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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十二凉心


之后张姮陪着张思戚进了午膳才退出成望宫,看着骄阳恍如隔世。

        今日若不是户部大司她在劫难逃,毕竟那名册是她自己拿走的,那贿赂的官员名单也是她自己收下的,唯一庆幸的是那些贿银早早用在难民身上,否则这勾结朝廷的罪名,她一定逃不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吏部奉书要给她这两样东西,如果是报复她拿走了名册坏了武举的比试,那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而且他收受的贿赂可全来自于那些权贵,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拿到她府上,他就不怕东窗事发?

        他可是吏部官员啊,他会傻到如此?!

        还有那名册,怎么就夹杂了官员名单的纸?她明明记得为了保险起见,将其塞在一个梳妆盒的下层,更和名册分别放在不同的箱子里的,难道有人私自取出来,并在皇上派人翻找名册时趁机夹进去的?

        张姮不想打草惊蛇,故作无事准备回东宫去,只是思绪烦乱,脚没站稳踉跄,幸亏一旁的陈恬及时出手扶住她,问道:“殿下无事吧?”

        张姮转头定定看着他,语气不善道:“陈统领希望本宫有事?”

        陈恬低头道:“臣不敢。”

        张姮冷笑道:“看侍卫如此森严,是否随时要听候吩咐将本宫拖出去了。呵,我原本还奇怪谁做了皇祖父的耳报神,现在想想倒不奇怪,这禁军知道的事,怎么逃得开陈统领的眼睛呢。”

        陈恬不作答,只静静站着,张姮也不想和他多攀谈,带人回去了东宫,不想半路遇到了曲玫。

        她最近可谓春风送爽,一点都不在意恩宠的得失,见到张姮更是眉开眼笑,似乎悠儿那件事根本就不存在,语气也颇为和蔼:“嫔妾参见殿下,听闻殿下出宫去了,嫔妾还想念殿下呢。”

        “曲娘娘,无事长河就不多聊了。”张姮不想与她多接触,哪知曲玫故意缠着她道:“不敢,只是久不见殿下,所以来问候一声。啊对了,嫔妾宫中新得了上好的丝绢,殿下若是喜欢,嫔妾请您去莲宝宫挑挑。”

        “不必了,本宫没心情。”

        “恕嫔妾直言,殿下确实心情不好,若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嫔妾说说。”

        “婕妤娘娘很闲吗?”

        “呃不,嫔妾只是担心殿下,若说这女子要是有难言之隐,同为女子的嫔妾或许可以倾听。”

        “本宫是有烦心的事,但还不劳娘娘你,而且本宫现在没心情应付一个又一个来找事的,如果婕妤娘娘觉得清闲,那本宫不妨从今以后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后宫,好好给你们这帮喜欢斗来斗去的人找些事。即便是逾越也无所谓,反正本宫现在在后宫,有的是时间!”

        “殿下!嫔妾不是那个意思!嫔妾也不是有心冲撞殿下的!”

        “哼!”张姮让人挥开她径直走了。

        曲玫见此羞得满目通红,此次本想趁机拉拢,顺便提一提自己那侄子的事,没想到这张姮这么不识趣,不过转念一想,为了日后的飞黄腾达,还是忍了下去。

        长庆殿,张姮回宫的消息让留守的宫人自是高兴,可一看张姮一脸严肃,谁也不敢多说话。只见她翻开随她出宫的箱子,却并不翻找,众人大惑不解,只听她阴恻恻道:“谁跟着我出宫的,统统站出来——!”

        “殿下?!殿下息怒!”所有人都吓坏了,别说是宫人就是阜平阜安和槿绵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有想探究的,可严峻之下,谁也不敢多言,阜平虽然也不明,不过私下他多少猜到张姮发怒必和那本名册有关,难道成望宫里出事了?

        不做他想,除了他们,跟随的四名宫婢,二十个护卫,全部出列跪在院中。

        张姮表情阴郁,心里不断回想着吏部奉书将名单交给她的种种细节,深怕错漏那哪处又被人拿捏。

        ——谁都不能信了!谁都靠不住了!到底是谁?!究竟她宫里还有多少别人的眼线?!究竟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人?!背对着她们隐着怒火道:“我问你们,那本名册,是谁做的手脚。”

        阜平四个还好说,他们一直忠心,可剩下的人就不同了。

        “我最后再问一句,是谁?”张姮忍耐到了极限,可众人还是不说话,最后直接怒吼道:“好,好极了。枉我带你们不薄,可你们好啊,竟对别人忠心耿耿阜平!给这些陪我出宫的人结算俸禄,他们想带走什么也尽管拿,从今以后,我东宫不需要他们伺候了!”

        “殿下!?殿下不要赶属下/奴才/奴婢走啊!殿下开恩啊。”除去阜平四人,所有人都跪地祈求,他们很多都不知自己错在哪儿。

        安歌道:“殿下,如此全将人赶走,是否会中了别人的计?”

        张姮冷笑:“哼,我现在已如有心人所愿上勾了,早些散了你们,也省得大家一起受苦。”

        阜平惊道:“殿下?您说什么?您上什么勾了?”

        张姮苦笑道:“前几日,我从吏部奉书那得来舞弊的名册,事后他不是上缴了一张贿赂名单吗?方才皇上要找那本名册。有的人,就趁机将提前偷出来的名单塞在里面。皇上看了后大发雷霆,只怕从今以后我再无宁日,早早遣散你们,也省得受牵连。”

        众人心里一惊,都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严重。扪心自问,张姮作为一宫之主对下人真的可以说仁至义尽了,饶是谁也不明白到底还有谁受人蛊惑做出背主忘义的事。

        此时有个护卫想起来,万顺带人来寻名册的时候,一个唤作莲儿的宫婢直接开了箱子将一个本子交了出去,心里大惊,指着莲儿道:“是你!是你将名册直接交给万公公的!”

        莲儿大惊失色,可被人揭发只能爬到张姮面前求饶:“殿下,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那本名册,那个,奴婢只是,只是想帮宬王殿下而已,奴婢并非存心的!”

        所有人齐齐看着她,这个叫莲儿的宫婢是当初内廷司拨派下的,在东宫伺候也不短,怎么又和宬王牵扯到了?

        “为什么?”张姮冷着双眸盯着她问,莲儿哭道:“殿下,奴婢真的不是存心要害您的,您对奴婢好,奴婢是记在心上的。这件事奴婢也没想到,真的只是想借此帮宬王殿下肃清奸臣而已。奴婢原先在荭桐殿伺候的,宬王殿下他其实很可怜,可珣王和帝姬一直看不起他,不断欺凌他,奴婢只是想帮他,毕竟现在还有很多人要害他所以这都是奴婢自作主张,真的不是存心要害殿下您的,奴婢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若皇上问罪,这件事是奴婢自己的主意,您将奴婢交给皇上吧,可奴婢真的没想害您!”

        张姮一直很佩服张昱,他能让一个本没有过错的人,让旁人认为他有错,并且就连被设计的人自己也认为自己错了。

        或许这件事张昱并非是布局者,因为去校场看比武是温沨的提议,也是她自己要去,不忿吏部更是她自作主张,可他万没想到张昱还是抓到了机会。

        这算是个警告吗?因为她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所以他让皇上忌惮她,并且利用吏部奉书传递名单,一石二鸟除掉所有的隐患。

        张姮现在觉得很累,莲儿还在哭求,可她已经不想再听,让人将其关押就回了寝室,倒在舒适的床榻却怎么也缓解不得。

        这个宬王叔,他作为清竹先生起就一直欺骗她,哪怕目前他于朝廷已经没有政敌,他依然不肯放过她。除了心累,也只有心惊,更是心惊胆寒,没想到张昱的影子无处不在,宫内,宫外,到处都是!

        不知为什么,张姮慢慢浮现出了张啓之的身影,和他的无助相比,究竟谁更痛苦呢?

        晚些时候,她去了荭桐殿,这里春意满满,栽植的竹子,似乎比往年更加茂盛。俗话讲,梅兰竹菊四君子,可这其中有一半儿都让张姮感到厌恶和作呕。

        张昱坐在殿内新燃的香正是用的竹叶,就地取材,新颖而清幽。而为了招待特意大驾光临的张姮,张昱还特意将新的隆中茶取出烹煮,更亲自递到她坐前。

        “我和王叔之间,是不是真的不死不休了?”张姮开门见山。

        “莲儿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张昱淡淡答复,自顾自地沏茶。

        “如今王叔一句不知道你觉得我会信?就算不是,她也把罪名扣到你身上了,弥补了去年你计划中的遗憾。而不管这件事我结果如何,反正在皇祖父的心里已经有了猜疑的种子,让我以后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也不得不说,论□□下人的忠心,我确实不及王叔。”

        张昱倒满了茶杯,却也没有喝茶,任凭火炉里的炭熄灭。

        昨日郭通带着吏部奉书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皇帝已召长河回宫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所以不管这件事他是否授意都逃不开干系,所以解释也没用。

        平心而论张昱并不讨厌张姮,这个孩子的身份他也一开始就知道。她初到列文楼的时候,人是那么天真浪漫,而且难得的好学,对宫人也无高低贵贱之分,那时候的她没有任何市侩傲慢拘礼,让他觉得宫外的孩子真的很像一张白纸。

        可短短两年时光,她就成了与他对峙的厉害角色。要说不忌讳那是假的,因为他的心也早被染黑了,成长的阴影让他并不认为皇族中有善类;在这个皇宫里,到处是利用,你不利用别人,就会被利用,包括他自己。

        张姮见他不语,索性又说:“我此番前来,除了拜访王叔,你也可以理解为兴师问罪。我还是那几话,我不喜欢政事,但这不代表我对被人利用和陷害可以逆来顺受。之前是因为皇祖父,我不得不接受。可王叔你,你还不是君主,你没理由我也没理由接受这种利用。”

        “身不由己,也不过是懦夫的借口,既然殿下开诚布公,我也只想说,有些事人一旦碰触,就难以逃脱这牢笼。”

        “王叔是怪我不该沾染朝廷?”

        “殿下是聪明人。”张昱话里带了威胁。张姮不怒反笑:“皇族的人,并不能做到身无旁物,而我也不是那种事不关己默不作声的人。王叔若不想有人掣肘,那就应该尽力辅佐朝堂,别让我揪出一些贪赃卖法以及舞弊的不轨事。否则你如此事事在意,不单显得你小肚鸡肠,更是对自己能力的否定,长此以往,这心够你操劳的吗?”

        “”

        “这次的事于我是个教训,于王叔也是。我劝你好好督促自己的手下,凡事适可而止,不要把我逼急了。否则,我现在虽然不是你忌讳的人,但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你最忌讳的人。”张姮起身离去,就在走到殿门的时候又道:“莲儿我还给你,以后别再让你的狗出现在我面前。”

        张昱面对早已寒凉的茶水,默默无语,心里只叹事情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张昱做的事,事事关于民生,利于朝廷,利于江山社稷。

        而张姮也同样,她做得也都是安抚民心的好事,而且科场舞弊,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耻任谁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皇上和张昱都没理由苛责忌惮,毕竟她做得是善举。

        可两个都行的善举,却怎么就成了一场祸端的开启呢?

        等张姮离去后,郭通进来收拾残局。但这一次,张昱言语及其冰寒:“跪下。”

        郭通一顿,立即跪下请罪:“殿下恕罪!这件事,是奴才僭越了。”

        张昱轻咳了几声,自怨自艾道:“我唯一一点血亲也被你斩断了。呵,在这个宫里,终于谁都是我的敌人了。”

        郭通急忙道:“殿下恕罪,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望殿下保重自己。只是,只是长河公主的位份与您比肩,长此下去,实在是”

        “够了!你给我滚出去!”张昱第一次发火,郭通很明白,可他不后悔,因为皇上已经忌惮张姮了。

        这就像一个烟火,等待她灿烂的时候一举击溃。

        要怪,只能怪张姮太聪明。

        自从宬王立于众人面前,她就再不越界,即便那步撵是皇上亲口赐予,她也不再乘坐,从头至尾只做自己规范内的事。就拿这次的武举初试来说,她对朝廷命官也只是给予警告,尽量让一件事做的公允,谁能说她就是有心染指朝政?

        难道作为皇族,为了不受忌讳就只能装聋作哑?纵然会让人觉得她是僭越,可到底她做得也没什么不对。

        吏部言关传消息进来的时候,虽然这是一个机会,可让郭通还是寻不到一点可借题发挥的借口,所以不得不让人怂恿奉书将事情闹大。毕竟郭通除了张昱从未见过如此隐忍和审时度势的人,这样的人对张昱来说是一个威胁,所以哪怕张昱恼火他也必须要除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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