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沈生
“那就是说，贾流云穿了如意的衣裳，借着给小姐买桂花糕的机会，偷偷溜走了？真是奇了怪了，不是说这个大小姐性情胆怯，门都不敢出吗？”朱文章皱起眉。
舒墨淡淡道：“女孩子也总有自己想见的人的。”
“那她到底是去见谁，为什么要去见那个人呢？”朱文章突然扬起眉，“难道是她的未婚夫，齐宣？”
“明日再说吧。”舒墨感觉很累，只想躺下。
方才，司靖宸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种奇异的感觉，让她背后发毛。
难道他感觉到什么了？还有，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难道……他一直都在暗地里注意着她？
朱文章突然叫住舒景舒墨：“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记跟你们说了，想想也不知道对案情是不是有点帮助。”
舒景问：“何事？”
朱文章挠了挠头：“那日，就是跟那吴文斐去看戏那日……我们自‘十九班’回县衙走的那条路，与小凉山并不太远。”
“哦？”
舒景一时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舒墨却已经急急地问道：“就是我们遇见那匹白马那个位置吗？”
“正是。”看见小墨的眼神明显表示这条线索很有用，朱文章很受鼓舞，突然眼神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对了，本官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舒景看小墨已经困得要打哈欠了，只能配合一下朱大人。
朱文章抬起眉头，肯定地说：“那个骑马的后生，长得十分像那个叫什么的小生，就是十九班那个最出名的角儿！”
“沈生？””舒墨一抬头，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
“是，小墨你认识？”
舒墨完全没有听见朱文章的话。
她皱着眉，心中飞快地思索着。
沈生、小凉山，白马，眼下的一颗小痣，背囊中的一只箫，背后的女子，长发……
有许多碎片，在脑中一一闪现，她努力将它们拼成一张图，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是少了些什么呢……
十九班，她原本早就想去，但一直没有去成。
原来，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一直被她忽略了……是她的错。
那么清晰的一条线索，竟然被她忽略了……可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小墨？”
舒墨匆匆道：“朱大人，我有些累，先回房歇息了。”
“哦，那……好好休息。”
舒墨又道：“我明天一早要去十九班，先跟您告个假。”
————————
第二日一大早，舒墨正准备出门，竟然跟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不是别人，正是齐宣。
朱文章听说齐宣来了，立刻将他带进府内，虽然齐宣在涿州颇有声名，但来县衙这还是头一遭。
朱文章问：“齐公子来此为何？”
舒墨看朱文章打量齐宣的眼神充满审视，知道朱文章怀疑齐宣，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齐宣已经从她最怀疑的名单上，划掉了。
“什么？齐公子您想看看贾流云？”
朱文章倒是很惊讶。
他也不傻，这位齐公子对自己的未婚妻并不满意，现在她如此惨死，虽然可怜，但总不需要履行这场婚约，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可是他为什么要巴巴地跑来看她——早就面目模糊的她？
朱文章本来就对齐宣有几分怀疑，此时更是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表情：“齐公子你不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贾家小姐么？现在何必……”
——何必来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齐宣似乎早就想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虽说她不在了，虽说我们并未真正谋面，但无论如何，也是有未婚夫妻的缘分一场。总觉得，这样才能真正安心。”
朱文章转了转眼珠，觉得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便看了舒景与舒墨一眼，舒墨微微地点了点头，朱文章便说：“可以的，那让小师爷带你去！”
停放贾流云尸身的房间堆着大块冰块，阴气森森，毕竟现在天气很热，再过一两天，就要直接入土为安了，这一个如花生命在世上只走了这么短暂的二十来年。
舒墨见齐宣表情沉重，缓缓走进去，她指着停放在简易棺材之中，覆盖着白布的尸身道：“这个就是贾小姐，不过，已经面目模糊，你想看她最后一面吗？”
齐宣看着覆盖着白布的身躯，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小师爷，虽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她不在了，我的心里还是很难过的，她还这么年轻，虽然我们并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可也万万没有想到，这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个地方。”
舒墨没有多说这么，只是淡淡地开口：“你想看她一面的话，便把布掀起来吧，只是，她现在的模样，恐怕不是那么漂亮。”
齐宣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点了点头。
令舒墨惊讶的是，齐宣并没有如之前好些人那样惊骇欲呕，他只是面色凝重，缓缓地将白布放下，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我还是必须来这看她一次，就好像我欠了她什么似的，现在，这欠下的已还清，我也可以好好地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舒墨出其不意地问道：“齐公子，你的那个心上人如何了？”
齐宣的面色有些尴尬：“小师爷，我们在这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
舒墨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个齐宣也并非那样冷漠无情，起码对这个不幸横死的未婚妻还有些尊重，不禁叹气：“也是，希望你早日实现夙愿。”
齐宣的面色却很失落，什么也没说。
是他与他的心上人，也闹出什么矛盾了吗？
齐宣视线转到旁边的一个木架，上面似乎有个盒子，问：“这是她身上的东西？她母亲还没拿回去？”
“因是证物，所以先在这里保管，不过也没有什么，都是一些普通的女子什物罢了。”舒墨解释道，“原本这些东西都应该被火烧毁了，但途中忽降暴雨，淋灭了火，所以保留了下来，可能也是老天想要留个念想。”
齐宣往前走了一步，舒墨道：“你想看看？想看便看吧，不要动就好。”
齐宣真的往那盒子里看去，那里面的东西舒墨早已看过无数遍，一张已经烧毁了一半的手帕，一条红绳捆绑的坠子，头上的簪子，钗环等。
可是，齐宣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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