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我的等待

在小宥的帮助下，我很快注册了一家物流公司，公司的名字叫做“疾风快递”，主要业务就是承接滨海市内及周边县镇乡里的包裹送达业务。创业之初，不敢大手大脚，纵容我百般节省，等到公司规模形成，银行卡里的十五万已经缩水成了不到一万元。

        为了提高自身的素养，我还保命参加了礼仪培训班，学社交，学插花，学茶道，学厨艺，学车。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重新改造自己。充实自己的内心，是改变形象最好的方法。接下来的时间，我去了很多城市，

        这期间，公司一直由小宥在运作，就连我寻找“夏国华”的事是他帮我在张罗。回想过往种种，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文哥会对我这么好，甚至为了我和他的救命恩人决裂，这，至于吗？对于这个满脸伤疤的中年男人来说，难道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

        由于小宥确实有商业天赋，没过多久，我的物流公司就开始赚钱了。小宥每个月都会给我一份完整的报告，也会按时把我应得的款项打入我的账户中。从名义上他是经理，但我知道，对于这个单位来说，我仅仅是出了点钱，真正撑起来的，是他。他不但把公司经营得红红火火，业余时间，还帮我寻找一个叫做“夏国华”的中年民工，网络、报纸、所有的招聘单位都去过了，甚至城里的每一个工地，他就叫人去打听。可是，名字叫“夏国华”的人是找到了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是靠谱的，有的甚至是女的。我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个村里的大叔说，我和我爸爸分开的地点正是这个城市。

        偶尔文哥也会跟我通个电话，在电话里他问我最多的就是，阿夏，你到底想怎么过？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问我感情归宿。

        我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事是非做不可。身体的伤早已被痊愈，只是想起过去经历过的事，我偶尔还是会心痛。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大概只有爸爸了。

        一直以来都没有爸爸的消息，这么说，很大的可能就是爸爸还在。我已经知道，无论金钱还是头脑，我都无法跟付运这样的老狐狸抗衡，我只想先找到爸爸，然后再和他讨论帮妈妈报仇的事。

        因为，我终于想起了妈妈的密码是什么。在诀别的那天，妈妈除了给我那些东西外，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要记得妈妈第一次离开你的日子啊……”

        对，妈妈离开的日期，一定就是妈妈设下的密码。可惜知道这个日期的只有天上的奶奶和不知身在何方的爸爸。

        半年后我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加盟商，小宥说得对，有钱大家一起赚。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个人能赚到的钱实在是有限，有了第一个加盟的，就会有很多，以后，还可以发展到其他城市，乃至城乡。

        我不知道小宥的才能，但我知道他只得信任，值得托付就够了。交友如此，夫复何求。

        如果不是加盟商的事，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已经坐拥数百万身家。是小宥，他一直在默默地为我经营，对于我，他只要求我能够开心地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要我不再胡思乱想。

        由于业务范围扩大了，原先的规模自然不再适合，不但经营场地要换，工商执照里也有很多东西需要调整。我头一次知道这张薄薄的纸片上面，那么多的公章，原来不是朝夕可得的。

        临近新门面正式开门前一天上午，我去工商局办事，刚把车停好，车尾突然发出“嘭”地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片安静。我没好气地回头去看，透过后面车的前挡风玻璃，我清楚地看见该车主人正坐在驾驶位上，单手抱着一个金色的长发女孩浑然忘我的亲吻。我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一个秃了顶的，挂着稀稀拉拉几根头发的脑袋和一个胖得像圆球的身躯。女孩子的身体已经完全被他掩盖，甚至看不出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我努力压抑住自己厌恶的情绪，对着后视镜重新把头发都整理了一遍之后，方才打开左手那侧的车门，从容不迫地下了车，仔细检查了车辆受损的情况。

        车的后备箱已经完全被撞坏了，要修理的话，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怎么说这部车是文哥远隔重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我生命中第一部车。要我放过车里的这对贱男贱女，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虽然我的车是买了保险的，除了交强险以外，细心的小宥又为了买了好几种保险。因为他不放心我的技术。

        再看看车里的人，他们倒似毫无察觉，还把副驾驶位上的座位调整了一番，准备做更进一步的举动。我看不下去了，走到靠近驾驶座那侧的车门边，轻轻敲了两下。车里的两个人没半点反应。我拿出手机，假装要把他们的丑态拍下来，结果他们还是毫不动容。看来他们是真的注意到发现我的存在。

        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我又在车窗上用力敲了几下。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人这才慢悠悠地把车窗放下来，还没等我看清楚他的脸，一张名片被扔了出来，车窗很快又升了上去。“这人也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吧！”恼怒归恼怒，关系到利益，我还是把名片从地上捡起，想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拿起一看……

        “呃？这衣冠禽兽居然是律师，叫林寒？”我心想。

        车里，女孩没有吭声，男人财大气粗地对我说：“这是我的私人律师，有什么事，找他，别来烦我。否则甭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赔偿。”言下之意就是要我马上消失。虽然接触不到一分钟，但是我已经认出了这个躲在车里胡天胡地的衣冠禽兽。也许他不知道我是谁，他那让人恶心的声音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荒淫无耻的人到了哪里都脱不了偷腥的毛病，这样的人渣，真可谓人人得而诛之。

        让我吃惊的是，半年时间就全面地改变了这个人，他不但发福，还秃了顶，整个人看上去和街边那种潦倒的暮年大叔没两样，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再也不见。只有风流恶习如故。

        我没想到付运竟然回滨海了，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事。目前情形，为了将来的事，我忍。尤其在这段时间，小宥对我说，已经有“夏国华”的线索了。

        以防万一，我又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我的车和他的车相撞的现场照以及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码特写。拍了之后，方才想起应该通知保险公司了。在我讲电话的过程中，银色的迈巴赫突然发动，转瞬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追着车，往前跑了几步，哪里还有车的影子？

        一个小时后，保险公司的人离开了，我才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三言两语，对方就答应了和我会面，商谈赔偿的问题。

        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写字楼，看起来入住的时间不会太长。因为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甲醛味道。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了电话里那个听起来很客气，实际上很不耐烦的的林律师。出我所料，那位名叫林寒的男人并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大律师，年纪之轻，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起初我也没有把眼前这个瘦小清秀的小男人放在眼里，因为此刻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孩。

        林寒的办公室里，咖啡的余香还未消散。不到十分钟时间，已经有不下于五通电话打进来，最初，林寒都草草打发了，最后一个电话打来时，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很优雅地说：“夏小姐，我现在有点事，辛苦你稍微等一下。”

        不等我点头，林寒就拿着手机出去了。看着这个人潇洒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人原来也很可怕。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里，人人都已经锻炼成了人精，被淘汰掉的，基本上都是无药可救的废柴。

        偌大的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突然之间，变得好安静。真的很不习惯这种独处时的感觉。站起身，我仔细审视着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看着看着，我的视线忽然就停在了林寒办公桌上被相框框起来的某张照片上，再也不能动弹。

        竟然是林寒与付远生的合影。

        许久不见了，他还好吗？为什么相片中的他会这样显瘦，表情这么寂寞。难道，他一直过的不开心吗？

        一直以为他是个张扬跋扈惯了的人，没想到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竟然会如此萧索。对了，这个律师是给付运打工的，那么就算和少东家关系好也很正常。但是，如果不幸让我在这里遇到了，就会成为我的不幸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赶忙回到自己之前坐过的位置上，把包提了起来，疾步往办公室外面走。

        办公室外。付远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里，一边走一边还用一贯散漫的口吻对林寒说：“早就跟你说了，撞车这种小事不必次次都非得叫我过来。你看着搞定就是了，反正又不是头一回处理这种事情。”

        我心里一惊，左右看了看，赶紧跑进了女洗手间。

        进洗手间之前，我分明听见林寒还略带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我的心脏被吓得“突突”地跳个不停。

        为保安全，关上门后，我许久都不敢从里面出来。

        在洗手间进进出出的女职员虽然对我的行为感到好奇，不过，大概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谁也什么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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