬手就是了一记耳光,用尽平生力气,让竞陶立时瘫倒在地,她想喊,可香气又窜进喉咙,痛苦不止。

        张姮很有耐心地等她喘匀气息,才冷冷道:“这一巴掌,我赏给你涨涨记性。是本翁主,代林婉青,还有那些被你祸害死的人赏给你的!我想,他们很希望你仔细回味一下,你口中贱人给你的赏赐!”

        竞陶早已目怔口呆,张姮看在眼里,只觉得她实在是可恶透顶了。

        她从不与竞陶去讨论她犯下多大的罪责,因为被自己谎言哄骗住的人,就是扒了她一层皮,血淋淋下也不会让她动摇。既然竞陶最骄傲的就是她的身份,那被平生最看不起的人侮辱,就是最能要她命的利器。

        林婉青不忿于她,她便下死手置她于死地。

        任何忤逆的她的人都要死,且死的凄惨,甚至永无超升。

        竞陶也不怕梦魇,因为她自持身份,可当这身份已如一纸笑谈,那她就是最低档次的残次品。

        见竞陶还直愣愣看她,张姮又笑了,犹如夜叉。

        “如果我真死了,那确实如你所愿了。可接下来怎么办?别告诉我你贵为帝姬,只认为享受富贵荣华,对那些人高高在上就可以了。我问你,那些难民以后如何安置?物价如何平稳?民心如何安抚?毁坏的良田如何修复?那些因你私心而无家可归甚至家破人亡的人,日后又该何去何从?还有那些听你话的朝臣,是,他们是因为你的一时威逼利诱不得不听命于你,可当你的目的达到了,满心愉悦之余忘记自己没能力实现他们愿望的时候,你这个脓包还能自持帝姬的身份相安无事吗?要知人心可比豺狼虎豹更甚,我纵然是他们的爪下亡魂,那你又何尝不会是下一个呢?”

        “不!这群贱民不会忤逆的!他们敢不顺从皇室就统统该死!就跟你一样!”

        竞陶愤恨之余上手去掐近在咫尺的张姮脖子,却被她轻易挥开道:“对!臣民是不该忤逆君上,可前提是,你是君上,但你不是,你只是一个帝姬。何况他们都死了,你还做什么帝姬?你还能对谁呼呼喝喝,只怕到时候你也沦为你口里的贱民了。”

        张姮看着噼里啪啦,灼烧正酣的木炭,忽然升起恶趣味,加起一块逼近竞陶。

        对方吓得肝胆俱裂:“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张姮阴阳怪气道:“姑姑别怕,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恐怕地狱的刑罚都不够你受了。我都能想象,他们一定会用这滚烫的炭,将你嘴里的舌头烫熟,然后再把你身上的肉也一片片切下来扔进油锅,让你看着自己的肉被炸熟再让你吃下去。”

        “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住口,你住口!!”竞陶惊恐嚎叫,她似乎已经闻道了熟肉的味道,止不住地作呕。

        张姮将炭扔回铜盆,也不管她是否听到,继续说着:“姑姑啊,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的骄傲。在我心里,帝姬或许就是天上的星星,永远都高不可攀,而世间的皇室女子,都该是像你这样的。那时可以说你拥有着一切,哪怕元容再与我水火不容,我都很羡慕你。至少在孤寂无助的我看来,你有父母的宠爱,有那么多人爱你,你是那么的幸福。可现在?你往日的光辉荣耀,可以说荡然无存,我该怎么形容此刻的你呢?变得如粪土一样了?噢不,粪土还能滋养田地,都比你有价值啊。”

        “贱人!你个贱人——!”竞陶彻底疯了,她不允许张姮用那可悲加可怜的眼神与自己对视。但香味作呕,她毫无还手之力,直到此刻,心中或许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无力的绝望。

        张姌是自卑的,张崇也是,这对兄妹都遗传了来自母亲最根本的劣性,也是这辈子最致命的软肋。纵然他们人前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利,可他们仍是自卑的。

        元容自卑出身,张崇和张姌自卑的也是元容的出身。就像迎香说的,哪怕是身边一个普通宫婢的出身都比她们好,所以他们时常发疯,并不遗余力地铲除,自认为的阻碍和屈辱。

        因为皇嗣凋零,这给了元容,还有张崇和张姌一个皇帝不得不接受和重视他们的环境,结果骄傲得太过,他们全迷失了。

        张崇事事都要最好,处处都要拔尖,不择手段的情况下可以毫无廉耻。

        张姌处处与张姮作对,从起先的作弄变本加厉,她不比张崇还需要遮瞒,她可以在张思戚的宠爱下尽情肆无忌惮,从而得到了变态心理上的弥补,在卑劣的私欲中享受满足和快乐。

        可直到张姮做的一次比一好,张思戚的夸赞一次比一次高后,她终于被激怒,彻底爆发。

        她不允许一个村妇的女儿做得比她好,更不准张姮反抗!但最可悲的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帝姬根本不懂得如何自强,只一味催眠自己是天生的高贵,张姮的种种行为是投机!是不堪!是奴婢对主人的忤逆犯上!是绝不被允许的!

        所以怀揣此等心魔的她,换来的自然是一次比一次残酷的打击,直到觉得她该从世间消失,才能将自己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竞陶终于暴起,冲着张姮奔了过去,像一头野兽般嚎叫:“你该死!你该死!!你这个妖孽该死——!”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出来护住张姮,或者说是迎着竞陶而去的,竟是采红,此番突然,她被竞陶掐住脖子,大吼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帝姬要杀人啦——!”

        似是要吸引外人的注意。

        可对方已经神智混乱,以为采红就是张姮,死也不撒手,安歌一脚踹开雨花阁的门,却只紧紧护着张姮,对眼前的闹剧视而不见,最后竞陶真将采红掐死了。

        张姮此刻已逃离雨花阁,而在天英殿准备祭典的宫婢侍监听到采红的呼救,纷纷涌了过来,一入眼帘的就是竞陶面容扭曲,举止骇人,特别是那双手,几乎要掐烂对方的骨肉。

        “啊——!”

        人群不知谁喊了一声,很多胆小的宫人也跟着喊叫,随着张姮又退出到屋外。张思戚正巧来到,见祭典纷乱,还没来得及责问,就见竞陶披头散发地奔出雨花阁。

        ——她疯了,逢人就咬,见人就抓,甚至对冲上来的护卫也下死手地打。

        陈恬见状立即将她制服,却听竞陶疯癫的大吼道:“妖孽!祸害!你这个祸害,我杀了你!我亲手杀了你了!你这个祸害,哈哈哈哈!我是大魏的救星了!我终于是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了,我终于是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了哈哈哈哈哈——!”

        “拖下去!给朕拖下去!!不准让她再说一个字!!拖下去——!”张思戚大怒,也根本不想再呆在天英殿,带着张姮逃一般回了成望宫。

        太医尽数被召来诊治张姮,索性她只是受了惊吓。至于竞陶为何从银香殿逃出,经高才彻查,正是那个被竞陶掐死的宫婢,正被皇帝下令追捕的采红犯得事,银香殿的宫人死伤一片,由奚宫局和三思署证实,皆中了步云边的毒,而采红的身上又搜到了带有步云边的残液,这足以说明了一切。

        张思戚才下旨将采红挫骨扬灰,就见张姮恢复如常的来给见他。

        “皇祖父”张姮双眸含泪,断断续续哽咽道:“姑姑她,她说长河是您也觉得长河一死,天下才能太平吗?”

        张思戚想到竞陶那副走火入魔的样子,算是看清了她的面目,她使出诸多诡计,就是为了置张姮于死地!眼见爪牙尽数被灭!就让宫婢毒害看守跑出来害人!这份罪孽,就是死千百回也不够了。急忙安慰:“别胡说!谁敢胡言乱语皇祖父第一个不饶他。”

        张姮拭去泪珠,急忙拜谢:“谢皇祖父体恤,长河该好好谢谢皇祖父,若不是您的信任和疼爱。只怕长河都躲不过藏匿于太庙的贼人害,今日若在遇险,真的无法再以清白苟活人间了。”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哭了。”张思戚止不住道:“也怪朕疏忽,放任了宫里的漏网之鱼,险些酿成大祸。你姑姑,不,她已经不是了,你也不要再这么称呼她,这疯子已经不是皇家的人了。”

        “皇祖父这是何意?!”张姮故作惊讶。张思戚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才道:“这个孽障,勾结官吏,贪污纳垢,祸患民生,甚至佛口蛇心对列祖列宗和出家人不敬!皇族之内岂容这等祸患玷污金册玉牒,玷污祖宗的血脉朕已决定将这孽女剔去皇籍,贬为庶民,就此论罪。”

        张姮并未及时答复,毕竟竞陶罪有应得,皇帝既然有此决断,她当然不会阻止。

        只是以他的立场,真会舍弃竞陶这枚棋子吗?

        正说着,殿外有侍监来禀,说七皇子前来请安。张思戚忙叫人进来,一抹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映入张姮的眼帘。

        青竹先生?!

        那个身姿孱弱,但眼神炯炯的淑人君子,不正是张姮于列文楼偶遇的管事先生吗?!原来他就是元容的次子,张姮素未谋面,不,知其真实身份后初次见面的七皇叔,张昱。

        与张姮的惊讶不同,张昱面对她竟无一点意外。一身裘衣紧裹,淡然行礼。

        张思戚忙叫他起来赐座,不但加暖炭火,更赐了新的手炉和绒垫,关怀之意显而易见。

        “今日亚岁,儿臣本欲前往天英殿,却听说出了大事,所以赶忙来看看父皇。”

        “唉,又是竞陶作孽,不过好在上天垂帘,保佑长河躲过一劫,如今已经没事了。”

        “什么?”张昱故作意外,转而对张姮歉意道:“终是一脉手足,她如此实在其心可诛,有此同根,儿臣也无地自容。也让翁主受惊,我在此给翁主赔罪。”

        说罢就要跪下,还未等张姮说话,张思戚忙道:“昱儿你这是做什么?!长河是你的小辈,你如此于礼法不合。何况竞陶才是皇族的罪人,你一身清白,何须自招罪人的污垢。高才,快将七殿下扶起来。”

        “父皇!手足如此,儿臣实在心如刀割。纵然您说儿臣清白,可竞陶终是儿臣的同母妹妹,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儿臣实在难辞其咎。”

        “你不要妄自菲薄了,那孽女根本不配是你妹妹。如此大恶,皇族实难容她,朕决意下旨将张姌革去封号和位份,于金册中除名,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是朕的女儿!”

        “父皇?!父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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