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奈

郡主大为惊奇,纳哈出虽现在贵为辽东开元王,壮年时却曾在江南苏州为官,小苏即是为纪念此段经历而给女儿起的乳名,向来知者极少,只是家中称呼,张三丰如何得知?

        心中虽奇怪,但动作却更为恭敬:“真人认识家父?”张三丰悠然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看在故人面上,留下孩子,你们自行离去.”郡主心道,难道杨柳风心疼儿子,派了这么一个老家伙前来抢劫,难道识破了我的计划.

        原来,郡主先前对杨柳风所讲的不尽不实,所谓的三面夹击之策乃诳骗之计.这个计划虽好,然实不可行.云南梁王虽心向大元,奈当年元末时，四川明玉珍曾攻入云南,梁王元气大伤,实是有心无力。而辽东父王纳哈出虽号称总揽军机,奈何哈剌章,蛮子等人各恃其众,不听调遣;三面中唯有王保保可恃,可朱元璋也不是傻子,多年来一直对西北防范最严,用兵最勤,故也是独木难支.

        此次杨柳风扰乱京师,如若杀了那个狗皇帝就最好,而不是她所说的无关紧要,实是关系非轻,至关重要,万万放手不得.

        郡主一边寻思,一边说:“此乃故人之子,携之远游,真人何故要留?”张三丰再不理会,闭目养神.郡主知此事无法善了,手缩入袖,摸着那物件,心中犹豫不决是否动用?此物据师父所说,三尺之内,那怕大罗神仙也无法脱身,但自己却从来没有用过.眼前之人武功之高乃生平仅见,此物有用还是疑问,如何不成,那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正在权衡时,忽听一声:“道长且慢!”

        小云集的心中刚才也是百转千回,一面是可以母子团圆的诱惑,一面是父亲处境的苦楚,到底如何抉择?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走下去,因为他不想让亲人受苦责难,也不愿自己作个懦夫.于是他毅然从车上跳了下来,大叫了一声.

        小云集走上前去一揖,从容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可是父命难违,恕晚辈不能从命!”小云口中的父指的是梁勤,而张三丰和郡主都以为指的是杨柳风.此刻张三丰的内心要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人们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把一直隐在袖中的手伸了出来,拍着那看似柔弱的小肩膀:“想不到杨柳风竟然有这样的儿子.你看好了!”说完,闪身丈外.

        只见他两足分立,两臂徐徐平举至肩高,臂内旋使两掌心向下,五指朝前.小云集看的莫明其妙,旁观众人也大惑不解,难道让我等看他扎马步不成?正疑惑间,招势已变!

        张三丰的动作忽然快起来,宛如风卷,又如脱兔,忽如鹰搏,疾如猿攀,再如虎扑,然转势之际却象水一样流畅,又似天上的浮云一样飘逸,至猛处如大江大河势不可挡.至柔处却如轻风拂面一样不可捉摸.令人不禁叹为观止,方知中原武学之博大精深,不可揣度.

        至所有的感受觉消去,场内之人宛在梦中,还没有从神韵中醒过来.张三丰徐徐收功,不再言语,大袖飘飘而去.小云集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郡主看着那苍老的背影,她感受到一缕凄凉.为知为什么她的心中有一种负罪的感觉.六人都不想说话,似乎都怕破了那凝重的气氛,在内心中各有各的一番心思.

        众人在此后除中午短暂打尖外,一路马不停蹄,至傍晚时到了一家农舍,此处是元军细作的一个秘密据点,郡主准备在这里等待消息,至关重要的消息!

        郡主一路行来已经得到密报,杨柳风已经采怪行动.

        在郡主走后第二天,杨柳风即召集杨家元老聚集在断金堂,会商联盟事宜.会上并没有在如何行动达成共识,反而在该不该结盟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会上反对联盟者居绝大多数,其中尤以元老陈宿最为恳切,他指出,杨家此举做的只能是赔本买卖,反抗逐胡自立的大明汉家政权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即使成功,元军打回江南也不会兑现承诺,因为强大的武装势力是那朝那代都难以容忍的.当年杨家先祖被封为世侯后,就屡遭猜忌,最终落得个气极喷血而亡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且死后连个赏谥都没有,大元之人情淡薄可见一般.如今虽已事易时移,蒙古人还是不可靠.现在杨家形势虽恶,尚有回旋余地,一旦起事可是鱼死网破.

        杨柳风认为朱元璋即位以来,打击豪强的国策已初见端倪,沈万三,胡惟庸等就是前车之鉴.无论反抗与否,明王朝对杨家的政策已定,双方的矛盾已势成水火,早晚必有一决!早动手,尚有动手之力,等明王朝一切布置好了,杨家只有束手待毙,任人鱼肉的份.遂用杨家镇庄宝物,当年大汗所赐的万户金牌金虎符压下了一切反对意见,强行通过了联盟之议.

        元朝的内线得到消息后,立即与杨家取得了联系,并告知,朱元璋将在第三天微服私访秦淮河.杨柳风立即闻风而动,召集山庄多年训练的死士,决定给予致命一击!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朱元璋临时取消了此次出游,在宫中一呆就是半个多月.直到第二十天才得到准确消息,朱元璋将在七月二十一去南京城郊多宝寺上香.杨柳风已作了充分准备.行动的结果今晚就会得知.

        看着天上的明月,郡主总觉的心绪难平,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想起少年时也曾云游此处,那时天之骄子,无忧无虑,何曾想到有偷偷摸摸如同作贼的一天,两者相比,何止天渊!令人黯然神伤,感慨之下,立作一首>.

        悬碧汉一弯月影,隔茺村三唱鸡声,客途人枕上梦魂惊,溪山高下路,风雨短长亭,叹人生如泛梗.

        房中的小云集听了,也不禁感叹,想不到一个蒙古女子也有如此才华.那元曲向来与唐诗宋词并称,本是草原民族在马上的民歌,金元以来大行与世,可咏可唱,与古之>能诵能舞相比,也不逞多让,其难度并不逊于诗词.这首曲由景入情,再融情于景,虽小云集对元曲知道的并不多,也知此曲是难得的好曲.

        他那里知道,郡主从小生长在江南,自幼濡染汉文化,对此颇下苦功,反而对本族之事知之甚少,已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蒙古人了.

        小云集想了一会心事,到底是少年心性,一阵困意上来,也不愿去多想,脱衣准备睡觉.手伸到怀中,突然发觉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物,他奇怪的一掏,才发现是一本薄如蝉翼的小册子,难怪自己一直没有发觉,借着月光一看,那小册封面上手书着>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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