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各为其主，人有所志
热闹是有的。
不说别的，因为祭天归途天子遇刺之事，京兆府和皇城侍卫便差些要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了。
太子和铭王也都暗中卯了劲，想要借着查刺客的机会，在惠帝面前挣一个机会，可惜，太子被刺了一刀，便是想要亲力亲为，也无法做到，太子又因为此事解了禁闭，甚至重得惠帝看重，自然也有底气给铭王找绊子。
是为不让铭王独揽大功，自然也为了前些时候铭王在桃花江堤坝案下的绊子。
而这一次的刺客事件，也掀开了对曹氏追查的一波浪潮，京中的守卫都变得森严了不少，出入来往的人士皆需带着路引行走，否则便不能出入城门。
尽管如此，云莞仍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萧韫之的伤口当日看着虽然狰狞，但慢慢养着也在恢复了。
云莞不太放心，请莫听雪去给萧韫之诊治了一趟。
到底是湘山神医之后，莫听雪只把了脉便晓得萧韫之的身子状况：“外伤并无大碍，倒是内伤，需好好调理。”
她给萧韫之开了一剂药方：“按照这个方子喝上两副，萧公子的内力不同寻常，此次虽然受伤，若调理得好，却也算因祸得福。”
萧韫之受伤那一日，云莞便觉察出他所受的伤绝非只是外伤而已，但她对这方面不了解，萧韫之又总是说自己无事，她瞧着萧韫之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便慢慢相信了，如今听莫听雪提及，不由得皱眉。
萧韫之想要解释一两句，还不待他出口，便被云莞瞪了回去：“你不许说话。”
她自个人拉着莫听雪去询问详细情况去了。
萧韫之只好无奈扶额。
其实也不算是多么严重的问题，主要是萧韫之自己不太放在心上，当然，慢慢恢复也是能慢慢恢复的，但内伤这东西，若是能尽快治好，便尽快治疗，免得再激发了些别的问题。
待莫听雪离开之后，云莞便定定地看着萧韫之，大有一种他不好好说清楚，便不放过他的意思。
“莫姐姐说，你是在受外伤之前，便受了内伤了，谁人能这样伤你？”
萧韫之此前未曾与云莞说过大悲寺老方丈的事情，他也并不是想要隐瞒云莞，只是当初未说，后来也不会无缘无故提及往事。
只好道：“去大悲寺那两日，与老方丈有过两次对招，阿莞不必担心，莫姑娘必定也与你说了，我这内伤比较特殊，待好了之后，不会对身子有害，反倒能有所进益。”
但这也是非常危险的内力修炼之法罢了，对方出手在某些程度，毫无保留，但在某些程度上，却又保证了与萧韫之的内力能一脉相承，互相增益。
说是这么说，云莞才终于想起，此前顾庭和谢晦得知萧韫之要去大悲寺的时候，流露出的淡淡的担忧之色。
云莞沉默不语。
萧韫之勾了勾唇，道：“阿莞可知，我这一身功夫，从何而来？”
云莞是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子便知晓了：“大悲寺的老方丈，与你关系匪浅是么？”
萧韫之笑了笑：“他是我师父。”
云莞：“……”
哪有师父将弟子打得这样严重的！
萧韫之不禁笑了，抬手捏了捏云莞的鼻尖：“但老方丈从未承认过我是他徒弟便是了。”
面对云莞的疑惑，萧韫之说起了往事：“阿莞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第一次来京城之事？”
云莞点头。
萧韫之便道：“当时年纪小，去了一趟大悲寺，没头没脑地闹了一顿，被老方丈所见，他大约从某些细节之处明晓了我的身份，将我留在大悲寺一月，日日在我跟前诵经念佛讲道”
想起往事，萧韫之便觉得头疼，摇了摇头道：“这一身功夫，也是他传授于我。”
云莞想不明白，两人既有这样的渊源，为何老方丈和萧韫之的关系这般复杂。
莫说云莞不明白，萧韫之其实也不明白：“大概，各为其主，人有所志吧。”
云莞轻叹了一声。
*
大概是身子底子原本便十分好，所以萧韫之的伤好得十分快，七日过后，他便入宫当值了。
诚如惠帝所言，此次诸卫军在护驾中的表现不俗，回宫之后，当日随御驾出行的诸卫军都获得了一定的赏赐，原本已经从御林军中分化出来，几乎不再进行军事训练的他们，与一般的皇宫侍从并无太大的区别，但是刺客来时，御林军忙着分散抵御刺客，倒是诸卫军从容不迫地在护驾。
经此一事，诸卫军对萧韫之越发顺服，甚至在萧韫之不在的这些日子，也在组织操练，虽仍旧有个别不服之人，但已不足为谈。
相比之下，太子和林志远的恢复，便没有萧韫之这般快了。
尤其林志远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被生生挨了一刀，那一刀虽也不在要害之处，但他至今还在府里修养，连工部衙门都未曾去，脸色还带着些许苍白。
他护驾有功，若不是他亲自为惠帝挡了那一刀，东澜国大概已经换了一个皇帝了。
惠帝对他的封赏，根本不亚于萧韫之，金银珠宝，珍贵药材的赏赐能将他小小的府邸的厅堂给堆满，甚至还派了张达来过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惠帝原本就表露出对林志远的看重，经此一事，林志远这五品工部员外郎，怕是要成为皇帝跟前的红人了，只要他有所本事，他日必定前程似锦。
此事自然也惊动了康伯侯府的人，不说别的，蓝玉灵一听闻消息之后，便不管不顾地来了林志远的府上，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三位大夫过来，看到林志远肩头上的伤口，哭得眼圈发红，若非康伯侯那边严格要求，恐怕都要住在林志远的府上了。
但这一次，康伯侯管她，并不像以往那样严厉。
因此，如今蓝玉灵几乎日日往林志远的府上跑，几乎成了半个林府的女主人。
但还有一人，也来探望林志远，那便是至今仍在云莞酒坊里帮忙的吴茂微。
“林兄身子如何了？”吴茂微担忧道。
林志远微微点头：“已人大碍，伤口在愈合，只是不太能提笔写字罢了，大夫说了，过些日子，会好的，倒也不必担心。”
吴茂微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不过此次实在太危险了。”
林志远看起来并不太在乎：“臣子本分罢了，吴兄倒也不必担忧。”
吴茂微点头。
林志远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听下人说，吴兄曾来府上探问过些事？”
吴茂微轻叹一声道：“我身上一块玉佩丢失了，那是家母遗物，原本以为是当日得林兄相助不慎掉落府上，便来问询一声，不过管事已经告知，未曾见过，或许，是当日在街上被冲撞，恐是丢失了。”
吴茂微说罢，情绪低落，显然尤为介意。
林志远安慰道：“或许只是放在何处了，未曾丢失呢。”
“但愿吧。”
吴茂微本就忙碌着，自不可能待太久，没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才刚刚离开，宫里便传了旨过来，小黄门很是恭敬：“陛下有旨，请林大人入宫一趟。”
林志远微微点头：“有老公公，我换一身衣裳便出来。”
那小黄门笑眯眯的，耐心极好：“林大人不必着急，陛下说了，大人身子要紧。”
林志远颔首点头之后，便回屋换一身衣裳，平日跟在他身边此后的小厮，见到那小黄门客气的模样，心下机灵道：“奴才瞧着那公公那般客气，大人此次护驾有功，必定陛下必定还有更大的赏赐。”
林志远眼里带着些许笑意，面上却严肃道：“身为人臣，当尽本分，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说。”
“是！”小厮虽立刻应下，但面上却仍旧是高兴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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